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万堂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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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氏为歆阳小族,世代事香,延至花世蛟父代,方累五世之功业,毕平生之心血,艰苦创下花家香。

花家香鼎盛时期,曾跻身四大贡香之列,在整个珑川香行独占鳌头。

花世蛟守成,兢兢业业几十载,终因兄弟分家而无法阻止花家香日渐没落,幸而他膝下子女九人中,有长女花龄可堪重任,多年来帮他守着花家香,不至使祖业翻覆太快。

为帮助父亲,也为将来行事不受夫家掣肘,花龄干脆退掉身上原本亲事,甚至还欲抹掉额间花钿成为契姐,被其母多番劝阻,终招赘夫婿入花家西院。

花龄起初不愿招赘夫婿,怕夫家的存在会给自己与花家香带来更多意想不到的麻烦,为让花龄答应此事,其父母应诺花龄,待招赘之后,其夫君在一日,花家香半数铺子总权就一天是花龄的。

天上星多月不明,地上人多心不平。

花世蛟重用长女,移权长女,此举本就引得其余子女心存不满,如今花龄夫妇和离,虽对外多多隐瞒,但消息还是为人所传,花家其余几房子弟虎视眈眈,登即上门来要权。

几房料定花龄绝不会轻易答应,万一再惊动老父亲从邯山寺回来,事情只会变得更加不好办,兄弟几人便拿了主意,直接从花春想这个软柿子入手。

众人随花春想进和万堂后,里面具体发生何事、有何对话内容,就是外人不得而知了。

围在外面的各房下人只能从偶尔传出的怒吼声中,听得些主子们争执的只言片语,好回去后为走亲串戚时多添些谈资。

花老二兄弟几人诚不是只会吃喝玩乐的蠢货,发难前便已让人守在宅子各大小门口,下令凡西院之人一概只让进不能出。

和万堂内:

面对花老二等长辈的步步紧逼,花春想使尽浑身解数周旋,却如何都等不来外面有动静,神色间难免显露焦灼态。

花老二察言观色,看出花春想招数已穷,便给花老四递了个眼色。

花老四收到暗示,抚掌对花春想笑道:“小春想啊,方才就见你眼睛不住地往门口方向瞟着,莫不是在等谁罢?”

随着花老四话落,四房的人推进来三个五花大绑的仆人。

此三人者,一为青荷,一为容家车夫小厮扎实,一为被派去找花龄回来的小丫鬟。

——人竟都被拦回来了!

花春想脑子突然一懵,好似被人狠狠敲了一闷棍。

见派去求救的人被抓来,早没了耐心的花老四起身过来。

一把将事先写好的移权书拍到花春想手边,他不客气道:“小春想啊,多说无益,你既已嫁去容家,花家香被你娘握在手里也是无用,不如就此让她让出来罢,无夫无妻则从子女,你替你娘拿个主见出来,谁也说不得甚么!”

华老四突然逼过来,即使花春想挺直了腰板直面对方,却还是吓得两手发抖,怕被突然拉过去揍一顿。

她来不及想更多,后背已爬满冷汗。

“老四退下,莫再吓着小春想!”

花老二呵退花老四,尽量压着耐心和脾气对花春想道:

“到了这一步,你既然装糊涂,我不妨就把话再说明白些,春想啊,你祖父清居邯山寺前,早已将花家香大权悉数交到了你娘手里,多年来,你娘在花家香的作为我们有目共睹,我们对此也本无意见,”

悠悠吃口茶,见花春想一双眼睛里仍难掩恐惧无助,花老二不疾不徐继续道:

“奈何你父母突然离异了,你父在花家香多年,不知掌握了多少花家香实底和情况,说得再严重些,万若他跟在你娘身边学会制香,以后拿着偷学的本事与花家香为敌,届时对谁都不好,”

长长一叹,花老二将让权书往侄女手边推了推,语重心长道:“签下这份让权书,帮二叔父拿来掌事玉印罢,这是我们这一行的规矩,且如此做法,对大家也都有利无害。”

自打进来就没什么存在感的花老三立马附和:“是啊是啊,二哥说的对。”

这边,花老四被他二哥呵斥,觉得面子有些上挂不住,遂趁机瞪一眼他那向来好拿捏的三哥,神情和语气皆带了嫌恶:“你插什么嘴,狗掀门帘露嘴尖,安静坐着就好,没人拿你当哑巴!”

“这,这……我……他……”花老三一噎,顾左右而不知该有何言,最后脸色憋红悻悻作罢。

花老四找回点面子,稍微顺心些许,朝这边冷冷哼了一声。

这只是个小小插曲,无人在意,让花春想签下让权书才是重头戏。

方才花老二所言的确不假,且无论是香行还是其他行业,亦皆都有此种避讳。

等不来祖父花世蛟,花春想被这个理由压得无法辩驳,只能重复一句话:“我要见我娘,我要见到爷爷。”

花世蛟和花龄是花家几兄弟拿不下亦不可能拿下的高地,花春想这句话直白说出来,简直是当着一屋子人的面拿刀戳那几兄弟的肺管子。

“哎我说你这丫头到底是不是我们花家人啊,怎长的如此蠢笨,如此不通情理呢!”花老四急脾气,自然受不了花春想磨叽,大嗓门道:

“还看不清眼下情形么?我们不可能让你娘现在回家来,你爷爷也不会知道这场事,便是你最大的靠山容苏明来了,她也对别家的家事说不得甚么!”

说到得意之处,花老四不禁轻蔑地笑出声来:“说起来,这也算是老天爷在帮忙,若非你和容苏明不和,我们哪有机会——”

“老四,休得胡言乱语!”花老二无奈扶额,咬牙呵斥住口无遮拦的花老四,眼神示意老四儿子,让他看住老四。

转回头来向花春想摆了摆手,花老二似乎耐心将尽:“小香椿啊,你是个孝顺孩子,我想你也不愿看着花家香赖以生存的制香本事被外人给学去罢?如今你爹娘又这样,你当真忍心看你爷爷的毕生心血毁于一旦?”

这些话里漏洞百出,花春想却是关心则乱,不曾抓住不对之处以及时反击,或者说,后知后觉的她没能立马反应过来,错失了最佳辩驳机会。

她低下了头,她沉默了——她做出了谈判周旋中最忌讳的行为。

花家几房人大喜,觉得只消再施加些许利诱,想来花春想这纸糊的老虎就会露出原型,答应签下让权书。

花老二看一眼花老三,正准备乘胜追击,一举拿下让权书,门下突然响起一阵吵闹。

花春想渐渐黯淡下去的眼神骤然亮起,花老二旋即黑下脸拧起眉心,花老四得到示意,起身就向门口冲去。

他大步冲过来,未待伸手碰到和万堂门上挂着的暖帘,一黑黢黢的活物就猛地自帘角位置窜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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