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2 / 2)
《花魁》正是婉婉新写的话本。她写书时从唐枕身上得到许多灵感,书中主角也一变再变,从一开始中规中矩的官家小姐大胆地换成了一名风流美艳的花魁娘子。
她是头一回写书,每日都会冒出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但她的目的从未变过,既然男人可以著书诡辩,将千百年来女子遭受迫害的原因归结到女子身上,那么她为何不能效法前人,以此来劝慰那些遭受不公的女子呢?就像唐枕说得那样,给她们洗一洗脑子!
唐枕说过,既然是写书,既然是编故事,那为什么不大胆一些,为什么不想编什么就编什么呢?
婉婉受此启发,下笔一挥而就,酣畅淋漓,仿佛她不是写书人,而是真的有那么段故事,她只是无意中见证,而后将之记载下来。于是在她的笔下,女子的身体不再需要贞洁,可以像男人一样,毫无负担地享受欢愉;女子也可以外出经商继承家业,甚至可以参与选拔成为一方父母官……在她笔下,无意失贞的女子只会受人怜爱不会遭人唾弃,捏花惹草的男子才会使人鄙夷被人说三道四……
写这个故事时,婉婉幻想着未来真有这么一天,感动得一度落泪。她写完这个故事后,原本并不期望它能有多受欢迎,上市后被许多男子叱骂也不以为意,可是她没有想到,这本书会这么受女子欢迎,自从裴五娘看到了这个故事后,仿佛起了一个全新的篇章,婉婉看到越来越多的女子在偷偷议论这本书,这才知道,原来和她一样的人有好多好多,只是以往都被束缚着、压抑着不敢说出口,直到这本书现世,才敢借着书中人物抒发胸臆。
见方采芝这么推崇宛女,婉婉正要告诉她自己就是那个人,就见方采芝一脸憧憬道:“也不知这位宛女先生是什么人,是男是女,如果他是男子,那一定是一位正直端方的真君子,我从未见识过这样人物,假如有幸与之相见,只要他未婚我未嫁,那么哪怕他家徒四壁,我也要跟他!”
并不是名号里带个“女”字就是女人了,时下有不少写书人给自己起了个香艳的笔名,为的就是手里书能好卖一些。
婉婉期待看着她:“……那如果她是女子呢?”
方采芝:“如果她是女子,那么也一定是一位天下少有的妙人,那我……那我就要跟她好。”
婉婉微笑,“是要与她做知己好友吗?”
方采芝脸一红,“不是你我的这种好,是那种相好。”
婉婉茫然看着她。
方采芝小声道:“你能理解的,就是那个……磨镜之好。”
婉婉:……
方采芝更小声了,“虽说我喜欢的是男子,但如果真有宛女先生这样妙人,哪怕与她相好也是值得的,婉婉,你一定能理解我对不对?”
婉婉:……
不,我不能理解。
她心里这样想,同时决定,一定要牢牢捂住自己的另一个身份,决不能让方采芝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宛女!
正在这时,裴五娘也来了。
方采芝也知道裴五娘近来与婉婉有些要好。她审视地看了婉婉一眼,为免尴尬,先一步离开了。
与方采芝不同,裴五娘是带着《花魁》来催更的,听婉婉交代她莫要将宛女的身份透露出去,裴五娘信誓旦旦点头,“婉婉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
但在婉婉交代连方采芝也不能说时,裴五娘便有些奇怪起来,方采芝不是婉婉的好友吗?但心念一转,她就明白了。
方采芝一定是个大嘴巴!裴五娘这样想,如果告诉了方采芝,她没准会说给别人听,所以还是瞒着她比较妥当。
不过裴五娘今日来除了催更,还有另一件事要说。
于是她找了借口留宿唐家,并以怕黑为由请婉婉跟她一块睡。
当天夜里,屋子里烛火都熄了,门窗闭紧,守夜的丫鬟也被裴五娘找借口支走,屋子里只剩下她和婉婉。
裴五娘牵着婉婉的手,小声道:“婉婉,我们先到床上去。”
两人说话时,并不知晓,侧对着拔步床的衣橱里蹲了个人,寂寂夜色里,他无声将柜门开了一条缝,紧皱的眉头下,一对墨染似的眸子牢牢盯着床边的那两人,目光落在婉婉身上时,他眼里满是怜爱的暖色,视线移到裴五娘身上时,他眼睛里顿时腾起了即将绿帽罩顶的怒火。
婉婉,先委屈你一会儿,你放心,等裴五娘露出了真面目,我一定从天而降,将你牢牢护在羽翼下!
眼看裴五娘嘴唇凑到婉婉面颊边,唐枕一下抓紧了柜门。
第51章 他们往哪里躲呢?
“婉婉, 有件事我思来想去,还是得告诉你。”
自打两人说开以后, 婉婉还是头一回见裴五娘露出这样的神色,裴五娘年纪虽小,可她是个很有主见很有想法的姑娘,婉婉知道她不会无的放矢,所以听裴五娘说要留宿,婉婉立刻就答应了。
此时屋子里烛火熄灭,只留下一盏如豆小灯, 婉婉感觉到裴五娘握着她的手微微发颤。
裴五娘警觉地环视一圈,确定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二人后,她的神情稍稍松懈,凑到婉婉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婉婉听完,震惊地睁大眼, “你说什么?”
裴五娘立刻捂住她的嘴, “小声些, 不要叫别人听见!”
正在这时,衣橱哐一下被人撞开, 一个身影像阵风一样从屋子里刮过, 裴五娘只觉被什么东西撞得转了一圈, 眼前一花,等她回过神来时, 婉婉已经不在她身边了, 而是被一个看不清面庞的高大身影紧紧箍在了怀里。
裴五娘惊得心脏狂跳, “你快放开婉婉!”
那人哼了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就凭你这小姑娘, 也敢跟我争婉婉?”
昏暗的屋子里忽然冒出个男子,任谁也会惊慌失措,更何况其中一个还被“挟持”,裴五娘也慌了神,一时竟完全没听出来那是唐枕的声音。
她不敢惊叫,生怕引来下人,要是叫人知道她俩的屋子里多出个陌生男子,婉婉还被那男子抱在怀里上下其手,那婉婉还活不活了?
裴五娘嘴唇颤抖起来,声音压得虽然低,却极力做出威严的姿态,“你知不知这里是哪里?知不知我是谁?”
唐枕:“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他心想这小姑娘胆子真大,在别人家里还这么嚣张。
裴五娘惊了,他竟然知道她们是谁?是啊,这里是唐家,这贼人都摸进屋子里来了,怎么会不知这是哪里?他是谁,难道是唐家的仇家,见唐家如今没有以前风光了,所以上门来算账?还是说婉婉外出时忘了戴幂篱,被这贼人惦记上来,趁夜里前来偷香窃玉?
他敢出现在她们面前,这样有恃无恐,难道外头还有同党?难道身上还带了利器?
这可怎么办?她和婉婉两个弱女子,如何斗得过这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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