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玉怀姝 第84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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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落在几位侍女眼中,就是王妃为王爷担忧的不行。她们极有眼力劲儿的把桌案收拾干净退下了,明笙拿了件披风给自家小姐披到肩上。

“王妃莫要着急,王爷可能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顾不上传信儿回来。”

燕京的天儿比泸州要冷些,撄宁手中攥着披风带子,打个寒颤,小声反驳了一句:“我没有着急。”

她抿着嘴走回案边,从莲花瓷碟里拿了块奶汁角塞进嘴里,念叨着:“炸物不经放,再放下去就不脆了。”

“王妃不若先安置吧……”

明笙看出自家小姐的口是心非,刚要再劝慰一番,十一恰好从外头匆匆赶过来。

他未及正堂,在门口单膝跪地行礼道:“回禀王妃,殿下被皇上扣在了宫中,暂且无法脱身。王妃切莫挂念,过几日等案子查清,王爷便能被释放了。”

事出突然,撄宁愣了一下:“他,他下大狱啦?”

“并未,”十一摇了摇头,神色却十分严峻:“只是暂时留在宫中,有人看押,吃穿用度无虞。”

“因为何事?”

撄宁脑海中电光火石的闪过宋谏之那句——‘他哪里舍得放弃,不在路上动手,自然是有后手’,难不成这就是太子的后手?

十一极轻的叹了口气,解释道:“属下不知,皇上只招了众皇子和谏议大夫去御书房议事,属下无法探听消息。”

实际上,他出宫前同自家王爷见过一面,但王爷并未交代事情缘由。

他甚至疑心自家王爷是故意要引王妃着急……但他作为影卫,只能照主子交代的传话。况且,照他瞧着,情势确实严峻,众人从御书房出来时,只有太子一人表情略轻松些,皇上甚至当场就把王爷扣下了,问题严峻可见一斑。

撄宁这下听明白了,她呆呆的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十一低头行完礼退下了。

明笙面露担忧的看向自家小姐,只见撄宁一面发呆一面咬了口手中的奶汁角。

白糖混着牛奶酿出的流心馅,热烫烫的淌进喉咙里。

本该令她愉悦到眯起眼睛的美味,眼下却没了滋味。撄宁好似被流心馅儿黏住了嗓子,一堆话翻涌上来,却迟迟没有开口。

半晌只挤出一句小小声的“好困,我要睡了”。

明笙暗暗叹了口气,给自家小姐铺好床榻便退下了,只留嘴上说着‘好困’的撄宁,躺在宽敞的床榻上,翻过来覆过去的熬到了三更,最后盯着头顶的床架子默默出神。

晨起时果不其然的挂了两个大黑眼圈。

卯时正,上朝的时候,撄宁带着从泸溪买的菱粉糕和糖蒸酥酪,匆匆上了马车,目的地是贤王府。

她昨晚把所有事情挨着捋了一遍,进京的人应该有三波,首先是何仲煊等人,进京补缴去年账目上亏空的七十万捐输,其次是南城楼子里为太子和盐政司办事的人,最后是她和宋谏之。

南城楼子里的人是被囚车押来燕京的,虽早出发了几日,但脚程未必有他们快,出岔子的,十有八九就是何仲煊他们。

撄宁前两年来燕京后,一直被姜太傅拘在府中,鲜少参与的雅集诗会,只是去充当个边角料,况且了解此事内情的人并不多。当下遇见事情,她也只能想到找邹莹探听消息.

没成想,她刚到贤王府,邹莹正好预备出门。

“我刚要去找你,”邹莹见到撄宁从马车下来,明显松了口气,她暗暗打量一圈四周,拉着撄宁的手轻拍两下:“先跟我进府再说吧。”

撄宁点了点头,也不耽误,叫下人把马车牵去一旁,跟着邹莹进了府。

贴身婢女上完茶点,在邹莹的眼神暗示中默默合上门退出了正堂。

室内只剩下她们二人,邹莹这才低声说起了正事:“王爷都同我说了,晋王殿下被扣在宫中,事情没有定论前,约莫要扣一段时日。我生怕你着急,今日莽莽撞撞的进了宫,再闹出乱子来,父皇如今心情不好,你可憋屈触他霉头。”

“我不会去找皇…父皇……”撄宁老实的摇了摇头,临时转变话头,扭捏的挤出父皇二字。

她和崇德帝实在不相熟,在被指婚给宋谏之前,甚至都不知道这位‘父皇’长什么模样。她一个外人,总不能去问崇德帝为何要把自己儿子扣下吧?她撄小宁又不傻。

邹莹抬手抚了抚撄宁鬓角的一缕碎发,嘴里说着开解的话:“你这么说那我便放心了,前朝的事你我无法插手,但晋王殿下总有办法的。”

照理来说,她该唤宋谏之一句“九皇弟”,但碍于宋谏之的性子,满皇宫,即便是太子妃都不曾这么唤他,是以只能含糊的称一声“晋王殿下”,竟也成了习惯。

“我不知能不能问,”撄宁有些纠结的咬了下嘴唇,她知道宫里讲究多。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她虽然摸不清,但也不好意思大咧咧的直接问,于是先提前打好补丁:“姐姐你若不知道或者不方便说,摇摇头就好了。贤王可有同你讲过,宋谏之是因为什么被扣下的?”

邹莹闻言轻轻摇了摇头,解释道:“这我确实不知。王爷昨日戌时末才回府,他平日也不大同我讲前朝的事,只说晋王殿下怕是有麻烦了……”

说到这儿,她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有件事,我不知和晋王殿下是否有关。”

她没打关子,抬眸看向撄宁的眼睛,声音压得更低:“前日,泸州盐政三位总商入京补缴捐输,上午刚面完圣,下午便横尸街头。有消息说是晋王殿下没有查案,只逼他们补缴捐输,但泸州盐政司压根没银子,盐政司史又意外离世,三位总商东借西借才勉强凑够了银钱,不然只怕家小性命不保…说晋王这是把人往死里逼……”

邹莹说到后面默默叹了口气。

倒不是她消息有多灵通,此事闹的沸沸扬扬,那位何总商是在西直街街口撞墙自尽的,自戕前还疯疯癫癫的念叨着‘逼死人了’。

西直街每日来来往往的人不计其数,如今只怕满燕京都知道了。

她说完后,撄宁垂着脑袋半晌没有说话。

夫妇一体,若是自家王爷出了事,她必然也是要忧心忡忡的,更何况,撄宁身上还卡着姜家的站位。

邹莹刚要安慰她两句,身旁的人倏地抬起头,乌溜溜的眼睛瞪圆了:“他胡说!”

撄宁往日在邹莹面前,虽算不上有多端庄,但大多是极稳得住的,偶有雀跃的时候,也不至于失态,眼下她两只手紧紧攥成了拳头,颇有些义愤填膺的道:“他胡说!但何家这三年敛财便不下万两之数,分明是他们扒在百姓身上吸血吃肉。”

撄宁背过那七八本的私盐账簿,盐场所赚几何,没人比她更清楚。

可她早就将账簿默抄了下来,宋谏之难道没有交给皇上吗?

撄宁不知道自己的心慌从何而来,就像她不知道昨晚没人折腾自己,为何反而更睡不着了一样。

但她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虽然宋谏之坏的淌黑水,但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蒙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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