12.3雷雨h(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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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遇早就领略过沉来寻粉饰太平的本事。

上次认错人亲了她摸了她,第二天一早她还能笑着和他说“早上好”,这一次,她依旧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也不愿在她走前还剑拔弩张,于是配合她演戏,相安无事、不尴不尬的处了一周。

宋知遇生了病一直在家休养,沉来寻也放了假。他们难得这么长时间共处一室,却因为别扭的关系和理不清的情感,大多数时间都只各自待在房间里,除了饭点,几乎碰不上几次面。

7月2号的晚上,二人如同往常一样沉默地吃完了饭,沉来寻却没有回房,而是靠在厨房的门框上,说:“今天晚点再睡?”

宋知遇洗着碗,愣了愣:“为什么?”

“你明天生日,有礼物给你。”沉来寻垂着眸,轻声说,“不过你要是困了先睡也行,我明天早上再……”

“好。”他回过神打断她,温和地说,“我晚点睡。”

这段日子过得颠叁倒四的,他都忘了明天是他叁十四岁的生日。

他本来不怎么在意自己的生日,尤其是回国当上这个“宋总”后,每年生日恭维送礼的人应付都应付不过来,更提不起“开心”二字。

这次在家养病,各方都消停了不少,倒是让他能踏踏实实地过个生日。

而且和来寻一起过,他很乐意,甚至还有些许期盼,洗了碗他没有回房间,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等生日)。

沉来寻洗了个澡出来,也没有回房间,同样坐在沙发上。只是离他远远的,中间还能坐下叁四个人。

宋知遇随便挑了部外国电影,悬疑片。

两个人心思各异地盯着电视,都没怎么看进去。

墙上的挂钟不知不觉就指向了十一点五十五,电影剧情真相大白,幕后凶手跪坐在地上掩面哭泣,接近尾声。

外头又开始下雨了,天气预报说这几日将会迎来A市最强烈的一波降雨,建议市民减少出行。

时间掐得很准,电影黑屏谢幕时沉来寻的手机闹钟响起,竟然还是两年前的那个铃声。

沉来寻关了闹钟,认真地对宋知遇说:“生日快乐。”

电影不怎么样,片尾曲倒是缱绻悠扬,柔情之中流露出浅淡的悲伤。

宋知遇说:“谢谢。”

沉来寻起身,从房间里拿了个盒子出来,又到厨房的冰箱里端了个小蛋糕,回到客厅时,顺手将客厅的灯关了,只剩下一盏沙发旁的立灯。

看着宋知遇面露惊讶,她淡淡笑了笑:“外婆说,过生日都得吃蛋糕。”

宋知遇接过礼物,眼中闪过疑惑:“这不是……”

“你那天晚上在我衣柜里看到了吧?”沉来寻拆着蛋糕盒子,“是买给你的,去年就买了,结果没能送出去。”

去年……

他回忆了一番,去年他的生日,也是沉来寻第一次见到夏瑾。

他记得当时来寻没有和他打电话就自己回来了,现在想想,应该是为了他的生日,想给他一个惊喜。

而那个时候他做了什么呢?

他把夏瑾带回了家。

他让来寻撞见了他和夏瑾亲吻缠绵。

他当时还问来寻:“你怎么回来了?”

来寻当时的神情是什么样的呢?他不记得了。因为当时的他,毫不在意,也一无所知。

死而复生的记忆果真伤人最深。

宋知遇不愿再想。

但沉来寻的话让他不得不一遍又一遍想起去年今日——她插着蜡烛,继续说:“蛋糕去年也买了,不过你喝多了酒,睡得早,我就自己吃了。”

“幸好你没吃,那个蛋糕可难吃了。”她笑着,眼里却没有分毫笑意,“所以今年我换了一个口味。”

去年她还专门为他买了蛋糕?宋知遇完全不知道,将夏瑾送回家后,他实在是忍不住困意,睡得不省人事。

所以,那晚,她一个人坐在餐厅里吃完了本是买给他的蛋糕。

宋知遇心头的愉悦半点不剩,取而代之的浓厚的愧疚和酸胀,可她平静地叙述着那些苦涩的过往,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对不起,来寻,我……”

沉来寻摇头,指了指蛋糕:“不说这些了,点蜡烛许愿吧?”

蛋糕不大,沉来寻只插了一根。

她关掉了室内的最后一个光源,唯有烛火笼罩他们。

沉来寻的面容在火光的映照下美好恬静,她说:“闭上眼许叁个愿望,头两个能说出来,最后一个留在心里。”

宋知遇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许愿这种事情了。

这是小孩儿才做的事情,他也不曾有什么愿望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实现。可沉来寻认真地看着他,他不想扫兴,于是闭上了眼。

并没有思考多久,他很快就开口:“第一个愿望,希望你能平安健康。”

眼睛闭着,他看不见沉来寻的神情,脑海中却不自觉地勾勒出她的模样,那个小小的、倔强的又漂亮的姑娘。

“第二个愿望,希望你能幸福快乐。”

“第叁个愿望,希望你……”

“宋知遇。”

他被沉来寻打断。

“第叁个愿望,能送给我吗?”

宋知遇睁开眼,对上了来寻的双眸,眼底有浅浅的水光闪烁。

他轻声问:“愿望还可以送吗?”

“应该是可以的吧。”她笑了笑,“我在很久以前送过一次,那人的愿望就真的实现了。”

他说:“好。”

沉来寻闭上了眼。

宋知遇深深地看着她,希望时间能够就在此刻定格,不要再往下流逝。可事与愿违,蜡烛燃烧殆尽,客厅里落入一片漆黑。

沉来寻在黑暗中睁开眼。

“许了什么愿?”宋知遇问。

“不能说的。”沉来寻答。

没有人去开灯,他们在黑暗中并肩而坐。夜色总是能掩饰很多东西,让见不得光的一切都悄然生长。

沉来寻低声道:“有个事儿忘记告诉你了。”

“什么?”

“前两天小姨给我打了电话,让我暑假暂时先回法国去。转学和其他手续,她说你答应了她,你来办。我买了明天最早的一班机票,天不亮就得走。”

宋知遇大脑空白了片刻,才慢慢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客厅里是死一般的寂静,针落可闻。

“走之前……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怕以后没有机会再说了。”沉来寻的声音依旧平稳,“喜欢你这件事情,我一直藏得很小心,没想过会被你发现。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

“当年你找到我,把我带回家,我很开心。这些年,你对我也很好。所以你不要心存愧疚,我选择离开,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你。或许就像你说的,我还只是个孩子,等到以后,我说不定也会喜欢上别的人。”

“等我不再喜欢你了,能够坦然面对你时,我再回来。毕竟,你是我的父亲,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这个事情我不会再提,你也就当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吧。从今以后,你只是父亲,我只是女儿。”

宋知遇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若不是他沉重的呼吸声萦绕耳畔,沉来寻都要怀疑身边是否坐了一个人。

“爸爸。”

叫出口时,沉来寻自己都是一愣,真是个久违的称呼。

“我走以后,阳台上的那些花草你要是有空就帮我照看一下,若是没空,拿出去扔了也行。”

“以后还是少喝一点酒吧,赚钱没有身体重要。”

“如果你以后交女朋友了,暂时还是不要告诉我了,起码在我不喜欢你之前,别告诉我。”

“哦对,你还得请个阿姨,我不在就没人做饭了,你会想念我做的饭吗?”

她每说一句,身边人的呼吸就重一分。

直到她说:“未来几年我不能陪你过生日了,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他终于出声,竟然是哽咽的。

“别说了。”他喃喃道,“涟涟,别说了。”

涟涟。

更是一个久违的称呼。

沉来寻以为他早就不记得这个小名。

自从四年前从枫泊镇回来后,他再没有叫过她涟涟。

“最后一句。”沉来寻站起了身,“明天我走得早,你还是个病人,就不用送了,登机前和到达后我都会给你发消息的,不用担心。”

她说完了所有的话,让他无话可说。

沉来寻回了房。

留下宋知遇,像被抽离了魂魄一般,坐在客厅里。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里的,又是何时回去的。

七月初,需要开空调的天,他却浑身发冷。

宋知遇一夜未眠。

天将亮时,客厅传来动静。

是来寻的走动声,还有行李箱的滚动声,他闭着眼睛听得一清二楚。

最后,是玄关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他骤然睁眼,从床上坐起。

霹雳的一声惊雷,似乎要把这阴沉沉的天都给炸开来,倾盆大雨随之而来。

下得人心烦意乱。

他痴痴地望着拍打在窗户上的雨滴,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想起的,却是一周前沉来寻穿着那件滑稽的雨衣,带着明媚的笑意,穿过雨幕冲破阴霾,冲他奔来的画面。

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声雷响,把女孩儿的笑容劈得粉碎。

宋知遇猛然地站了起来,早就痊愈的胃竟又开始隐隐作痛,痉挛如同刀刺一般,他疼得弯下了腰,冷汗层层而下。

此刻他才真的意识到——来寻走了,是被他给逼走的。

带走了暖意,只剩下冰冷。

生理的疼痛和心理的空洞后知后觉蔓延上来,几乎让他喘不过气。不知所措的慌乱和迷茫,更让他无所适从。

昨晚来寻临走前说得那些话,一遍又一遍在他耳边回响。

可他有什么理由留下她呢?

没有理由。

没有任何理由。

雨越下越大,实在是太大了,不知道来寻有没有带伞?

他鬼使神差地推开房门看向客厅的收纳篓,雨衣和雨伞都在里头。

来寻没有带伞!

这个念头一旦跑进脑海里,就像是海洛因注射进了体内,以最快的速度血液循环至全身,给了他最冠冕堂皇的理由。

雨下得这么大,怎么能不打伞呢?

对,他只是要去给来寻送伞,并不是要挽留她!

胃部的疼痛几乎是瞬间散去,他飞快地回房间,从衣柜里穿了外套,换鞋,推门而出。

却在打开大门的那一刻,整个人愣在原地,满面讶然——

屋檐外的雨水被狂风携卷吹来,本该离去的女孩儿躬身坐在行李箱上,闻声抬眸看过来,神色隐匿在阴沉的天色之中,晦暗不清,却又好似滚烫不已。

雨声比在屋子里听起来更加纷乱。

沉来寻鬓角漆黑的发丝贴在脸颊上,衬得脸庞越发苍白。

不知她究竟是去而复返,还是从未离开。

宋知遇神色恍惚地开口:“你……”

她却抢过了他的话头,无比平静地问他:“你要去哪儿?”

换来一阵沉默。

她也不在意,又问道:“是要去找我吗?”

宋知遇如同坐过山车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一点点收敛起所有的失态,搬出为自己找好的理由:“下雨了,你没有带伞。”

沉来寻看向外头的雨幕,水滴飘进她的双眼,她眨了眨,机械地重复他的话语:“没有带伞……”

扭回头,目光落向宋知遇双手,表情怪异。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瞬间无言——他一心只想着去找来寻,出门得太急,竟然也没拿伞!

他窘迫地蜷缩起手指,听到她低声自语:“你就是去找我的。”

下一刻,她笑了,轻柔地笑声钻进他的耳朵里,更像是嘲弄,让他狼狈不已。

“可是爸爸,你也没有伞呀。”

沉来寻一字一句像是针,扎进他的心脏,用最刺骨的痛,强迫他直面所有不愿承认的一切,无情地拆穿他所有的借口。

溃不成军。

宋知遇看着她的神情,终于明白了。

根本没有什么飞机,什么提前离开,这都是她编造出来的谎言!

现在想想,若是林楠要她提前回去,怎么会不通知他呢?

他乱了心神,掉进了沉来寻的陷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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