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多方打点宝钗入宫(1 / 2)
多方打点宝钗入宫,心忧前局江南思动
由于薛蟠盛情相邀,赖瑾在薛府是吃过了晚膳才走的。然则直到赖瑾最后离开,薛姨妈都未曾转口。赖瑾便晓得薛宝钗主意已定,心中暗叹,转身家去不提。
回家先是写了一封拜帖着人送往戴公公府上,又详细安排了明日送甄家娘子去薛府的事宜。少不得当面与甄家娘子宽慰两句,只说薛家虽然是皇商之家,但薛姨太太也是个怜贫惜弱的人,薛家大姑娘和薛家大爷也并不是斤斤计较的。还请甄家娘子放心,去了薛府后薛家人是不会慢待甄家娘子的。
甄家娘子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人在屋檐下,赖瑾与她又无亲无故,能为她打点这么多她很知足。以后的事情……但愿就如赖大人所说,薛家人真是和软慈善的。
次日一早,赖瑾梳洗穿戴过后陪着赖嬷嬷等长辈吃过早饭,方才起身前往戴府。两个多月没见,戴权待他依旧很是亲近,得知赖瑾询问建安公主陪侍一事,心下盘算一二,开口笑道:“这建安公主乃是太子殿下嫡亲胞妹,皇后娘娘的第二位公主。皇上待她也是如珠似宝,在宫里那是得宠的很。寻常皇子殿下也比她不过。听说要为这位小祖宗挑选侍读陪伴,这几日多少官宦世家的人把咱家的门槛儿都要踏破。别的暂且不说,那建阳节度使张远征来求,特特封了两万两银子我都没功夫应他。既是咱们家的姑娘,那就与别人不同了。你有功夫便递个履历过来,咱家给呈上去就是了。”
赖瑾拱手道谢,并未谈及别的。只说去岁在家里鼓捣了两株蝴蝶兰还看得过眼,等明儿伺候的好了一些,便给戴权送上一株来。
自少年时卖花被赖尚荣提点过后,赖瑾再未卖过花草。如今小探花赖瑾所栽种之花草,在京都可谓是千金难求。戴权听了赖瑾如此说,越发觉得颜面有光。当下言语越发热络的提点道:“只是在公主跟前儿陪侍,怎么说也算是后宫行走的人。来往交际的贵人可都是非同一般。咱们家的姑娘接人待物如何,可千万别是个轻狂莽撞的性子。届时出了事情咱家也不好担待的。”
赖瑾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我这位姐姐性子是再稳当不过的。不过饶是心里有些算计,自然也比不得宫中之人得天独厚。因此才想着求公公一趟,是否能给我们请一位教养嬷嬷,让我们明白明白宫中的规矩?”
赖瑾说着,拿起桌上的一封卷轴递到戴权手中,温颜笑道:“至于品貌气度,并不是我夸口,一定是千里挑一的。既然托了公公的路子,当然也不能给公公丢脸,好歹也要拿的出手才是。”
戴权接过卷轴摊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卷在其中的一叠银票。戴权漫不经心的看了看上面的数值,又估量了估量,约么也是两三万两。心道这小赖大人果然会来事儿,不枉圣上如此看重他。然后才静下心来打量卷轴中的女子,果然花容月貌,国色生香。只是……
戴权略微皱了皱眉,开口说道:“模样倒还不错。只是眉宇间瞧着太沉稳了一些。”
赖瑾有些狐疑,在宫中当差沉稳了还不好吗?
戴权想赖瑾一介外男也不会明白女人间的事儿,不免开口提点道:“终久是要给公主殿下当陪侍的人,言语谨慎办事伶俐也就好了。这气度也不要太过稳重了。”
说白了,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奴婢,弄出这么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太过锋芒毕露,叫主子们看了可是会打眼的。
赖瑾心中恍然,沉吟片刻,开口笑道:“这些东西我是当真不熟悉,有劳公公费心了。”
“无妨。”戴权摆了摆手,善解人意的说道:“你若是铁了心要进宫,我这边可寻个外放的宫中嬷嬷过去‘调、教’一二。倘或大人觉得委屈,那也就罢了。”
赖瑾颔首应道:“因并不是我们家的人,所以我也不好直接做主。等会子我家去同他们家人商量商量,立刻给公公答复。”
戴权应了一声,忍不住开口劝道:“依我说,这宫里头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住得惯的。小赖大人在前朝,自然知晓不深,其实这后宫里头真能站稳脚跟儿也不比前朝容易。咱家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一群女人围着一个男人转,当今圣上又不是个贪恋美色的,一年到头去后宫的次数屈指可数,您想也能想出这些个妃嫔娘娘们有多闲了。人若清闲了自然会闲出事儿来。有这等子算计的精力,还不如找个有前程的夫君嫁了才是。”
赖瑾微微一笑,并未答言。
戴权也不过是随口一说,见赖瑾如此神态,便也晓得对方是死了心攀高枝儿的,当即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言置喙。
一时间到了午饭的功夫,戴权盛情相邀赖瑾在府上吃了便饭。次后又喝过了一盏茶,方才告辞不提。
赖瑾出戴府之后直接打马去了薛家。彼时薛家大堂上正上演着母女认亲的戏码。赖瑾进去的时候,大家伙儿基本都哭的差不多了。薛宝钗安排下人将甄家娘子和香菱引去后面早就预备出来的院子中安置。甄家娘子和香菱亦不忘给赖瑾叩头谢恩。赖瑾温颜婉拒,又说了好些劝慰的话,两人方才退下。
至正堂上只剩下薛家母子三人,薛姨妈又屏退闲杂人等后,赖瑾将之前戴公公所说之话原封不动的学给众人听。
沉默半日,还是薛宝钗率先开口道:“既如此,还是在入宫之前寻个默默教导两日才好。只是又要麻烦瑾弟弟了,着实过意不去。”
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
赖瑾已经不知道该劝说什么,唯有面含浅笑的应了一声。这厢薛姨妈有些坐不住了,一眼又一眼的看向宝钗,欲言又止。薛蟠见状,借口有些私密话要说将人拽去书房。随意说了两句感谢的话,又给了赖瑾两万两银子,开口解释道:“求人办事总要上下打点,有劳瑾弟弟费心了。”
赖瑾也懒得和薛蟠客气,将银票塞入怀中,开口确认道:“此番我前去戴府,可就是一锤定音,再无后悔的机会了。”
薛蟠无奈的点了点头,这事情他说的真心不算。薛姨妈和薛宝钗母女两个是铁了心的,况且她们娘儿两个说的也对,宝钗品貌性格超凡脱俗,可是家世又太过卑微,如此一来可选择的人家才俊自然也少了,薛蟠也生怕今后因门第的关系委屈了妹妹。如今薛宝钗既然执意要进宫,好歹也是她自己想要的出路。今后究竟如何,薛宝钗自己也该有数。
用她的话说,宁可白头宫中,也不想平庸一世。
红楼中的女儿大多数心高气傲,志向非凡。赖瑾不止一次的想过,倘或红楼中的女儿和爷儿们身份对调,想来后面的悲剧也未必会发生了。
一番闲谈过后,薛姨妈母女两个也整理好了心情。瞧见赖瑾要走,更是极力张罗着赖瑾在家中吃过晚饭再说。赖瑾婉言谢绝,借口家中还有要事告辞不提。
次后又如何打点戴权,如何寻找嬷嬷教导宝钗,又如何安排宝钗入宫服侍公主都是细碎琐事,无以记叙。
话说赖瑾这日归家,赖嬷嬷拉着赖瑾的手商量道:“咱们家搬到这来也有一个多月了,因之前府上正忙着给娘娘省亲一事,也不好打扰。如今府上清闲下来了,你觉着我们是否该请两府上的太太爷儿们们来咱们家坐坐,免得叫人觉得我们跟府上生分了?”
赖瑾心中正盘算旁事。听赖嬷嬷这么说,也不怎么上心,遂开口笑道:“这些都是小事,太祖母自己定了就是,我都没意见的。”
赖嬷嬷点了点头,笑道:“既如此,我瞧着下个月初十就是好日子,我去下帖子了?”
赖瑾点了点头,不以为意。
赖嬷嬷又道:“自你归来也有好几日了,也没瞧见你去给府上老太太请安。老太太昨儿摸牌的时候还说了一回。你好歹也算是打小儿在老太太跟前儿长大的,也同半个宝玉一般。时日久了不见你,老太太心里也想念。再者今年是林府姑老爷头一次在京中过年,也没瞧见你去看看。你这几日在外头忙什么呢?”
赖瑾撩起衣摆在赖嬷嬷下首处坐了,开口说道:“因早先薛大哥哥托我办薛姑娘进宫的事儿,如今也有了眉目,这几天就忙着这件事呢!”
赖嬷嬷思量片刻,开口笑道:“薛府大姑娘是个有心计有成算的,难得也有志向,倒是出身耽误了。此番周折进宫,也算是全了她一番心愿。今后能不能有造化,全看她自己了——只是宫中拼斗不易,娘娘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在宫里还是熬了十来年才有了体面。薛姑娘的身份比之大小姐多有不如,只怕以后更有的熬了。生不逢时,真是怪可怜见的。”
赖瑾颇不以为然,皱眉说道:“有吃有住,娘亲疼宠哥哥爱护,我倒是觉得薛大姑娘的命比许多人强多了。你瞧他们家的香菱不也算是正经小姐吗,却自幼被拐子拐卖,父母离别,身世飘零。所以说这世间事不如意十有*,倘或人人都抱着如意事儿去想不如意的,这日子也没法过了。何况体面荣耀也不是能抱着过一辈子的,心里究竟舒坦不舒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听大奶奶说娘娘回府省亲那日,依旧哭的跟泪人似的。可见饶是贵为娘娘,日子也未必舒坦。”
赖嬷嬷从来都知道赖瑾生性闲散,不喜纷争。饶是入朝为官,在翰林院依旧是不争不抢,沉静随和。少年神童颇得圣上青眼,为人低调且容易亲近。又经常帮同僚做些抄撰等事,颇有捷才又不爱挣功,因此泰半同僚都喜欢他。
像他这样性子的人对于薛大姑娘那种汲汲营营极力筹算的举动看不过眼也是有的。此番出手襄助,恐怕也是看在薛家大爷的面子上。
只是薛大姑娘不日就要入宫,毕竟还是有机会青云直上的。赖瑾再是这么个态度,今后可不容易相处。
这么想着,赖嬷嬷不由得开口提点道:“如今薛大姑娘已经定了身份,虽说是公主身旁随侍,但也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享得圣眷。你今后同人家相处,言语举止方面要多注意些才是。千万别费心筹谋最后扶持出一个仇人来。”
赖瑾有些好笑的应道:“太祖母放心,我醒得的。”
他多方打点帮薛宝钗进宫,可不是为了将来给自己找块拦路石。虽然赖瑾从没想过凭借薛宝钗将来如何,但也不希望有朝一日薛宝钗真的上位了,却对自己心存芥蒂。费劲巴拉的辅佐出一位仇敌的事,赖瑾自然是不会做的。
赖嬷嬷见状,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等会子我去荣府上陪老太太说话,你也跟着我去。顺道也将请帖给府上的爷儿们们送过去才是。”
赖瑾点头笑应。次日下朝之后果然和赖嬷嬷乘车去了荣国府。先去大老爷书房拜见贾赦,贾赦依旧和屋里的妾侍们混闹,赖瑾等了约有盏茶的功夫贾赦才到。瞧见芝兰玉树,身姿翩然的赖瑾,贾赦开口大笑道:“此去江南,瑾儿风姿越发清雅。”
赖瑾轻勾嘴角,躬身见礼道:“给大老爷请安。”
贾赦上前一步,亲手扶起赖瑾,哈哈笑道:“贤侄不必多礼。此番前去江南,瞧见你琏二哥哥了?”
赖瑾颔首应道:“瞧见了。年余不见,琏二哥哥越发成熟稳重了。”
“比你这神童差之远矣。”贾赦摆了摆手,不以为然的说道:“不过是祖宗余荫,花钱捐的出身。也就是林姑爷和你父亲想着,提携提携他。可真论起前程来,怎么比得上瑾儿这出身正规科考的。”
真是花花轿子人抬人啊!
赖瑾莞尔一笑,从袖中掏出请柬递给贾赦道:“因前些日子两府上正忙着娘娘省亲一事,到也不好打扰。见这几日各位老爷们清闲了,想邀请诸位老爷去寒舍逛逛,还望大老爷赏脸。”
贾赦态度亲昵的笑道:“何必一口一个大老爷叫着生分,你只叫我大伯就是了。左右我母亲还是你的干祖母呢!”
赖瑾微微一笑,顺口叫道:“还请大伯赏脸一聚。”
贾赦自然是乐颠颠的应了。又要留赖瑾吃饭,赖瑾笑着推脱道:“长者赐,原不应辞。只是还要去前头拜见二老爷,请大伯见谅。”
贾赦自然晓得赖家如今同二房的嫌隙。听闻此言,故作忧心忡忡的说道:“老二为人向来迂腐骄矜,倘或言语不得当你也别同他计较才是。念书念酸腐的人,且嫉妒你比宝玉成器多矣,有些心酸艳羡,你体谅体谅也就是了。”
赖瑾心中好笑,面上却应道:“二老爷为人清正,最是爱惜晚辈的,还请大伯放心。”
贾赦讪然微笑,又同赖瑾寒暄了好一阵子,方才亲身送了赖瑾出书房。
赖瑾自贾赦书房出来,一路逶迤行至贾政书房。恰逢贾政同家中清客相公们谈论诗词文章。赖瑾上前见礼。贾政欢喜笑道:“有一阵子没见你,身量见长。”
赖瑾微微一笑,态度温文有礼。矜持得体,应对得宜。
贾政不免又想到了自家后宅中与姊妹们玩闹着的宝玉,嗟叹惋惜。
怪道旁人都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赖瑾和宝玉两人年岁相仿,同时进学。如今一个已经入朝为官,升至五品。且简在帝心,颇享圣眷。另一个却依旧流连内帏,不思进取。贾政早先还有些迁怒与赖瑾的优秀,可两个多月没见人,如今赖瑾站在眼前气度风范更胜从前。看得贾政连攀比的力气都没有了。
勉强打起精神来,贾政笑着问道:“此去江南看见你父亲了,你父亲身上可好?”
赖瑾含笑应道:“父亲一切都好,多谢二老爷关系。此番回转之时,父亲也让瑾儿代他向二老爷问安。”
贾政点了点头,口内寒暄道:“那就好,那就好。”
又问:“你最近都忙些什么,不见你来府上醒老太太的安?”
赖瑾略微皱眉,可是薛宝钗的事儿也不好拿到大庭广众下说。只得推脱道:“刚刚开朝,事务比较繁忙,未能给老太太请安,是瑾儿的不是。”
贾政一句话出口就觉得有些誓言,如今听赖瑾如此告罪,面上越发讪讪的。连忙转移话题又问了些诗书上的事儿,方才将之前的尴尬渐渐抹平。
因两家已经生出了不少嫌隙。再次见面哪怕竭力挽回依旧能感觉到不深不浅的隔阂,横在当中叫人如骾在喉。
赖瑾也并未多说什么,略略寒暄几句不失礼仪过后,便将袖中请帖递给贾政,恭恭敬敬执晚辈礼邀请他前往赖家游玩,贾政也客客气气应了。之后场面便有些冷淡,赖瑾借口要去荣庆堂给贾母请安,告辞出来。
贾政站在门口看着赖瑾的身影被山石花树渐渐遮挡,方才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转身回房。一屋子清客相公们面面相觑,到底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赖瑾顺着抄手游廊一路且走且逛入了荣庆堂。早得到消息的大丫头鸳鸯正站在阶矶上等着,瞧见赖瑾的身影,立刻提着裙裾走下台阶,边迎着边笑道:“老太太得知你要来,便叫我在这等着迎你进去。我是左等你也不来,右等你也不来。你倘或是再不来,我就要派人去前院儿寻你了。”
一句刻意亲切的玩笑话听在赖瑾耳中,不免开口笑道:“鸳鸯姐姐玩笑了。你可是老太太跟前儿最得意的大丫头,我怎么敢劳驾姐姐等我。这不立刻就过来了?”
鸳鸯听了这话越发高兴。亲自给赖瑾打帘子让人进屋,荣庆堂里头乌压压或坐或站一地的人。却是各位太太和姊妹们得知消息,都借口给老太太请安过来了。贾母端坐当中,招手笑道:“我的瑾儿来了,快过来叫我瞧瞧。”
赖瑾上前给众人一一见礼,这才被贾母拉着坐到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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