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2 / 2)
我笑道:“不知这幅字抵得多少钱?”回手与安重璋共同展开一张细绢,绢上题着字。阿史那盈科见了,先惊呼一声:“好字!”那幅字是隶书,端庄工丽,写的正是王维那首《使至塞上》。他凑近细看,边看边叹,用手摩挲细绢,露出一副简直恨不得亲吻那些字的痴态。
——我们从崔希逸处得知,阿史那喜欢书画,便预先作了准备。
阿史那看了半晌,终于道:“这幅字值得一万八千文。”
安重璋不懂书画,却帮腔道:“阿史那君也压得太低了,这幅字最少值得二万五千文。”
阿史那笑道:“太原王摩诘的字固然是最好的,只是还当配画。若小娘子能向王摩诘求得同题之画赠某,某愿将五十斤醍醐拱手相送。若小娘子能引某与王摩诘见上一面,某情愿倒送小娘子十斤醍醐。”
我扑哧一笑,暗道王维见人一面能得十斤醍醐,他以后多开几次粉丝见面会,岂不就发了?心中却也明白物以稀为贵,他的书画不便宜,亦有少见于市场的缘故。他若要开见面会,名气便不值钱了。
当下我满口答应将他引荐给王维,还说定了给他王维的一幅同题之画。
[1]开元二十五年,一斗米的价格是十三钱,出自《新唐书·食货志》,此处转引自《金泥玉屑丛考》。醍醐的价格难以考证,本文的数字系参照今天的米价和醍醐价格估算得出。
第34章 丹青写出与君看
下午我到王维的宿处,说了要他的画。他爽快答应,引我到他画案之侧,举笔点曳,布色斫拂,口中道:“前朝顾骏之筑构高楼,以为作画的所在。他兴致动时,登上高楼,撤去木梯,连家人也不见,且要时日明融晴朗,才肯含毫作画,若天气阴冷惨淡,则绝不操笔。”
这段故事我却还是初次得闻,甚感兴味。只听他又道:“慎于作画,不敢冒渎,如敬神明,固然是极好的,因此三百年来画师递相祖习,沿袭此举。但你可知,我作画赋诗为何不在意天日时令?”
我口唇一动,却又忍住。回答已在齿边,可该不该说出来?
“只要心静了,狂风飞沙,鸣雷闪电,也无碍画者心意上通神祗,下感幽冥,自成妙笔。若心静不了,纵然走入桃源仙府,也是枉然。”他自答己问,数笔落罢,半轮火红太阳跃然出于细绢上。“如今张公被贬,我心神已属不静,再求身外之境的安宁,又有什么趣味?”
这话竟像是“破罐子破摔”了。我喉间涩然,却只能道:“好圆的落日。”
“不错。”他再粗粗几笔勾勒出大漠烽烟。那烟是直的,可也真实得像是冲这绢上吹一口气,那烟便能随你气息飘动起来。然后,他在落日下的一弯河水边,画起树来:“这树唤作胡桐,塞外传说,它死而不倒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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