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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心间那一簇微末的火苗瞬间熄灭。

“与他无关。”东宫平静的一字一句的重复这句话,他轻轻点头:“那,孤就如你所愿。”他松开手,折身大步迈出殿外。

天旋地转,她双手紧紧捂住面庞,痛苦无措的靠着床榻慢慢坐下,她胸腔脉络血液汩汩流动,每一寸血脉都涌现着酸楚压抑。

如她所愿......

尝新宴上的场景尚且历历在目,年方十七,蕙质兰心……还能有谁呢?剧情里早就一笔一划安排分明,从前的杨家女如今的宋娘子,总与她无关,也应当与她无关。

真好。

不知何时天色渐晚,窗外那扇明亮的踯躅花丛也变得暗淡,只有丛丛阴影,仿若嗜人的怪物,静静的凝望着她。卓枝慢慢起身,她看着空荡荡的大殿,苦笑着想一瓯春是他的居所,他跑什么,应当让她离开才是啊。

夜色沉凝,自然无人瞩目,她就这样独自回到了幽篁里,头晕,心口发疼,低热种种状况不止,最终实在病得无力起身,王嫣然赶忙为她请来了医官,才知这是染上风寒的缘故。医官嘱咐,夏日炎炎,但不可贪凉。

完全找不到病因,她就这么糊里糊涂的病着,过了两日她又莫名其妙的痊愈了,卓枝心想难道是失恋综合症,身体痊愈了也便好了?

待度夏半月后,圣人终于起驾回宫,她随着众人躬身长拜,余光看见东宫骑马相随,他侧身似是与宋秀文低声说话,宋秀文身边不远处随着一抹娇小的青色身影。她跟随东宫身边许久,似是从未见过......

那娇小的身影驱马上前,逐渐与东宫并辔而行。

王嫣然忧心忡忡的看着她,卓枝摇摇一指,温声道:“也许那就是太子妃殿下了。”马儿打了个响鼻,原地踏步略有不满,卓枝握紧缰绳,说:“嫣然,前几日生病耽搁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们去那处宅子看看吧。”

第106章 请玩家积极争取新工作……

一瓯春外树木高大茂密, 枝稍横斜,遮天蔽日,期间蝉鸣杂乱, 内侍举着粘杆忙碌得爬上爬下。殿外宫中内侍静默的伫立,前几日东宫夜回上京,领圣人命,似是忙碌不止。昨日忽然昏厥,据侍奉的内侍说这几日东宫无故心痛不止, 但查不出毛病, 东宫又不欲引人注目, 便听之任之。

刘内侍引着一个手捧药箱太医官缓缓迈入殿内。太医官请脉,一息过后, 他面色有些谨慎,垂手笼袖,恭敬地立在一旁, 道:“殿下偶感风寒, 且忧伤心肺, 故而咳嗽不止, 肺主皮表, 心藏神主阳气......臣开了三剂凝神健脾的汤剂,您看可有什么增减?”

东宫衣衫齐整坐在矮榻上,他分神望了一眼药方:“分量轻了些, 白芷,龙胆甘草换掉。”话罢, 他看了一眼垂手立在榻侧的宫人,说:“领着去向母后回话罢。”他话未说完又是咳嗽不止,眼下亦是淡淡的青痕, 宋秀文适时说:“殿下自幼身子康健,娘娘乍然听闻殿下昏厥,心中焦虑不已,索性殿下万无大碍,臣也便上前回禀。”

东宫咳嗽不止,不欲多言,只懒懒的摆手示意他退下。

宋秀文携太医一众躬身退下,甫来到殿前,黄维德还在焦虑的踱步,见到他们快步上前道:“太医正怎么说?还和从前相似?”

说起这个也是有因由的,起初东宫只是略有微咳,可是这两日还伴随着心痛不止,咳嗽也愈发严重,圣人皇后皆派了随行的太医官前来请脉,可是得到的结论都同样,都说东宫无病,只是忧虑过重,才表现为咳嗽不止,换言说这病想开点便好了。

又派人自禁内请来了太医正,太医正善金针之术,最擅治忧惧。可惜他来看了,也与数位太医都得到同一结论,如今看来这病因的确只是风寒过重。

万般无奈刘内侍心中直呼庸医,太医正尚在描写药方,他也顾不得,像是抓起一根救命稻草般,急忙派人去请山中修行的方道子。宫人尚未迈出宫门,就见一个粗布宽袍的道人从远处山边迈步而来,不过转瞬间便行至眼前,他做了一个道人礼:“三清在上,无量寿福,引我去见殿下。”

刘内侍焦虑的等在屏风外。

方道子细细端详东宫面色,他说:“疾在心,请殿下宽衣,道子欲施金针之术。”东宫揉了揉眉间,他不自觉拧着眉头:“孤心里有数,过几日便也好了,近来心痛之症时时发作不止,上一次约莫是在四月底一次,五月初又是一次,”他话音未落,面上现出几分黯然。

四月底那次,他尚不知缘由。

可是当他一想起五月初的事,胸腔中便不断传来撕扯的疼痛,这种疼痛陌生又熟悉,他不禁重重按住心口,试图抵抗那种不受控制的心悸。他低眼看着八扇屏,心中仿若明了,这一次和五月初那次不正是因......东宫低声说:“不必看了,孤知晓缘由了。”

方道子执着威胁道:“若殿下不肯,道子这就去向皇后娘娘禀报此事。”

东宫解开中衣端静的坐在罗汉榻上,等着方道子施术。

方道子执起金针,看着他后心处隐现的金色纹路,惊愕至极,他连声结巴道:“殿下,这,这是......”

东宫示意他噤声,温声说:“也许是有些异动,过几日便好了。”方道子看他一眼,那年冬日梅花雪落的夜晚又仿佛再度浮现眼前,他瞬间就明了此事的来龙去脉。他慢慢将金针收回药箱,微微的笑了一下,那种笑容仿若洞察世事:“殿下放任不理,与己身倒是无碍,无非是疼痛不止;可若是对另一个人,”他停声。

东宫情不自禁倾身去听,待见到方道子眼中促狭的笑意,他又慢慢坐正,轻轻摇首:“她也能感觉到吗?”

方道子没有看向他,反而折身走出屏风 ,看着刘内侍轻声问:“劳驾敢问卓二郎这几日身体如何?”

刘内侍拱手后退出殿,不多时快步赶回来:“方道人灵机妙算,卓郎君已抱病三日,听说略有不适,不便出门以免冲撞贵人。”

方道子拎起药箱,眼中满是笃定的笑意,从容望着屏风轻声道:“殿下夙夜难安,以至于昏厥。卓郎君身负子蛊只会严重数倍,殿下不妨随我探望他?同生相互呼应,也就不会哀鸣不止。”

未成想东宫并没有迈步出来,静默片刻,东宫冷淡的声音传来:“日后我不再见她。药留下,至于她的事就托付老师,此事无需再提。”

方道子敛目,从容施礼迈出殿外。

宋秀文正欲送走太医,见到黄维德立在殿外,他上前去笑道:“殿下说了不要探病,你不听非要前来,碰了个满脸灰?”他逞了口舌之快,一时痛快:“这次,我们回上京,居一也该从翰林院回左春坊了罢,不能放他一个人浩瀚古籍躲清闲。对了,说起这个,怎么该来探病的人没来啊?”

黄维德慢吞吞的看他一眼,说:“二郎也病了。”他环视四周,见无人注目,继续说:“来此也不是为了探望。”

宋秀文疑惑,他自言自语:“卓二也病了?真是奇了怪了俩人一块病了?什么病?”

黄维德叹了口气:“风寒,心痛,咳嗽不止。”话落,他却上前跟随方道子说:“道子,请随我来.”他对宋秀文说:“你等在此处,等会殿下另有安排。”

刘内侍望着黄维德和方道子一前一后向着幽篁里走去,这才回身走进殿内,他将方道子留下的一瓶丸药送进内室,见东宫手中握着册《太上清经》,他上前将药瓶放在东宫手边,心中担忧东宫仍不以为意,不配合用药。早先便是如此,不然怎会病情一日重过一日,他深吸一口气,苦口婆心道:“殿下,这身子......”

他话未说完,东宫已经用过药了,甚至还饮了汤剂。

日影西移,黄维德方才独自回来,他见宋秀文俯身立在案前,垂首不知在看什么。他上前几步,探身一望,吃惊的说:“谁送来的十二盏斗彩瓷,”他抬手拂过盏沿,见盏壁绘着线鸡啄早哺雏,浅黄色毛茸茸一团,生动有趣,平素斗彩瓷皆以神仙人物,史书典籍为内容。这是他头次见到酉鸡,元令五年是申猴,这是怎么回事?

总不能才过年半就备齐明年的瓷盏罢。

宋秀文以扇点一点杯盏落款,说:“你看看如何?”

黄维德端起杯盏,迎着光凝神望,他轻声念出:“翠微,”他诧异:“殿下画的?殿下向来寄情山水,什么时候也......在这上面用工夫了?”

李焕自屏风内旋身出来:“主子召见。”

东宫咳嗽数声:“肃王别馆有些动静,你们都知晓了罢?六郎你去大理寺寻鄢卿,明夜孤要亲自审刺客灭口之事。”他皱着眉咽下浓苦的汤剂,静默了片刻,继续说:“三郎,河西的信到了?”

宋秀文略一拱手:“臣这就将信呈递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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