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2 / 2)
便如此时,他找到在泊阵中枢的闫皓,正色道:“外围似乎有妖魔活动,我去查探,去去便回。”
闫皓个头不高,面相很是纯厚,闻言便挠挠头,有些苦恼的样子:“余老弟,你今天早上刚出去一趟……”
“这次可不是打猎。”
余慈见他想得岔了,摇摇头,将之前在入口处和碧潮同时听到的响动说出来,当然,也把后面的事情统统略去。
听到连玄阴教上师都说是妖魔凶兽,闫皓的脸色便凝重下来:“零散的妖魔或凶兽都无妨,但若是成规模的,又撞到绝谷泊阵中,倒是个麻烦。”
之前天裂谷动乱,距天裂谷不过两千里的移山云舟码头便受到冲击,虽是避得快,人员无恙,可停泊接引云梭的泊阵,却在妖魔凶兽的打斗中受损,修复起来很是花了一番工夫。
“所以要去看看情况。”
余慈也只是招呼一声。在码头,他虽然担着责任,但有足够多的自主权,莫说闫皓,便是诸老,也只能倚老卖老,而绝没有管束他的权力,闫皓当然也不成。看着他转身离开,这个老实人想叫住他,但想了想只能挠头,转身往诸老休憩处去了。
余慈走出甬道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没有耽搁,稍一辨认方向,便朝着山林深处掠去,在他前方里许,鱼龙细小的身形在草木间穿梭,像是斥候一样,将前进道路上的情形传递回来。
前行约三十里路,余慈便到了最初发生骚动的地方,先前余慈已经通过鱼龙看到此地情况,眼下身临其境,感觉更加细致。这确实不是一个普通的野兽厮咬搏杀之地。
零落的残肢发散着血气,但却没有任何野兽过来享受这顿免费的晚餐。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此地还残留着各类气息,包括几个危险性极强的凶兽,甚至还有一丝还有极淡、又很是呛鼻的妖魔气味儿。
这些气味混杂在一起,若非余慈嗅觉敏锐,异于常人,且在天裂谷生活了相当长时间,又经历过天裂谷动乱,对凶兽、妖魔都有所了解,也分辨不出。
当然,过了这么长时间,要让余慈准确辨认出这些气味一一对应的凶兽、妖魔,也不太可能。余慈只是在其中寻找气味延伸变化的轨迹,由此推导出妖魔凶兽移动的方向。而且,之前那波凶暴的家伙也没有隐匿身形的打算,周边打斗奔跑的痕迹,清晰可见。
余慈没花多大功夫,就整理几条大致的路线,之前碧潮选定的方向也在其中。若是要省劲儿,余慈便不必多费一番心思,直接跟上就是,但他现在毕竟肩负着护卫巡查的责任——虽然貌似从何清、于舟再到这边的诸老等人,没有一个真把这责任当回事儿。
他身形不动,而由速度堪比步虚修士的鱼龙闪电般在几条路上绕了一圈,感应各处情况,以助他做出最后判断。
凶兽负伤往南,妖魔朝北,还有西边……
将气味和山林中残留的痕迹结合,余慈大概判断出几个比较强劲的凶兽妖魔的去向。只是他还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一群危险的大家伙,突然汇聚在此,又莫名其妙地拼杀一场?
他最终还是选定碧潮西去的路线,鱼龙像之前一样,飞到前面去当探子。虽然感应范围只有三丈方圆,但超强的移动速度弥补了范围的缺陷,余慈对前方必经之路上的情况,堪称了若指掌。
再前行二十余里,已经越过当是鱼龙折回的边界,余慈突然放缓了脚步,红光闪动,纯阳符剑已入掌心。
稍顿,已经彻底黑沉下去的山林中,有阴风骤起。
第162章 磨剑
阴风从山石草木间吹出来,并无定向,旁边大树枝叶簌簌抖动,似乎也感受到寒意。余慈的感觉则很清楚,那风不是东南西北任何一个方向吹过来,而是从地表涌起,且是森森然冷了神魂,才影响到肉身。
余慈手中纯阳符剑光芒闪耀,周边温度骤升,却还是没能挡住这阵阴风。不过仅隔一线,他心念触动,脑宫中似有“锵”地一声震鸣,多年积蓄磨炼的杀伐之气,在精纯剑意的统驭下,一发即收,正是以剑意破邪妄的法门!
黑暗的丛林似乎亮了一下,伴着杀伐剑意,丝丝剑气铺开,周围刚抽出来的细嫩草叶和树上细枝被扫掉一片,平地涌起的阴邪之气随之消散无踪。
余慈没有任何耽搁,剑意迫发的同时,他脚下移动,瞬息便去了七丈之外。身形方动,他刚刚立足的地面上铮铮连响,数根尖锐的指爪破土而出,便是在黑暗中,那顶端指甲也透着青惨惨的光,若他再迟一线,两脚说不得要给撕下来。
移位的同时,余慈已将牵心角含在口中。
他通过鱼龙感应到这边有邪物埋伏,却不想此物竟是以攻击神魂发端,即使他现在已经学得剑意破邪妄之法,但以攻代守未免浪费,还是用牵心角护住神魂来得更经济些。
转念间,他脚尖再点,这次则是扑到了树上去。刚一闪开,那边又“铮”一声响,尖锐指爪竟是如影随形,速度比余慈也差不到哪儿去。未等惊讶,一团黑影破土而出。
黑影乍一出现,便直扑而上,速度比在地下还要快出三分。余慈没有再躲,火焰剑刃自符剑尖端透出,哧声中和黑影碰撞一记。焦臭的气味飘上来,余慈斜斜弹飞。
那黑影也顺着树干滑下地面,在此过程中,原先微瞑的眼睛张开,丛林中似乎亮起了三盏灯,将数丈外飞退的余慈身影锁定。才一接触地表,它的身形便开始下沉,从地下发起攻击,是黑影的习惯。
但在此时,它呈品字型排列的三只眼睛里,同时映入了对手骤然反冲的身影。对手明明去势未尽,身后又全无借势之处,但反冲的速度竟比退势更快三分。它下沉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但相比之下,还是迟了!
大气中“嘶”声轻啸,余慈手中火焰剑刃骤然虚化了,连带着他的身体也变得模糊。他几乎是贴着地表返身扑至,数丈距离瞬间抹消!
黑影暴吼一声,声震山林,已半陷进土中的前肢抬起,拍向已近在咫尺的敌人,比这更早一线,是它口中喷射出去的一道青灰气柱,然而才一出口,剑光便扫荡而过,将其蒸发殆尽。
接着便是蓬声闷响,黑影被余慈前冲的势子带起来,大片土石被掀飞,便在崩溅的尘烟中,重重撞上身后的大树,死死地钉在上面。
它可断金铁的利爪似乎是击中了目标,又似乎没有,但火焰剑刃却是实实在在地撕裂它的胸膛,带着后面尺余木制剑身尽贯进去,强绝剑气在体内轰然迸发,炸开了它的脏器,而比剑气更凛冽的杀伐之气则更早一步贯穿脑宫,绞碎神魂,也绝了它最后一点儿意识。
黑影开始本能抽搐,它的生命力十分顽强,但这只是肉体的本能,在神魂绝灭、内脏破碎的现在,它绝不可能再复生过来。
余慈就站在黑影尸身之前,吁出一口气。他的上衣被撕裂了几个长长的裂缝,尖利的指爪擦过肢体表层,火辣辣的疼,最近的一道伤口从左肩下方擦过肋下,并不深,但若他的身形偏差一点儿,那指爪便要插进他的心脏去。
但这一点儿,就是他的胜机。
预先加持的神行符发力,使他在短时间内蹈空踏虚,强行反弹回来,在打时间差的同时,也瞬间将半山蜃楼剑意提升到了极限,一剑由中宫直入,在生死前找到一线胜机,结了黑影的性命。
相比从前,余慈的反应依旧超凡,可催运剑意,瞬间将杀伤提至极限的爆发力,以前他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的。
这就是他两个月来的成果,是他从剑意破邪妄的“小技巧”中,寻找到的大收获,也是他在剑意运用上的一次突破。
运用剑意,实有一个明确的脉络。从基础来说,首先要明白元气如何运转、气脉如何疏通、剑气如何形成、效果如何掌控等,概言之,便是实实在在的使剑之法,是曰剑技。
剑技通透,便要接着弄明白,如此剑技,一剑横空将有怎样心念、怎样的气魄,使剑中含灵,流转有生气,是为剑势。
剑技、剑势均已明晰,又要与使剑人的心意勾连,使二者更符合使剑人的性情心志,豪迈之人有豪迈之剑,阴柔之人有阴柔之剑,如此调整契合,一剑挥出,心、势、技浑然一体,无有滞碍,方是剑意成就。
这是一个非常系统的过程,是要经过长期孕育,方能渐渐成形,然而余慈又有不同。
因为天赋、性情和机缘等种种原因,他早早消化了叶缤赠予的剑意印痕,本身已经具备了“半山蜃楼”这样一种成熟完备的剑意,运用之中并无滞碍,这已经是非常了不起。
然而不可忽略的一点是,即使半山蜃楼入微入化的剑技、剑势已经和余慈非常契合,但余慈和叶缤的性情心志还是有差别的。尤其是此前十多年的流浪生涯,余慈在生死搏杀中已经形成了一套他自有的剑路,也即眼手心胆浑融,抢一线之机,立分生死。狠辣凶性或有过之,但终究不是叶缤从容不迫的强者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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