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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他去,齐鹤唳突然出声:岳父岳母不弃鄙薄,我自该尽孝。

江梦枕自然知道我陪他去这四个字有多重,这意味着齐鹤唳要放弃准备了近一年的选拔、放弃一个近在眼前改变命运的机会,齐老爷闻言怒火中烧,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你疯了不成?错过这次,下次不知又要等几年,如今天时地利正是最好的晋身之时就是我死了,你明天也要去考!

齐鹤唳心道:你死了,我八成还真会去考,他已看透,父亲迟来的器重和宠爱全建立在他是否有用的前提下。齐雀巧凉凉地说:咱们二少爷与二少夫人真是来去自由呢,上回去王府抬脚就走,这回去江陵侯府自然也不用征得父母同意了。

你果然是扶不起的阿斗,太让我失望了... ...齐老爷捶胸顿足地说:梦枕!你快劝劝他,我们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家,只等一天而已,事已至此、明天再走又能误什么呢?

虽逝者已矣,他们也不能确定消息什么时候会传到江陵,但这话这时候说出来,也太显凉薄了!江梦枕一刻也等不了,何况一天?眼见着齐家人冷血自私至此,江梦枕唯有用一双泪眼呆呆看着齐鹤唳,他知道,如果齐鹤唳松了口,齐夫人以礼教压人、绝不会让他单独出发,一天一夜的等待必定犹如在滚油里煎。他也心疼齐鹤唳错过考核,但在父母生死大事之前,江梦枕别无选择,只有祈祷齐鹤唳良心发现,陪他去江陵守护母亲。

是我不要去考,你逼他做甚?齐鹤唳揽着江梦枕往外走,在齐老爷的咆哮声中吩咐小厮去备马车,他们回到挽云轩简单收拾了一下,一刻也没耽误地出了门。

等了许久却没见马车过来,齐鹤唳沉了脸走到马厩,果然见几个护院围着他的小厮,不肯放马车出去,二少爷别让我们难做,护院嬉皮笑脸地说:老爷不许你们动马车。

要我动手是不是?齐鹤唳见他们不肯让行,干脆伸手拽住为首之人的脖领一把将他撂倒在地上。

江梦枕在大门口等了一会儿,见齐鹤唳亲自牵了马车来,他激动又感动,扑进丈夫怀里一叠声地说:多谢你、真的多谢你!这回误了你的事...

没事,齐鹤唳把他抱进马车,在哒哒的马蹄声中,打断他道:反正本来也考不过的。

江梦枕的眼泪不知为何流得更凶,他摇着头把脸埋在齐鹤唳颈侧,你行的,我知道你肯定能考上的...

有你这句话,齐鹤唳的喉头来回滚动了几下,他摸着江梦枕沁凉乌黑的头发,很慢地吐出几个字:...有你这句话就行了。

他们日夜兼程地赶到江陵,一进侯府见到的却是一室缟素,老管家泣不成声地说:只差一日!昨日夫人得了消息,将侯爷的灵堂布好后,就用白绫自尽了!

江梦枕见了母亲的遗体心魂俱碎,根本不能理事,一切的丧葬事宜都是齐鹤唳代为处理。十天后,江梦幽终于请下旨意赶来江陵,姐弟俩抱头痛哭一场,江碧城的尸体在乱军中根本无从寻找,与夫人合葬的是只有他日常所穿的衣冠而已,圣上钦赐了江碧城勇毅二字为谥号、追封为国公,可这死后的无限风光又有何用?

花园中江碧城亲手为姐弟俩做的秋千仍在,江梦枕心酸地坐于其上,听姐姐叹气道:朝廷要议和了...

江梦枕倏然抬起头,不敢置信地说:三十万人就白死了吗?

打不赢,不议和又能怎样?

二人久久无言,江梦枕半晌后才道:就是在这秋千上,父亲教我念了第一首诗汉家君臣欢宴终,高议云台论战功。天子临轩赐侯印,将军佩出明光宫。

驱除边患、直破虏庭向来是父亲的心愿,只不知何时才能实现...江梦幽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回去吧,天越来越凉了,你要分外保重自身,咱们江家只剩下你我了...

江梦枕含泪应是,人有旦夕祸福,生死谁能预知?煊赫一时的侯府旦夕瓦解,草木摇落、雁鸣愀然,富贵繁华如云烟过眼,府中的仆从俱被遣散,只余下一座空荡荡的大宅,蜘蛛爬上纱窗、蚂蚁蛀了雕梁,花园里杂草渐生,秋千架下再无孩童与父母嬉闹的欢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汉家君臣欢宴终,高议云台论战功。天子临轩赐侯印,将军佩出明光宫。王维

第40章 同床异梦

齐鹤唳陪着江梦枕在江陵守孝三个月, 他们回京时,已又是一年春天。

因为强行离府,且齐鹤唳错过了羽林卫的遴选, 二人在府里更不受待见,江梦枕少了侯府作为倚靠, 齐夫人与齐雀巧乐在心里, 世事陡转、人情翻覆,母女二人又嚣张起来。有的人心存家国, 有的人眼前即为天下, 边关丢了三座城、死了无数人, 听过便忘了,若是有人说了她一句半句难听的话, 那可要记上一辈子。

我那嫡姐竟一脖子吊死了,她出身高、生得美,又嫁了那样一个痴心的丈夫, 我还以为这辈子胜不了她了,可见老天到底公平。齐夫人冷笑一声,向女儿道:我小时候偷偷戴过她的珠花, 让她的贴身丫鬟发现了 ,骂我小妇养的上不得台面,往后她每次见我还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真叫人恶心!碍于形势, 我还不得不巴结她, 为了你哥哥的婚事,巴巴地接她儿子来一住就是好几年,谁想到千算万算,最后让那贱人生的得了去!不过, 天理循环,没人能一辈子好运,若你哥哥还在,江家失了势,我便让他立刻休了江梦枕,那才痛快呢!

哥哥那么听您的话,自然无有不应,再娶好的去。如今那一位只剩个当王妃的姐姐,眼见着也要坏事,圣上对向时主战的人都冷下来,晋王首当其冲、失了圣心。齐雀巧吹了吹指甲,刻薄地说:我早就说,这仗根本打不起来,就算边关乱成一团,离京城也远着呢,与我们何干?主动上书请战去赚好名声,着实是该死的鬼!

趁此机会,我对外称病,把管家权交给你,他姐弟乍逢此变,定然无暇与我们较劲!你把这些人都使熟了,我也就安心了。

母亲最疼我了!齐雀巧喜笑颜开,齐夫人画的大饼养刁了她的胃口,以前她只想的一份丰厚的嫁妆,现在却要谋求齐家所有的家产了。

从没见过这样荒唐的!碧烟愤愤地说:太太不把管家权交给公子,反给了已出阁的大小姐,这是哪家的规矩?也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

江梦枕放下书册,淡然道:否则大小姐为何不外嫁,反要招赘?那时你就该看透太太这步棋。

那咱们就这么忍了?让人骑到头上摆布!

我倒庆幸她们防着我,你以为管家是清闲容易的事?江梦枕把围着他喵喵叫的云团抱在怀里,你记住我的话,什么时候太太让我管家了,那必是公中入不敷出、要我们填补的时候。

碧烟闻言只觉醍醐灌顶,公子说的很是,是我看得浅了!大小姐花钱大手大脚,她早瞧着咱们从家带的十个青衣小婢眼热,这回掌了权,先去买了十二个女孩子来伺候,好得意呢!

不要管她,顾好我们自己的院子,别让人挑了错处去,江梦枕轻叹一声,你要晓得,今时不同往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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