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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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满意地颔首,宫中向来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少有能长盛不衰之人。一时跌入谷底并非大事,端看以何种姿态面对。

晏清与虞莞能处变不惊,很是不错。

虞振惟正是卷入风暴中心之人的父亲,坐在席上,也受了几分打量目光。女儿与女婿被盖过了风头,他一时有些坐立不安,竟忘了看顾身边的小儿。

虞蔚兰的目光直直盯在上首。若是让人察觉了他这般姿态,恐怕当即就要检举他御前不敬之罪了。

从前只偶尔听过朝堂深似海之类的话。他只顾埋头典籍中,把这些话当成钻营小人的妄言。如今,不过是宴饮上的一次送礼之事就让他感受到朝堂人心中的诡谲。

他心中滋味杂陈,一时难以言说。

旁观者尚且如此,那正处于暴风眼的长姐与姐夫又怎会好受?

虞蔚兰一时想得入迷,连分给对面女子的余光都少了几分。

虞莞倒不知道她看了薛晏清一眼,竟惹出诸多猜测想象。薛晏清反而是看上去最心如止水之人。

“何事?”他问道,气定神闲地举起茶杯,丝毫未被群臣所扰。

虞莞的笑容更真切了些:“无事。”

她反而对先前心中的不安哭笑不得。

薛晏清心性非比寻常,眼下这点风浪怎能动摇他些许?

果然是自己多虑。

她自是不知道,薛晏清早就屡次因她在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唱名在满殿人各怀心事中继续。

有了薛元清专美于前,熙和帝看到余下贺礼,眼中的惊艳也淡了下来。

大小官员们挖空心思,敬上花样迭出的佛像、经书、贡品,都在三颗舍利子面前败下阵来。

这让他们叫苦不迭。

本朝官员俸禄不厚。许多京官儿一年的俸禄都不够买一尊玉像,都是用任上捞来的油水儿填补。要是有些作用还好,可薛元清这般一搅和,真像投石问水,听了个响,连点水花都没溅起来。

何况,薛元清岳家是柳詹事,那可是与六部尚书平行的实权官。他们位卑权小,怎比得上如此庞然大物的能量?

他们脸色略有不忿,却敢怒不敢言,只在看向薛元清时眼中有些许哀怨之色。

有些人的眼神微微变了。

薛元清上台,最倚重的必然是陈家人与柳家人。他们这时才凑上去,只能喝几口汤,捞不到油水。

“这你都预料到了?”虞莞轻声。

薛晏清一时无言以对。

这哪里是他预料的?是他命兀君在京畿附近的当铺中提早购置了一批观音玉像,再高价少量地流出几尊,渐渐把这市场炒热。

官员们为了入手一尊玉像不得不花一大笔银子。纵然薛元清出了风头,他们肉痛之下也不会与之共情,反而会把他当成自己小算盘落空的罪魁祸首

只是这手法实在有些见不得光。他做得果断,此刻对着妻子澄澈的目光却难以启齿。

“不是。”薛晏清最终否认了。

虞莞点了点头,要是能预料到这地步,简直是多智近妖。

“那也算歪打正着,这下我们坐收渔翁之利。”她轻声道。

好容易念完礼单,众臣都有些饿了。正等着熙和帝一声命下、开宴传膳。

逆料熙和帝突然问道:“林御史何在?”

满堂寂静,无人回答,只把目光投向那唯一一位女子。

林又雨在座位上踌躇了片刻,起身回答道:“禀陛下,家父夜中突然不适,无法上朝,特请民女前来为陛下贺寿,以全忠孝。”

熙和帝神情松缓道:“留你父亲病中独自在家,你就不担心么?”

话虽关切,可若是林又雨一答“担心”,陛下恐怕要当场翻脸。

他眼下心情不错,没计较这小姑娘独自赴宴的冒失,不就是因为“以全忠孝”那句话里,林又雨选了“忠”么?

御史台官为同僚之女捏一把汗,而被林昌弹劾过的官员们都在祈祷她掉链子。

虞蔚兰在一旁默默旁观。听了这话,他情不自禁抓紧了衣袖。

林又雨静默一瞬,她似乎从满室寂静的呼吸声中察觉了某种不寻常。

“民女之父亦渴盼参加万寿诞宴,乞沐皇恩。

若民女在家中照料父亲,不能在此一睹圣颜,全了父亲的遗憾,反而不忠不孝。还望陛下成全。”

“那你便抬起头来。”熙和帝捻着胡须说道。

什么?

林又雨疑心自己幻听了,不敢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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