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7)(2 / 2)
鸣哥儿,江梦枕叫了他一声,别去了...
齐鹤唳回过头强笑着说:你不是最喜欢吃南城的百花蜜糖吗,我骑马去买,很快就回来。
江梦枕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我以为你早忘了。
齐鹤唳用手捂住脸,他分明那么喜欢江梦枕,喜欢到午夜梦回时心口都在闷闷地发疼,可他一直以来都做了什么?美人如花是要惜花之人呵护照顾的,江梦枕在他身边,却一日比一日更憔悴,他方才抱着他,就像抱着一片轻飘飘的云,怀孕的腰肢细到弱不胜衣,体虚到竟会昏倒在外头,齐鹤唳心痛如绞地意识到,江梦枕这朵如隔云端的名花,已在他手里萎谢了大半。
这是怎么了?江梦枕眼见着齐鹤唳的热泪从指缝间坠在地上,他吃了一惊,忙柔声说:你不必为这些小事内疚...我不想让你内疚的。
...可我怎么能不内疚?齐鹤唳的声音哑得厉害,他想起江梦枕对他种种的好,又想自己的别扭和胡闹,他怎么能故意气他?他怎么能刻意地冷淡他?
江梦枕不知道他的情绪为何忽然翻涌上来,难道只为了一块糖?他总觉得齐鹤唳的内疚难免与别恋挂钩,放弃现在喜欢的人回到怀孕的夫郎身边,是否到底勉强、到底意难平?
齐鹤唳的愧疚和抱歉是他最不想要的东西,用孩子留住丈夫已是太悲哀的事,江梦枕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又不下地膈应着难受,他想起齐鹤唳对肖华的包庇、想起他刚才站在门口发呆的样子,忽然扑在床畔呕了几声,又嫌污秽地遮住嘴等碧烟拿痰盂过来。
别忍着,快吐出来!齐鹤唳见状伸手去接,江梦枕难受得满头冷汗,哇地一声把刚喝进去的药全呕了出来,吐了齐鹤唳满手,他倒一点也不嫌脏,只急急地问:吐出来舒服了吗?要不要再去请大夫?
二少爷你先去净手吧!碧烟把痰盂放在床头,仔细地检查了一番被褥,松了口气道:好险没弄脏床榻,否则又要换洗折腾...
她端过香茶给江梦枕漱了口,江梦枕恹恹地躺回床上,齐鹤唳洗了手进来,江梦枕心里一软,望着他轻声道:你怎么都不嫌脏啊?
不脏。
江梦枕拍了拍床榻,过来,陪我躺一会儿。
齐鹤唳脱了鞋躺到床上,他想伸手搂住江梦枕,又怕他嫌弃自己的手脏,犹犹豫豫地把手掌在褥子上来回地蹭。
江梦枕拉着他的手环在自己腰上,盯着他黑漆漆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你是我的丈夫,我不要你愧疚,也不想听什么对不起。你可能会有些遗憾,但是...他喉头发堵有些说不下去,只又重复道:...你是我的丈夫。
齐鹤唳并没弄清他所说的遗憾指的是什么,扭过脸吻着他的额头,呢喃着说:我有你、还有我们的孩子,没有什么遗憾的。
...希望如此。江梦枕把脸埋在丈夫的颈侧,呼吸着他身上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清爽又迷人的皂角香气。
齐鹤唳温热的手小心翼翼地盖在他的小腹上,江梦枕不知道一个孩子对男子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想来他们都该是重视子嗣的,否则安致远也不至于为了李青萝,与武溪春走到这步田地。江梦枕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这个孩子身上,他一面唾弃自己沦落至此,一面又期待着抓住这个最后的机会,在他们两人间重新养润出一朵更坚定的花,不再如以前那般摇摆脆弱、难经风雨。
江梦枕真是好运,在这时候竟然有了!齐雀巧状似无意地说:看来你和我们二少爷,到底缺了点缘分。
肖华自然不甘心,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他的所有努力都打了水漂,齐鹤唳毫不犹豫地回到了江梦枕身边,以前他们好歹还能说上几句话,现今齐鹤唳回府便如狗撵般直奔挽云轩,根本顾不上别的事,他满肚子都是酸水,用孩子去笼男人的心算什么本事?谁还不会生呢?
这就是你不懂了,孩子是夫妻间的维系,就算没了感情,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会忍耐一二,你想想,以后二少爷来看你,那边只用说孩子哭闹着找父亲,二少爷还能坐得住?
肖华烦躁地揪了几下衣角,本来计划得好好的,他们再冷战上几个月,八成就会相看两厌,偏偏冒出个孩子来!
就是呢,若这孩子没了...齐雀巧忽然捂住嘴,连道罪过,我实不该说这个,我如今也身怀有孕,最知道这里的苦!有孕之人得处处小心,不知有多少吃喝禁忌,磕了碰了更不得了,就是生些闷气都有可能影响胎儿江梦枕身子又那么弱,这一胎本就怀的不稳,到时候真出了意外,没的说是我乱讲话妨了他!
肖华沉默了半晌,突然说:我爷爷行医时说过,怀胎生子是鬼门关,能平平安安生下孩子的,不过十之五六,特别是身子不够壮实的人,不用别人做什么,他自己便怀不住...
可不是,就连一尸两命也是有的,还有那伤了身子再不能有孕的,齐雀巧暗示道:我看我家这个二少夫人就是个福薄的,瘦得腰只有一把,哪儿有这样单薄的怀相?他那身子骨出些什么状况我都不意外,只怕大家伙儿是空欢喜一场喽!
肖华笑了笑,望向挽云轩的方向幽幽地说:我也觉得他没这个命,天底下的好事哪能都让一个人占了... ...我们只看着便是。
江梦枕与齐鹤唳的感情好似回光返照,倒比新婚时更蜜里调油,虽然各自都有意避忌着某些事,但只要想到他们将会有一个孩子,二人就止不住地兴奋雀跃、满心柔情。
江梦枕的这一胎确实怀相不好,每天都会干呕难受、大多数的时间都躺在床上养胎,苦药一碗接着一碗的喝下去,幸而齐鹤唳又用百花蜜糖填满了橱柜,江梦枕含着糖躺在床上,眼睛望着门口的方向盼着丈夫回来,不知是因为孕期敏感还是其他原因,江梦枕这段日子分外依赖齐鹤唳,恨不能丈夫时时刻刻陪在身边。
军营里因为饷银短缺总不安宁,桩桩件件的事仿佛按下葫芦起了瓢般应接不暇,由于无法从根源上解决,唯有暂时劝慰压服,齐鹤唳又急又累、起早贪黑地往军营跑。这种非常时刻他本该住在营中,却又放心不下辛苦怀孕的夫郎,只有骑着马来回地跑,也只有每晚躺在江梦枕身边,抱着他的夫郎和孩子,齐鹤唳才能从重压中缓过一口气来。
今天感觉怎么样?吃了什么、吐了几次?齐鹤唳风尘仆仆的进了屋,他拽下自己沾了土尘的外衣扔在地上,迫不及待地滚上床去抱住江梦枕,使劲嗅着他头发上的香气。
今儿没怎么吐...江梦枕枕在他手臂上,柔声道:你又忙到这么晚,累坏了吧?
齐鹤唳往床上一趟,只觉得眼皮似有千斤重,方才骑着马都恨不能睡着,他半闭着眼喃喃地说:营里有人斗殴,又是拉架又是安抚,闹得我没辙,只有亲自上去把这些人都揍了一顿...
江梦枕撑起身子道:这样岂是长久之计?
走一步看一步吧,目前还稳得住...你别为我瞎操心,齐鹤唳把他的头脸胡乱地搂在胸口,我先睡一会儿,对了,你别自己去洗澡,等我...帮你...
他话没说完,已经头一歪睡了过去,江梦枕趴在他的胸口,瞧见丈夫侧脸上有几道已凝了血的伤口,他心里好生怜惜,忍不住用指尖轻轻摸着那几处伤,自语般低低道:世人常说,一寸光阴一寸金,倾我所有,又能买下多少你在我身边的时光?
江梦枕常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看着身边齐鹤唳熟睡的脸,隐隐觉得这样平静温馨的日子并不会太长。齐鹤唳不再去找肖华,两点一线地在军营和挽云轩之间奔波,江梦枕不知道他的这份热情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内心不安加之孕后多思,他只觉得一切都像倒计时般从指尖流逝过去,他急于想做点什么留住现今齐鹤唳对他的甜蜜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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