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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反应是要挣脱,陈越持不知道为什么生生忍住了,身体僵硬地顺从着。
关容的手很干燥,掌心暖,指尖温度稍低。之所以知道这个,是因为关容两根手指的指尖正好搭在他脉搏处。应该是中指和无名指,因为对方食指的第一个指节靠着陈越持的掌根。
他牵引着他朝上走,浑不在意地解释:这楼太老,线路都不太好使了,而且台阶很高。还好老人家们晚上都不出门。
没有一阶楼梯是踏空的。但等走到顶楼,陈越持背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风穿过楼梯拐角处的雕花墙,吹得他打了个寒颤。
门开了,依然是漆黑,关容在门口柜子顶端摸了火柴,拿出刚刚买的蜡烛,点燃了举着往里走。
他进了门,陈越持还站在门口。
怎么?关容回头。
陈越持抬手在后脑勺上抓了一下:您这里我进去方便吗?
关容噗地笑了。
在有限的几面之中,陈越持从来没见他这样笑过,好像人一下子明朗了起来。那笑容带着朝气,甚至称得上少年气。不过只有一瞬。
怕什么,屋里没男人。关容说,也没有女人。
第8章 电话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陈越持磕磕绊绊地解释。
关容示意他进屋:是那个意思也没关系。
陈越持不知道为什么,跟这个人说话总是容易紧张,一些平时不想多解释的状况,面对他就很想说清楚。
兴许是因为身份问题,他想,他不歧视从事这个行业的人,也想让关容知道自己不歧视。然而他也会别扭。有点尴尬。
末了他收掉乱七八糟的思绪,站在原地鞠了一躬:那打扰了。
你真是谁教出来的啊?关容问。说话像在叹气。
陈越持老实地回答:我姐。
蜡烛的光照有限,关容让陈越持等着,找了手电筒来。
陈越持有点纳闷,有手电筒干嘛还要买蜡烛,先睡了明天再找师傅不好吗?不过他没问。
找到配电箱关了总闸,陈越持检查完问题,用小刀削掉烧焦的零线柱,关容举着手电筒给他照亮,忍不住问:你怎么会这个的?
陈越持埋头做事:男生或多或少都会一点吧。
关容笑:我就不会。但有的女生也会。
陈越持改口:可能因为我读书的时候对这些比较感兴趣。
关容没再说话。陈越持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回答的。他用绝缘胶带缠住金属裸露处,终于找到理由换话头:您以后用大功率电器的时候可以错开用。
好。关容应,谢谢你。
顶灯亮起,陈越持站在屋子中央,看清屋的全貌。不很宽,厨房和卫生间都一览无余,却带了两个小卧室,其中一扇门敞开。能看到东西很少,摆得有点乱,但很干净。
敞开的那间屋是斜顶的。居然是个阁楼。
顶楼格局有点奇怪,还多隔了个卧室,关容在倒水,没有看他,但知道他在看什么,所以比同小区其他房子便宜。
陈越持点点头。这屋子再便宜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请坐。关容指指茶几边的双人沙发。
客厅里没其他可坐的地方,而且关容已经把水杯放到了桌上,总不好一口不喝立马要走。陈越持坐到沙发边。他想赶紧把水喝完告辞,但水是刚烧的,他于是费力地翻找话题:瓶子还好吗?
被他一个阿姨接去玩了。
哦。他很乖。但是不上幼儿园吗?
关容这时也坐过来。沙发往侧面一陷,陈越持条件反射地绷紧了肌肉,以保持自己身体不动。
没关系,不用特意找话题的,关容往靠背上一躺,说得很慢,本来是想请你休息一下,别搅得你更累了。
陈越持怔怔。继续紧绷了一会儿,转头看到关容闭着眼,忽然就放松了下来。
被闹钟吵醒的时候陈越持翻了个身,但没能翻完全。过了两秒他猛地睁开眼,知道自己为什么没能翻完全了。
关容的头正靠在他肩上,如果真的翻过去,关容整个人就会侧着身子掉进他的怀抱。
究竟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陈越持居然一点印象也没有。他小心翼翼地挪开身体,想在关容被吵醒之前关掉闹钟,一时手忙脚乱起来,抽不出空整理自己的惊讶。
好早关容含糊地说一句。
陈越持忙道歉:对不起!
闹钟终于被关掉,屋里静了片刻,关容睁开眼问:对不起什么?
陈越持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只能说抱歉。
关容可能有点起床气,皱紧眉,一脸不爽地起身。陈越持看清他的表情,愈发觉得自己荒唐,怎么能在人家家里睡着了?他跟着站起来,无措地立在沙发边。
不等他再道歉,关容已经从电视柜旁边折回,把一张毛巾扔在他脸上,拽了他一把,让他离开沙发:别杵这儿,浴室柜子里有一次性牙刷。说完又一头栽进沙发。
陈越持在卫生间找到牙刷,又看毛巾似乎是新的,心说好像个宾馆。想到这里愣了,立马阻止自己继续思考。
飞快地刷牙洗脸,用纸巾擦干溅在外面的水。出了卫生间,关容正直直坐在沙发上。
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陈越持说。
关容似乎起床气还没散,看上去很想翻白眼,最后忍住了,不耐烦地摆摆手。陈越持告辞走到门口,他突然在他背后说:我叫关容。容易的容。
陈越持才想起没有自我介绍过,说:我叫陈越持
他不擅长讲自己,一时没想好怎么说。关容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你要迟到了。
给我您的手机可以吗?陈越持问,或者电话簿。
关容把手机抛过去,陈越持低头输号码:要是您需要帮忙,随时找我就可以。
他把手机还回去,冲关容鞠了一躬就走。出去之后回身关门,听到关容说了一句:傻的。
三个小时之后,关容进了陈越持新兼职的蛋糕店。
他似乎是专程错峰出门的,那会儿店里正好没什么人。两个人互相看着,半晌关容问:弟弟你究竟打了几个工啊?
陈越持不好意思地低头笑:我什么都做的。
关容看了一眼陈越持背后的同事,神色复杂。陈越持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故作的痛心,他看他就像看一个行走踏错的后辈。
他好像心情还不错。
陈越持有点诧异,他简直看不透关容这个人,脾气也没个模子可以安放,难以形容。
好在关容的注意力转向了面包,陈越持没有什么非要回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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