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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风情淳朴的西班牙南部,来到观光大城巴塞隆纳,语娟的目光无时不在自己的背包,始终将背包背在胸前,甚至还去买了背包锁,锁住包包的拉鍊,以免被扒手偷偷拉开。

特别是搭地铁时,察觉到周围覬覦的目光,她的双手始终护着胸前的背包。不只是因为在巴黎被偷的经验,而是无数来过巴塞隆纳旅行的人都耳提面命的提醒,使她不得不时时刻刻谨记前人之命。

好像没在巴塞隆纳被扒手盯住,就不算来过巴塞隆纳。

此刻,在地铁刚下车在语娟,正抬头搜索着指示牌,找着就近的出口。

然而几句熟悉的语言驀然撞进她的耳畔,让她立刻朝周围一望。

在各式各色的人中,语娟立刻看到左前方那位和同样是黄皮肤的东方女孩。她正与一个大汉拉扯着一个背包,小小的身躯丝毫不怕大汉的威胁,甚至飆出一连串语娟熟悉的台湾国骂,来威吓大汉。

旁边也有几个旅人注意到,但可能是东方女孩太兇狠,都在犹豫该不该上前帮忙。

东方女孩甚至连台湾人喊起来最强而用力的「冻蒜」都用上了。她连连跺脚,向大汉嘶喊着冻蒜,双手拼命拉住自己背包。

看见如此剽悍的东方姑娘,还讲着一连串听起来诡譎的咒语,大汉似乎也怕了,索性放手快步离开,留下因忽然放手而跌坐在地的女孩。

在旁目睹大汉逃走的语娟,此刻心中除了无尽的敬佩外,还有浓浓的怀念。她不知道有多久没听见台语了,更别说一连串道地的国骂。

语娟立刻走过去,向跌坐在地的同乡人问:「你还好吗?」

同时也是唯一向前慰问的人。其他人可能都怕了这位剽悍的东方女孩,都离开了。

「谢谢。」女孩握住语娟的手随后起身,惊讶问:「你也是台湾人?」

彼此的口音就很明瞭,语娟只是点头微笑。

「台湾哪里?」女孩问。

「台北。」

「这么巧!」女孩再度惊呼,随后两个人聊了会,例如为甚么会出国吗?已经去过哪些地方吗?

「那你现在忙吗?既然有缘,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我正打算在附近找家餐厅。」

「太好了!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棒的餐厅,你一定会喜欢的!但请等我一下喔,我打通电话。」语毕,她直接掏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虽然她刻意走远了几步,听不太清楚是对谁说话,但从亲暱的称呼,语娟还是能多少听出是男友或姊妹之类的人。

待女孩回到她面前,语娟立刻说道:「如果你有约可以不一定要陪我吃饭。」

得到的反应只是一句疑问:「你有吗?」

「没有。」语娟摇了摇头,看来对方误解她的意思,「因为我刚刚听到你好像在对谁说抱歉,好像本来有约。」

女孩恍然大悟,「那个啊……随时都可以约的,对方也谅解,但遇见你却可不是每天都有的,你不用在意。」

看语娟脸上似乎还是有些愧疚,她又说:「我这个人很喜欢认识新朋友,你介意我们交个朋友吗?」随之朝她伸出一隻手。

看着那隻手,以及那双淘气但诚恳的双眼,语娟顿时笑了。

「当然!」

随后,两个人一起到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吃饭的过程中,两人也互相自我介绍。

这个和语娟看起来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叫作sophia,苏菲亚,中文名是侯心静,是个热爱摄影和旅行的女孩。一年前,心静放弃唸研究所隻身来到欧洲旅行,目前停留在巴塞隆纳快三个礼拜了。

一路上,两人之间都很有话题,这连语娟都感到吃惊,明明才刚认识,但相处起来却一点都不觉得尷尬。心静是个很健谈、不怕生的女孩,她没有美若天仙的容貌,也没有骨感的身材,但无论何时脸上都有满溢的自信。她给人的印象就像这座古城,时而热情,时而神祕,别具魅力。

「你真的不参加派对?」分开前,心静再度问,「可以认识很多人喔!」

「我这个人不太适合那种气氛很high的场合,抱歉。」语娟婉拒,另一方面是今天很早就起床了,也没办法彻夜狂欢。

「没关係,我了解。」心静了然说,「但如果晚上觉得无聊,还是可以打给我,反正西班牙的夜生活两点才开始。」

「好。」她报以微笑。

随后两人就在广场上分手,那时天还很亮,语娟又去参观了附近的一个知名景点才搭车回家。

回到沙发主的家时,天色正好暗下来。

这次接应她的沙发主是一对老夫妻,由于最小的孩子去年搬出了家,夫妻俩便尝试上沙发衝浪的网站,将空房提供给需要的沙发客。

语娟是他们接待的第四位沙发客。

早上老太太出门探望她住院的老朋友,要隔天早上才会回来,所以这段时间家里只有老先生和她。

晚上。

老先生敲了她的门房,问她要不要出来一起吃晚上?虽然她吃过了才回来,但听到是早上老太太特地为她做的,正好肚子也有些饿,就没有拒绝。西班牙人的晚餐时间,比台湾晚很多。

老先生笑得一脸和蔼坐在餐桌边,她也报以一个微笑,坐在了下来。

两人用英语边聊边吃着,后来两人还喝了一点红酒,气氛融洽。然而,过程中她却感觉老先生似乎靠她越来越近。她尽量不去在意,直到老先生的手附上她的手背,她猛然一惊,立刻抽走,将桌上的手收下来。

虽然语娟说服自己他可能是喝太多了,但她也没有理由再多待,随即向老先生露出一抹抱歉的微笑:「我有些睏了,想回房休息。」

一时,老先生露出有些扫兴的表情,希望语娟再跟他多聊些,还说年轻人这么早睡干嘛。

「抱歉。」她再度露出愧疚,但老先生却反而恳求道:「那可以在睡前给我一个吻吗?」

一听见这个要求,语娟呆住了。

老先生继续解释:「以前我女儿睡前都会吻我脸颊,今晚我老婆也不在,感到有些寂寞。」他将寂寞这个单字唸得特别沉重。

「可是……」她想回绝,但还在考虑怎样用辞比较委婉,老先生却直接握她放在大腿的手。她惊恐望着握住她手背上,那隻满布细纹的手。

「可是我们东方人不会在睡前亲吻家人。」虽然少数人还是可能会,但现在这种情况,说点谎是必要的,「更别说没有血缘关係的陌生人。」

而且这次她发现自己竟无法轻易将手抽离,老先生紧握住她的右手,就怕他逃走似的。这一剎,窜过语娟脑海的字汇,就只有「噁心」一词。

「抱歉,我没有办法。」她实话实说,不带一丝抱歉,并且用力挣开那隻手,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谁知他也跟着站起来,拉住了她。

老先生穿着睡袍,儘管老态龙钟,但论身高还是高了语娟快两个头。他一手抓着她的手,另一隻伸手环住她的腰,「你不用介意,尝试一下也不会怎样的,来到国外旅行不就是要体验异国文化?」

语娟感觉他的身体好像已经贴上她的背后,一阵鸡皮疙瘩顿时袭上心头,她摇头,试图推开环绕自己腰部的那隻手,更加坚定的拒绝,「请放开!」

到此语娟都还有一丝保留,再怎么说他都是好心提供住处的屋主。然而下一秒,却惊觉原本在腰部的那隻手竟然向上游移到胸部,她终于忍不住直接大喊一声「no」,用力推开身后的人。

如果是年轻男人她可能还没办法挣脱,但幸好老先生没想到个性温和的她居然会用力撞开他。一时反应不过来的老先生顿时踉蹌向后,跌坐在地,语娟则头也不回地衝回房里。

回到房里后,她靠着房门,喘了喘,随后开始打量着房间。

半晌,她开始收拾行李,做好随时可以衝出这个家的准备。谁知老先生半夜会不会拿钥匙进她的房间?想到这,她忽然觉得今晚不能待在这了。

可是,现在都半夜十二点了,她要去哪?还是说就这么撑到早上?

『但如果晚上觉得无聊,还是可以打给我,反正西班牙的夜生活两点才开始。』

她看着手机萤幕上显示的时间,再进入通讯录,一秒,两秒,三秒过去──她鼓起用气,拨通那一串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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