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在侧 第244节(2 / 2)
公孙佳双手一摊:“催了,不肯给准话。换了我,也不知道选谁。陛下问我哪个好,我竟不知如何回答。我见过最好的皇帝、最好的太子,眼下这几个,说他们‘好’我是说不出口的。”
“心直口快!”赵司翰轻喝一声,“说话要小心,祸从口中出。”
“是。”
“今天不止是为了拜年吧?”
“是,您知道的我现在开府,很缺人。府上大娘如今心境如何?”
赵司翰吃了一惊:“你还记得她?”
“当然。”
赵司翰沉吟一下,问:“要她做什么?”
“我府里文学,可以么?”
赵司翰却摇了摇头:“你要她在你身边帮忙,凡文书经史一类的勾当她都做当,为官,是万万做不得的。”
“为什么呀?”
赵司翰却连说不妥,他家女孩儿还是要嫁人的,即使大娘一直不嫁,那也是个命妇,做命官?赵司翰说:“她们比不得你。”与相府内种种男子相处?不妥,大大的不妥!公孙佳的府里如果是各色世家子弟倒也罢了,还要考试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寒人、小吏?那可太荒唐了!
这话又不能说到公孙佳的面上,因为公孙佳恰是阴差阳错挟着先帝的威势立朝的一个……女人!而朝上真是什么样的泥腿子都有!
看出赵司翰态度不如上次,公孙佳识趣地不再追问,心里不免记上了一笔。面上还是一片风轻云淡,带点轻愁:“那我只好再去找别人啦。”她心里有了另外的人选——容家。
容家人口也不少,买一送一总行的吧?赵家这个态度的变化也很有趣,可以顺便请教一下容尚书。
今天大约是注定不顺的,离了赵府行不多远,车又停了。单宇探出头去问:“怎么回事?”车夫低声道:“陈王,带着梁校尉去行猎哩!”
公孙佳道:“那就避一避。”说完也不往车外看,直等到章昺的马队走远了,才继续开道回府,吩咐设宴,明日宴请容尚书一家。
第234章 异端
自从公孙佳当家, 她的府里大宴宾客的频率就不是很高,除了年节时宴请自己人就很少有下帖子请人开一场大宴的情况发生。公孙佳下帖子请人,接帖子的哪怕是当年的纪炳辉, 他都得打扮得整整齐齐的过来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容尚书接到了帖子, 压根就没想过“拒绝”这个选项。帖子上邀的不止有他与夫人,还有他的儿子容逸夫妇二人,容尚书直觉得这事儿小不了。公孙佳虽然有着贺州人的真爽与随心所欲, 容尚书掐指一算,公孙佳现在要忙的事儿正多,突发奇想消遣他们家的概率还是极小的。
容尚书先确认了儿子这一天是不是当值, 不当值,行,那就一起去, 片刻也不能耽搁。为了示以郑重, 他还带了些自家庄上的特产——正值过年,家里的方物正多——又从书房摸了几本书。此时的容尚书只恨他那位老阿姨已经过世,不能带过去再给他掌掌眼。就是那位老阿姨走了一趟公孙府,回来断言公孙佳非同凡响。容尚书很想再有一个眼睛有这么毒的人, 再看一看公孙佳。
可惜没有。
一路上容尚书对容逸三次提起来:“这又是为什么呢?”
容逸握着容尚书的手,小心地说:“未必就是政事堂的事情。”他知道,未入政事堂是父亲的一个心结。无论是出身、资历、人望还是别的什么, 容尚书都不比新家江尚书差, 结果是江尚书入了政事堂而容尚书未得入,换了谁心里都得嘀咕一下。
虽然公孙佳透露出“这事儿不是政事堂能够决定的, 得看皇帝”的意思,容家父子还是忍不住多想了一点点。
直到公孙府门前,容尚书才自嘲地笑笑:“已过耳顺之年, 竟不能免去功利之心,人生在世想做圣贤,何其难也。”
容逸道:“她不会无缘无故请父亲过府的。”他对公孙佳也算了解了,公孙佳的身体时好时坏的,入了政事堂之后请假虽少了些,很多时候也是硬撑,是没有那个精力去消遣一位尚书家的。
容尚书低声道:“为父若是失态,你一定要提醒。”
“是。”
公孙府里一派正月里的热闹模样,正经的主人虽少,下人还挺多,公孙佳待人规矩虽严待遇却是极好,日常人人脸上都没有怨气何况是年节?个个吟吟地将人往里迎。公孙佳更是亲自到了门口接着,口称:“世伯、伯母。”将人让进了正厅里。
这府原就是定襄侯、骠骑府的底子模样,如今又比着丞相的身份装修,自是金碧辉煌,其奢靡之气比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最时兴的纹样,最好的材料,由最熟练的工匠操刀。侍儿也都是崭新的衣裳,上的是珍肴,乐舞也极尽美妙。做陪的是单良、彭犀等公孙佳的心腹,每个人在缺德冒烟上都很有心得。
容尚书心里更没底了,他的经历更丰富,比儿子更懂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公孙佳未必给他挖个巨坑,却必然是有件大事在等着他。
容尚书酒都喝得没滋没味儿的。
好在他有一个体贴的儿子,容逸与公孙佳说话还算自在,他笑道:“丞相这么得闲?有一整天的功夫吃酒么?”
公孙佳笑道:“我是能放开了吃酒的人么?伯父,您这儿子与我说话直白着呢,您就更不用拘束着啦。咱们是老相识了,有话就直说,怎么样?”
容尚书轻击膝头:“那当然好啦!”
公孙佳道:“其实是,我有一事想请教。”
容尚书连说不敢。公孙佳也不与他再客气,说了两次向赵家讨要个女儿的事儿:“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第一次还可说我自己也是无依无靠,也不能给人什么许诺,是我失了计较。如今我开府,什么我都能给她了,这又是为什么呢?”
她好声好气地问着,却见容尚书像只被雷劈了公鸡一样呆掉了,容逸不得不伸长了手臂推醒了容尚书。容尚书这才倒吸一口凉气:“这又如何使得?”
公孙佳虚心地问:“有何不可?”这正是她百思不得期解的,回来与单良等人商议一时之间这群聪明人竟都没能悟透这里面的门道。
直到容尚书说:“阴阳颠倒,这怎么可以呢?你要她为你做些什么,那是只管吩咐的,无论是她,还是她的长辈兄弟都乐于效力的。可是女子做官,这是前所未有之事!开了这个先例,以后如何处置?这男女杂处,世间妇人如丞相般明理者少之又少,如何能够主事?再者,谁来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呢?不可,不可!”
他也是激动,一时失察,当着公孙佳的面把实话给说了出来。
公孙佳道:“可我已经开了这个先例了,难道还要我退下来不成?”说着,她心里已经堆起了厚厚的防备。
容尚书猛然打了个停顿,说:“您要退?退什么?”他几乎要尖叫了,以政事堂在现在这个样子,公孙佳退了,它就瘸了啊!不能退!
彭犀最先反应过来,没错啊,是这个道理,哪有女人做官的?哦,我们丞相是例外的!
公孙佳也听明白了,她是个“例外”,各种原因凑到一起将她拱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上。一旦不需要她了,请她下台也将会成为共识。公孙佳心里一沉,好声好气地问道:“只是这个原因吗?”
容尚书见她也没有动怒,暗道一声好涵养,认真地说:“我看不出别的原因来。”
“哦,我知道了,是我没想到,还是经的见的太少了,以后有疑惑,还请尚书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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