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云深不知处-2(2 / 2)
「他就是这副德性。」钟月笑说,忍不住又问:「但你真的都不气吗?你被潘少害得记者也当不成,他却仍好端端地待在文教组!真该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做了些什么,这种人就该遭点报应。」说着又开始义愤填膺。
「看看你,简直和子容一模一样。」白鸿砚倒是哈哈笑了起来,「小月,我一直相信,报应这种事,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我不需要反击他什么,以免弄脏自己的手。你等着看好了,他这样的人,迟早有一天会作法自毙──原谅我这么说,但我真觉得他不但手段不高明,甚至在这方面也不怎么聪明。人啊,要是太过执着于功权名利,那么最后害惨自己的,不会是别人,就是自己。至于我本身呢……」他停顿了一会,「再怎么哀怨、悲愤都无济于事。报社要把我发配边疆,我就自己寻找我的生存之道,如此而已。」
「我太佩服你了,」钟月睁大了双眼,「你……不但豁达,还有本事爬到现在的位置,简直……简直……」
「别把我说得那么厉害,」白鸿砚笑说,「我也没那么豁达,只是刚好每个人会在意的、想争取的事情不同罢了。升官这种事嘛,也只是靠运气。编辑的流动率一向很高,包括主管也是,我只是刚好碰对了时机。」
「说得轻描淡写,」钟月嘀咕,「可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才气过人啊。」
「别这样说,我都要脸红了,」口中虽这么说,白鸿砚看起来却一点都没有害羞的样子。他看了看錶,「啊……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子容吧。」
他们又回到了八三二病房。钟月轻轻推开门,里面有两张病床,各自都拉上了布帘。
「在靠窗那边。」白鸿砚轻声说。
钟月悄悄走近,发现杨子容的布帘只拉上了一半,他已经清醒,双腿盖着薄被,正坐在病床上,闷闷不乐地盯着窗边的一盆黄色花朵。
「子容!」钟月压抑地喊着,「你还好吗?」
杨子容立刻回头,他的左眼还有点肿,脸颊上贴着胶布,「小月?你怎么来了?啊……还有你。」他看到钟月后方的白鸿砚。
「怎么看到我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白鸿砚说,「我可是今天第一个来看你的,如此有情有义,你却大剌剌地躺在床上打呼,连理都不理……」
「谁要你这么早来?」杨子容哼了一声,「你不知我手术到凌晨一点才结束吗?」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没有凌晨两点就跑来吵死你,」白鸿砚笑说,「我知道你现在很沮丧,所以火气特大,身为你多年的兄弟,我今天就先不跟你计较了。」
杨子容还没回嘴,钟月就插话:「子容,你一个人在这里?没人陪你吗?」
「我家人都不在附近,我也不想惊动他们,」杨子容仍是一脸的沮丧和憔悴,「昨晚还是蓓如姊先来看我。」
「你出院后总是得回家的吧?到时可就瞒不住了。」钟月微微皱眉。
「至少那时情况稳定些,他们可以比较不那么担心。」杨子容说。
「那我陪你住院吧!」钟月说着卸下背包。
「你不必如此,我自己可以的。」杨子容眼神中虽闪现一丝喜悦,却仍摇摇头,「你还要上课呢。我会请短期看护。」
「人家一片好意,让她陪你两天又何妨?」白鸿砚打岔,「不过小月,你也别勉强,该上课时就回去上课吧,需要的时候,我可以就近来帮忙的。」
杨子容似乎欲言又止,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把目光转向窗外。
白鸿砚又说:「子容,我今早在报社附近的早餐店遇到青文和咏芯──她们听说你受伤,也都一起来探望,现正在楼下等着。我这就叫她们上来?」
「不用劳烦她们了,」杨子容语气有些冷淡,「她们会巴巴地跟来,只怕并不是为了想来看我。就说我状况不佳,不便打扰吧。」
白鸿砚被暗酸了一顿,也不生气,只笑了笑,「那好吧,我下午还要上班,过两天再来看你。」他放下原本背在身上的提袋,「我怕你住院太无聊,所以带了几本书给你。」
杨子容横他一眼,「你要我这个行动不便的人,出院后还要把这些书扛回去给你?」
「别担心,你出院前我会再来把它们带走的。」白鸿砚一笑,「小月,我们改天再聊了。」他对钟月说了这句话,便向两人道别离去。
钟月看着白鸿砚走出病房的背影,仍然觉得这一幕相当不真实。她愣了一会,才转头问杨子容:「子容,你怎么啦?连同事特地来看你也不见?」
杨子容眉眼之间似带着一股阴鬱,沉默片刻才开口,「你……和他约好的?」
钟月一呆,登时恍然,噗哧笑了,「你对他说话这么衝,就是为了这件事?」
「不,我们平常就是这样说话的。」杨子容兀自嘴硬。
钟月在床沿坐下,「昨晚我联络不到你,都紧张死了,幸好蓓如姊特地打来通知我你住院的消息。今天一早,我就立刻搭火车来看你。我只是在这里刚好撞见了鸿砚哥哥……我也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她见杨子容不答话,又急道:「我是说真的,你不相信我?」
「我不是不信你,只是在气自己。」杨子容悠悠地说,「我迟早该看见你和他相逢的那一刻……」
「子容,我和他虽然从小相识,但对我来说,只是个年长的大哥哥,那时根本什么都不懂。更别说现在了,今天还是我多年来第一次和他见面呢!我早就说过了,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
杨子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喟叹一声,「谢谢你这么说。」
「这是真的!」钟月又严正强调一遍,「先别说这些了。你的伤还好吗?」
「不好,」杨子容掀开棉被,露出打着石膏的左腿,「很痛。」他皱着眉。
「那我帮你痛。」
「不要,我哪捨得。」
「那我帮你痛一半。」
「一半也不要。」杨子容语调柔和了下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说着轻轻吻上了她的唇。
有些突如其来,却又好像在意料当中。钟月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她以为初吻应是炽热的、惊天动地的,没想到却是微凉的、静謐柔情的,像是早已万事俱备那样地自然;唇间掺杂着医院的药水味,又彷彿能够鲜活地品尝到那么浓烈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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