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阳寿换的公主命 第145节(1 / 2)
“这又有什么,能吃是福,只是别一餐用得太多,少食多餐才是养身之道。记得叫人送消食茶来,别硬撑着。”姬赤华忙着去见皇帝,匆匆叮嘱妹妹两句就向内殿走。
姬无拂听阿姊的话,让宫人再跑了一趟尚药局。不为别的,她记得消食茶味道也怪甜的,有点想喝。
再一刻钟,前脚刚从紫微宫回王宅不久的宋王被内官传唤入宫,嘴里嚼着府里厨子做的风干牛肉,见到妹妹在外躲懒,顺手将手里的布包往她袖里一塞:“别在外头待太久,再过两刻钟就进来。”
姬无拂一边点头,一边拿着喷香肉干往嘴里塞,刚好堵住嘴。等这点肉干咀嚼干净了,姬无拂拍拍手,慢悠悠往内殿走。果不其然,她们已经商量出一个大致可行的方案,正在商讨方案中的缺漏。
单单以田地为根本收拢赋税,在皇帝与宰相们看来仍是不足够。商量之后,她们认为应当加上人丁一并计算,还是要先清查户籍人口,再从把人丁税赋入田亩,田多则丁多,田少则丁少。所谓“摊丁入亩”。
如此有四利:计亩科算,无从欺隐,其利一,民间无包赔之苦,其利二,编审之年,照例造册,无须再加稽核,其利三;各完各田之丁,无不能上下其手,其利四1。
一旦税法改革,府兵将被废弃,随之带来的就是军中改革。均田和府兵保证了大周再威风赫赫的将军也不能以军功欺上,她手中的兵属于大周皇帝,不受将军供养,也不为将军所调遣。军中声望再高,如闵大将军,也不过是让儿孙的路走得更顺畅些。
其次,均田是否要继续,又该如何继续。剩下的田地肯定是不足以分发给百姓,姬无拂表示:前面两百年都是发给男人了,剩下的就全都发给女人吧。
给女人发田地,意味着女人也要交税,从前姬无拂担忧过这是否会成为百姓的另一桩负担或是被官吏盘剥的理由,但实行摊丁入亩后,这件事也就无需再担心了。
再者,一旦实行摊丁入亩,百姓以银钱缴税,大周铜钱不足的问题就会被摆上台面,极可能演变成钱贵而物贱,所以造钱的事成为第一紧要的大事。但是大周产铜不足,各地以铜为贵,时有熔铜钱制作器具的事情发生。
姬无拂插了句话,认为可以用金银制作钱币。
这时候的金银宝石制作的开元通宝仅供皇帝用以赏赐,数量不多,右相以为应当先用铁铸钱,以备不时之需。
而姬无拂对此有自己的看法:“我在广州见到的夷人多用银币,又好目大周品物,大可以多行商贸,久而久之,自然有金银流入。不必吝啬黄金落入民间,至多禁止胡商大肆携带金银铜锡出海。”
第248章
众官员有人虽然不赞同少年宗王的话语, 也不轻易出言否定。
反倒是姬宴平先开口问:“你就这样肯定?”
姬无拂面上一派认真,其实手下正在画小乌龟,答得也随意:“我游历归来, 虽然见识了不少民情, 但实事上与在座诸位实在无可比较,我只是说出自己想要的结果和大致的方法。若阿姊问起, 我自是万分肯定自己的计划, 这样做肯定是能有个不错的结果的。想要老树发新芽, 总是要多试验几次, 世上橘子品种千万般,终归有能在这颗树上结果的。”
皇帝含笑道:“今日时辰不早了, 便到这儿吧。诸卿在下个大朝会表个章程上来。”另外又给太子与宋王分派了事务, 轮到姬无拂时, 点了孟予的名,“你是刑部待惯了的,年后便去刑部吧, 许你一个协理刑部诸事如何?”
“那主理刑部的又是何人?”姬无拂问。
孟予叉手道:“回秦王,正是予。”
这样的安排,姬无拂并不意外, 谢过皇帝后,与姬宴平先后告辞出宫。临近年关, 各个衙门都忙得团团转,阿四却得了皇帝金口玉言许的冬日假期。她回到王宅整日懒散,睡到午时方起,练剑半个时辰, 下午就挑拣着送到门房的请帖,有喜欢的就去屈尊降贵去做人家的座上宾, 没有就往宗庙去读书。
经过皇帝的提醒,她终于发现自己对于千年之前的历史了解太少。从前只是听太上皇讲过大概,未曾想过其间还有这诸多的变迁。或许如今的父系只是万载大树上意外横生的枝节,很快就会被剪除。
宗庙第一批学生也就是巫女们已经被送离,现今在读的多是十来岁的孩子,姬无拂混迹在一群孩子中分外显眼。宗庙中任职的祭司毫不在意秦王的出没,宗庙内可谓是宗王最多的地方了,路过的每一个孩子都会是嗣王、郡王,主事人是齐王,宋王也是这里的常客。姬无拂来得勤快,祭司偶尔还会捎带上秦王一起上课。
这里教授的历史与外界公认的截然不同,她们从三皇五帝开始讲述。在她们的书上,三皇五帝俱是女人,其后尧、舜、禹,女尧禅让于女舜,而女舜择选一男禹为后(首领),受诸女问:“何故择一匹夫耶?”
……
直至夏商,世人皆知商朝兄终弟及,却不知此为母系遗风,女人生子女男天定,未必以亲子继位,故而从家族内遴选储君。直至周朝以男子为主,一男以诸女相配,天子以为命中必有男儿,立宗法以嫡长子继大宗。另附有产翁故事。
讲述到这儿,祭司稍加停顿,补充一句:“历任商王女男尚未可知。”
姬无拂听尽,颇为失望。
曾以为男子是以何种高明的手段移花接木,实则是一句谎言说上千遍万遍,逼得人去信他。如今以男人为中心的传统,状似大树,实则是盘踞在大树上菟丝子。
姬无拂原意是要去了解它如何一步步盘踞大树的枝干,又是以何种姿态吸收了大树的营养,长成如今张牙舞爪的模样。
可一打开史书,字字句句都在告诉她,只要女人们都醒过来、站起来,她们脖子上的锁链就像大象幼年被套上的细链,稍加用力,就能挣脱。
大象是怎么被人类圈养的呢?
用刀斧、用弓箭,猎杀成年的母象,再用疼痛教会小象违背自然的规矩。驯养人类并不会比小象来得更难,所需的耗费甚至更加低廉,人类会为情所困,为恐惧所困,心甘情愿地堕落泥潭。
失望之余,姬无拂也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这样而已,猎杀母亲,驯养女儿,驯养后的女儿成为母亲,反抗者受惩戒,顺服者自主驯养新的女儿。
说来简单残忍,打破循环也容易。
姬无拂合上史书,揉了揉眉间山根:“这样的内容,怪不得不放出去,落在那些满口圣言的迂腐老怪手里,比撅了人祖坟还要恼火吧。”
六岁的小嗣王坐在另一侧的绳床,抬头看了眼奇怪的大人,问身边的同伴:“书就是书,何必为书恼火,不爱就不读,怎么会有人为书上的东西生气呢?”
郡王大一点,已经九岁了,她一本正经地说:“如果一卷书上写了,你所有的木偶都是我做的,以后都要归我,你觉得怎么样?”
小嗣王反驳:“怎么会有这样无聊的书?”
郡王随手拿过一空白书卷,唰唰地写下一行字,递给她看:“你瞧,这就有了。”
小嗣王果然恼火:“你说谎!我才不要给你。”说着蹬着两条短腿跑远了,看样子是回去检查玩具了。
姬无拂旁观二小人动向,忍俊不禁:“你这样欺负她,说不定下次她就不和你玩了。”
郡王神情自若:“她的习作还放在我这儿,夕食前就要上交学士了,她来不及重写,等会儿就来找我玩了。”如郡王所言,小嗣王不一会儿就带着装宝贝木偶的匣子来找郡王一块儿玩,“顺便”把习作拿了回去。郡王打开小木匣半点不客气地拿出最精美的一个,展示给姬无拂看,好似在说:她有的是办法。
后来学士步入课堂,查阅过学生们的习作,第一夸的是郡王,其次就是小嗣王。
小孩子之间把戏,姬无拂本是不放在心上的。她离开宗庙回王宅的路上,自车窗处瞥见一车上的标记,忽然想起一个人来。朝中百官,能受皇帝信重者多是女人,但也有男人。
一部分是宠臣与酷吏,他们在一些事情上对付起男人来,往往做得比女人更好,很多时候男人可比女人更懂得欺辱男人。另一部分则是坚持跟随皇帝脚步的男人,无论他们心中作何想法,只要行事顺从无违,便能一用。还有的,就是一心做官的男人了,总归这皇位轮不到臣下去坐,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在这些男人眼里,皇帝的性别是不重要的,只要女皇帝要比男皇帝更让他们得利或者符合某种期待,他们就会尽心侍奉,忠心为君。这不是坏事,这样的男人存在,能让朝局更加稳定,也能给后来的男人一点希望,至少皇帝是会重用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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