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内情(2 / 2)
傅询便改了动作,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就走。
韩悯捂着脑袋,暗暗地骂他,什么毛病?
他跟上傅询的脚步,问道:“陛下这是要去哪里?”
“武场修过几次,不像你小的时候那样,带你走走。”
韩悯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在看到一武库的长剑银枪时,他就忘记了傅询拍他脑袋的事情。
从前韩悯就知道,傅询此人有两个爱好,一是养鹰,一是习武。
他把两个爱好都玩到了极致。
傅询看着韩悯傻乎乎地穿行在殿中,连声赞叹,到底没忍住笑。
韩悯从架子那边探出脑袋,问道:“陛下,这些东西登记造册了吗?”
傅询低头,掩去笑意:“不曾。”
“应该像文人的藏书楼一样,做个目录册子的。”
“你若是得闲,不如……”
韩悯点点头:“好啊,我得了闲就帮陛下整理一下。”
没等再说话,韩悯仿佛看见什么,歪了歪脑袋,快步上前。
他在一个檀木弓前停下脚步。
那檀木弓有些小,应当是少年人习武用的,上边箍着银线。
傅询在他身后站定,解释道:“是你从前在学宫里用的那个。”
他这么说,韩悯便想起来了。
那时少年人初初长成,傅询柳枝抽条儿似的,从小胖子长高长瘦,变得十分俊朗贵气。又因为身份高贵,学宫里的少年都众星拱月似的围着他转。
有一回在学宫武场里捡到一柄檀弓,朋友们鼓动他试试,大约他是天生神力,试了没两下,那柄弓“咔嚓”一下就断了。
随着“咔嚓”一声碎了的,还有回来找弓的韩悯的心。
韩悯握紧拳头,没像小时候那样冲上去打架,气哼哼地转身就走。
傅询站在后边,愣是没说一句话。
待韩悯走后,才怒道:“刚才是哪个让我试试的?”
好半晌,温言淡淡道:“拿去修一修吧。”
此时武库里,傅询站在韩悯身后,一手撑在桌边,一手去拿檀弓,不动声色地,将韩悯圈在怀里。
他一面道:“折断之后,我让器造府的工匠用银线缠好,本来想还给你,结果你一连三个月没理我。”
韩悯浑然不觉其它,接过檀弓,拨了一下弓弦。
他甩了甩右手:“我现在也用不了了。”
他的右手使不上劲儿。
韩家抄家,整理出几大箱的书稿,他追着进宫去求情,跪在紫宸殿的台阶下。
那时傅询不在,恭王傅筌仰着头,踩着他的右手走过去。
治得不及时,养得不好,手腕算是落下了旧伤。
所以他这两年写字,总是左手研墨。砚台放在左边,方便左手写字。
两年前的事情,他算是落下一身的毛病。
他想把檀弓放回去,傅询却握住他的手腕,要他把手搭在上边。
傅询站在他身后,脚尖抵着他的脚后跟,让他站好。
他自己没怎么使劲儿,就是一手虚握着檀弓,一手勾着弓弦。
手臂平直,目光平视,傅询带着他,拉了一个满月弓。
随后他稍低下头,靠得很近,吐息在韩悯耳边。
“这不是可以了?”
韩悯怔怔的,没反应过来,也没有回答。
傅询见他模样,心想大约是把他吓着了,便松开手,将檀弓放回去。
韩悯吸了吸鼻子,心里“呜哇呜哇”地拉响求助警报,紧急呼叫系统:“这回又是为什么?”
系统也不太确定到底是为什么,尽力分析了一下:“就……或许……可能……君臣之情?没错,君臣之情。”
但他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可是这场面已经超出它的分析范围了。
傅询见他眉尖微蹙,一脸沉思,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脑袋。
“回去了。”
“诶。”
韩悯小心跟上。
出去时,正巧碰见卫环。
傅询吩咐他把长剑放回去,他放回去之后,再折返回去,这两人就不见了。
他望了一眼宫殿里边。
那里边不常开窗,有点阴暗。
然后他发现陛下的耳朵红了。
奇怪,现在也不是冬天,陛下也不是王爷了,都做皇帝了,还和在柳州时一样。
卫环将殿门关上。
韩悯在武场连续打了几天的太极拳,傅询习惯晨起练武,时常与他遇见。
来得勤了,虚礼都免了,就是点点头,打个招呼的事情。
这日从武场出来,韩悯与杨公公,还有小剂子一同回去。
韩悯挽起衣袖,捏着拳头,递到杨公公面前:“给你老看看,我这几天打拳的成果。”
杨公公捏捏他细瘦的胳膊:“都是骨头,应该再多吃一点。”
韩悯收回手,别过头去。
这时已到了福宁宫前,他才看见温言等在台阶下边。
他穿一身言官的红袍,站在玉阶前,身形挺直,官帽两边的长翅也不曾晃动一下。
韩悯上前行礼:“温大人来找圣上?”
“是。”
温言一直都冷冷的,话也不爱多说,韩悯一早就知道了。
“圣上恐怕没这么快回来,你要不要进去等着?”
“不用。”
“那好。”
韩悯抬脚要走,忽然想起一件事,回头道:“对了,上回一起改折子,还没改完,什么时候再……”
他说的是参恭王傅筌的那封折子。
温言目不斜视:“不敢再劳动韩公子,那折子我已经改得差不多了。”
“那也行。”
韩悯思忖着,应当是前几日傅询摔了香炉,温言恼了,要跟他划清界限了。
他这样冷淡,韩悯也不想自讨没趣,转身上了台阶,抱住杨公公的手臂:“我想吃枣泥糕。”
杨公公笑着点头:“好好好,吃枣泥糕。”
温言转过头,望了一眼韩悯走上台阶的背影,很快又转回脑袋。
面色冷淡。
回到偏殿,杨公公对韩悯道:“这温大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总看不惯你似的。”
韩悯小声道:“其实我有时候也有点儿怕他。”
“嗯?”
“我总觉得他很像我爷爷。”
杨公公不悦道:“瞎说,哪能这样比?”
韩悯愈发小声,解释道:“我是说,他正经的时候特别凶。我爷爷当年在朝堂上,硬生生把卫将军骂哭了。虽然我爷爷没骂过我,但我总是很怕我会被温言骂哭。”
“那倒也是。”
“不过他不要我改折子,我还乐得清闲,好写两章……”
两章话本。
韩悯差点说漏了嘴。
杨公公也没在意,转头去给他预备吃的。
过了一会儿,杨公公朝门外望了一眼:“梁太医来了。”
韩悯也看了一眼。
梁老太医常来给他诊脉。
此时他正背着药箱,走过宫道。
韩悯跑到廊上看了看:“温言怎么还在下边等呢?”
他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同是文人,韩悯想下去喊他上来歇一歇。
但是走到一半,想想还是算了,温言也不怎么待见他,还是不了。
于是他走到梁老太医身边,伸手接过药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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