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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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孟家宴请族人及姻亲的日子,不到天亮,知言就起来,衣裳首饰都是前一日便挑好,大红织金绣合欢花交领衣,同色缕空百蝶半臂、洒金百折裙,因着遮掩年龄小,头上也用了大凤钗。孟老太太所赠的首饰倒未敢用,那些太显眼,即使日后回燕京城,也要斟酌场面方可佩戴一两样。
折腾好一会儿,才装扮妥当,知言站在当地让聂妈妈等掌眼,又立冬拿出一个黄金项圈镶着鹅卵大的宝石,挂着到知言脖子上。
知言走到镜前,这人是自己么,整得像暴发户一样,想着让取下几样首饰,被聂妈妈拉住:“姑娘本性天然,不喜这些晃眼的东西,可你想外头多少人拿金银俗物做衡量,对人分出三六九等。姑娘今日若是穿得素简,指不定他们狗眼看人低,心里头不把你当回事。”
也是,秦知言若不是首辅的孙女,还能过呼奴唤婢,穿金戴银的生活?世人能笑别人俗,踩高捧低,阿谀奉承;岂不是自己没门路,沾不到权贵的边,因说出的酸话。
气质么,丫头里也有不凡的,没见有人正经看待。估计外头说起秦家女儿,都是闪着金山般的光芒,太没必要装清高,扮做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哄谁也不能哄自个。
知言的底气在于她姓秦,也就坦然让丫头们为自己装扮,又去孟老太太处,经她点头过目,才与孟焕之会合。
孟焕之今日也是一袭大红锦衣,配上白玉腰带,颀长身形,玉树临风。看到知言盛装打扮,只伸手以待。
知言很自觉地把手放到孟焕之手中,跟着到垂花门处迎接客人。
孟家在本地不算大族,总共二三十户人家,因孟仲白清高一世,与众族亲几欲断绝来往。待孟焕之长大后才陆续走动,也只数户人家有来往,不曾想今日几乎倾巢出动,个个扬着笑脸涌到孟府。
知言心说衣裳架子还真是吸引人。孟焕之微笑,纵是他看透世情,也觉得今日之事滑稽可笑。另外,小娘子不停抠着自己手心是为何故?他不禁转头瞧向知言。
没办法,人越来越多,知言心底烦燥,控制不住自己,手底下总爱做小动作,瞪眼装无辜。
孟焕之收回目光,因着来了一拔人打头两位中年男子,穿着绸衣,外貌与孟焕之有三分相像,并两名穿绸着缎的中年妇女带着三个少年男女。正是孟焕之舅家,本地小乡绅李家,守着几亩田产兼做个小买卖,也算殷实人家。
孟焕之放手松开知言,迎上前称呼舅舅、舅母,李家几个少年也都称呼表哥,知言趋步跟在其后。
不等孟焕之为双方引见,李家大舅母笑得夸张:“哎哟,这就是外甥媳妇,生得可真俊。”更是熟络地拉住知言的手不放,身上扑着令人呛鼻的脂粉。
知言福身唤大舅母。又见过两位舅舅和二舅母,二舅母瞧着是个好性儿的人,行动有几分拘促,露出腼腆地笑容。
因孟焕之母亲孟李氏在家居长,故李家几个孩子都比孟焕之年龄小,也都争相来见过知言。李大舅家一儿一女,分别为十六岁的李崇和十三岁的李锦娘;二舅母只生了一个儿子李嵩,与知言同庚。
李家两位少年俊俏清秀,举止间带着书卷气,神色不掩好奇,恭恭敬敬口称表嫂。
李锦娘穿着粉色琵琶袖窄袄,艾青撒花百折裙,俏丽秀美,水灵灵的大眼睛投注到知言身上,微咬唇,末了闪过一丝忿色,勉强称表嫂。
李家两位舅舅倒是和善,耐心等妻儿与外甥媳妇见过面,带着他们去了孟老太太处。
原定计划请的客人中,李家舅舅一家算是最后一拨。见客人都到齐,孟焕之正欲带知言进院,长兴急匆匆从前院跑来,手里拿着一摞贴子递到孟焕之手中。他粗览之下,数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家;几个启蒙时的同窗,十年都没见过面;更有几家当地小吏。
孟焕之冷哼一声,顺手把帖子交回长兴手中,只说:“孟府今日不接待外客,改日我在城中酒楼宴请他们。”
长兴应下,自去办差。
知言瞧出孟焕之心中不痛快,早在他说话时提步先回院,不料对方大步追上来拉起自己的手,相携一同应酬族亲舅家。
其实孟焕之拉手前在心中衡量了一番,收回早上拉着知言的右手,伸出左手。小娘子指甲太长,回头盯着让剪短,抠得手心痛。
☆、第91章 认亲当日
知言站在厅中,对着满屋的人脸都笑僵了,挂着无可指摘的笑容跟着孟焕之,穿棱在各个桌前敬酒,二叔公、二叔婆、四堂伯、六堂哥、七大姑八大姨……个个脸上挂着浅浮的笑意,电眼如矩,细瞧了知言的衣裳,打量过她头上首饰,最后才往脸上看。
有人当面就贴上讨好,也有暗地里不屑地撇嘴,也有人瞅见知言的小身板互相使眼色窃窃偷笑,还有几个人更是连赞孟焕之眼光好、运道旺能娶到首辅的孙女,虽然是庶出年龄又这么小,总是攀上了炙手可热的权贵之家。
呃,他们为着添堵来的吧?!知言敢打赌,此时笑得风清云淡的孟焕之,心中指不定怎么翻江倒海。
酒过三巡,孟焕之带着知言方才脱身,走向李家舅舅一席,知言亲自斟酒先奉给两位舅舅,他两人爽快地接了,并说了几句喜庆应景的话。
轮到大舅母时,她慢条斯理扶扶头上的钗子,再整理衣袖,视若无睹一旁李大舅眨个不停的眼睛,拿够架子,才接过酒杯却是笑得意味深长:“要我说,当是外甥媳妇这般的人才能配得上外甥,出身好,长得又俊,沧州城寻不出第二个能比得上的。舅母祝你们夫妻和美,早生贵子。”说完仰头一干而尽,带丝得意的神色。
好吧,这个也是来添堵的,在场的人谁不知道知言是首辅的孙女,还用得说。早生贵子,她在说反话吧!
二舅母陪笑说了两句白头偕老,和顺美满,也干了酒。
李崇和李嵩很文艺地念了几句诗词恭贺,倒也不失礼。
最后走到李锦娘身边,她好整以暇站起来,用挑衅的眼光直盯知言,声若莺啼:“表嫂敬酒,我可当不起,应该我敬新表嫂才是。你说是不是,小表嫂?”小字压得特重。
李锦娘边说掀起桌角的帕子,现出一个大海盅,至少能盛二两酒,不顾父兄阻拦提起酒壶倒满,端到知言嘴边,扬着下巴示威,似笑非笑等着。
难为她藏了这么大的酒具拿到孟家,真是小孩子的把戏。
知言伸手接过,笑说:“难得表妹有心,不过贺新婚之喜的酒可不能独喝,夫君也应有份。来人,拿两个杯子来。”
李锦娘脸上表情由晴转阴,脆声阻拦:“怎么表嫂不愿喝我敬的酒,太不给情面,这是没把李家人放在眼里。”
知言淡定如斯,只轻声解释:“非是我要辜负表妹盛情,实在是酒量小,只好找夫君代劳,绝对没有慢待舅家的意思,还望表妹大人有大量容我这一回。”这叫什么,羊肉没吃上,惹上一身骚。
孟焕之也帮腔:“表妹就饶了你嫂嫂这一回。”
李锦娘脸上阴转多云,颦眉狠狠瞪知言,偷瞥孟焕之一眼,胸膛起伏,坐回椅上,拿起筷子,只听碗碟叮铛做响,好似交响乐。
刘妈妈送来了酒杯,知言把大海盅内酒分做两份,孟焕之拿起一杯先干了,再拿起另一杯分到两个杯子里,递到知言手里。
知言低头瞧着杯底一泓浅酒,听孟焕之唤李锦娘:“先谢过表妹心意,喜气不敢独享,请表妹受我们夫妻两人敬酒。”
李锦娘坐着不动,只背对着知言,唯见头上珠花轻颤。孟焕之第二次相请,她怒气冲冲站起来,转身一把推开知言,脚底如风飞奔出屋,李大舅母也跟了去。桌上其余人低头装聋作哑,李大舅满脸羞色,喛声叹气。
知言因被推得倒退一步,恰好踩在孟焕之靴子上,借机再狠踏一脚。这人太坏,明知李锦娘对他有情,偏往小姑娘心里插刀,他干恶事,知言背骂名,此时不趁机沾点便宜更待何时。
知言再看一眼杯中酒,还喝么?
孟焕之暗地里龇牙,忍痛扶知言站正,携她向舅家其余人敬酒,众人举杯共饮后,打个哈哈也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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