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嫁已倾城 第27节(1 / 2)
可是没有如果了,她已经进了深宫,作为一个小小的典膳女官,按宫中规定,宫女年满二十五岁方许放出宫,她今年才十七岁,算算还需再等八年。二十五岁出来已经很大龄了,也没什么好人家可挑了,她又绝不与人做妾的,估计只能一辈子当老姑子啦。
烟景轻轻叹息一声,她真是自己给自己刨了个大坑,又自己跳了进去,然后自己把自己给埋了。
日间还好,有事可做,便无暇想及其他,可夜晚漫长的时光才是最难捱的,她感觉自己被浓烈的思念一点点的啃噬,她还是控制不住地会很想很想他,她从酒房偷偷拿了好几瓶木樨荷花酒到房里自斟自酌,如今才发觉,酒真的是个好东西,想他想的要命的时候,几杯酒灌下去,脑袋晕晕乎乎的,人轻飘飘的,就什么也想不起来啦,她喜欢这种喝醉了的感觉,然后一头扑倒在床上昏昏入睡,只不过醒来后,头总会发疼。
即使一时忘不了,可把时间拉长,慢慢的总能一点点忘掉他的,她不会再主动去见他了,即使见到了,也会远远地避开。
这几日那崔公公悄悄来过几次,每次她都装作在这过得很开心的样子,崔公公见了难免摇头叹息了几声,但也不好说什么。
她是一头倔驴,轻易拉不回来的。
这一日中午,她刚从绛雪轩出来走了几步,迎头便看见前头有一行人抬着一座华丽的舆辇沿着园内甬道前呼后拥地过来了,舆辇上坐着的一人衣着雍容华贵,身后扬着金黄色的凤旗,便知是皇贵妃了。
烟景忙俯身跪在地上,不敢张望,只静静等待皇贵妃的舆辇从自己身边走过才敢起身。
皇贵妃的舆辇经过她身边时,忽然停了下来,两道冷厉的目光扫在烟景清秀的背上,呵斥道:“你是哪个宫的宫女,这个时候不好好做事,竟敢跑到御花园躲懒?”
烟景心中猛地一惊,听皇贵妃这口气十分不善,分明是要找她的茬,素闻皇贵妃性情专横跋扈,下人们动辄得咎,心下想着不能犯在她手里。
她灵机一动,装出恭顺的样子答道:“回皇贵妃娘娘的话,奴婢是东宫甜品房的典膳,因下午要给太子殿下做一道海棠酥的点心,想着御花园绛雪轩的海棠花是最好的,故来这儿摘一些回去摆盘以增食趣,非敢擅离职守,请皇贵妃娘娘明察。”说着将手中柳叶编的篮子举到头上,里头果真装着好些娇嫩的海棠花。
皇贵妃一听是东宫的人,又搬出了太子,而且还回答的这般滴水不漏,心中莫名起了一股无名的火,当下冷笑一声道:“做个酥还要专门摘花来配,你也是个有心思的,倒是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你的模样儿,看看怎生处置你。”
烟景纵使百般不愿,但也不敢违令,只得装作有些受惊的样子,颤巍巍得抬起了头,眼睛仍是下垂着,不敢和她相视。
皇贵妃的凤眼往烟景的面庞上乜了一眼,在看清她面容的那一刹,瞳孔猛的收缩了一下,套在尾指那支嵌满宝石的金护甲在椅背上划了几下,嘴角扬起一丝古怪的笑意,“东宫真是一个卧虎藏龙的地方,没想到连小小的一个典膳都有如此美色。”
“告诉本宫,你叫什么名字?”
烟景战战兢兢地答道,“皇贵妃娘娘谬赞了,奴婢不敢当,奴婢……名叫琼酥。”这名字是她进了甜食房之后取的花名儿。
皇贵妃身边的贴身大宫女珊瑚上前跟烟景拿了腰牌确认之后,便对着皇贵妃轻轻点了点头。
皇贵妃的眼睛尤死死地盯着她,过了片刻,眼珠子溜溜地转了一下,说道:“既有这么巧的心思,本宫倒是想尝一尝你做的海棠酥,这么着,就罚你专为本宫做一道海棠酥,三日后戊正时分送到本宫的景仁宫来,若敢迟了,小心你的脑袋。”皇贵妃说完便吩咐起驾走了。
“是,奴婢遵命。”烟景说完便又俯下身去。
皇贵妃的舆辇渐渐远去之后,烟景胸中方舒了一口气出来,算是有惊无险,柳叶篮子里的这些海棠花原本是飘落到她头上的,她一簇簇地拂下装进篮子里,正准备洒到湖边去,没想到却突然碰上了皇贵妃,眼下虽躲过一劫,但皇贵妃让她三日后给她送海棠酥,总不像就这么轻易放过她的样子,为什么不是今日明日而偏偏是三日后,烟景心中隐约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烟景缓缓地从地上站起身来,御花园的甬道上铺着凹凸不平的鹅卵石,跪了这半晌,膝盖都硌得疼死了,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跪这么久,做奴才真是不容易,动不动就得下跪磕头,膝盖骨得是铁打的才禁得住。
而两日后正是聿琛大婚典礼的日子。
第61章 |醉酒
烟景这一日可真是忙极了。甜品房要做各色各样吉祥喜庆的果馅点心、蒸酥甜食, 细巧糖果等,再用金丝碟盘盛了摆在东暖阁洞房里的碟架子上。
聿琛今晨吉时便已经身穿皮弁喜袍,乘华丽金辂, 摆着辉煌的仪仗,身边随侍着一众礼官和锦衣卫,到太子妃府邸中迎亲去了。
东宫众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独她一人强颜欢笑, 心内沉沉的,时不时地划过几下钝痛。
下午时分,烟景与甜品房的司膳、掌膳等提着装糖果点心的雕漆多层食盒到了东暖阁中摆碟子。
烟景怔怔地环视了东暖阁一圈,看着看着, 便有些挪不开眼睛, 原来, 她曾想象过无数遍的洞房是这样的好看,好看得让她双眼酸涩。
洞房内铺陈着诸多金玉如意,奇珍宝石, 灿灿生光, 灼着人的眼睛, 四壁贴着沥金的龙凤双囍的图案,房梁顶棚上悬挂着绣花繁复的香包及双囍琉璃彩穗宫灯。
喜床上更是滟滟流光, 锦簇辉煌。悬挂着大红缎绣织金瓜瓞葫芦百子图的帐幔, 铺着大红缎绣双喜被褥, 床两头设着紫檀雕龙凤炕几, 点着一对绢画喜灯。
满室的喜气融融,争光耀眼, 香气飘萦, 都曾是她的梦寐以求, 如今置身此中,却与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的确,再怎么惊羡,他和太子妃才是主角儿,而她只是局外人。
一个不合时宜的局外人。
烟景的目光定在百子图的帐幔上,帐幔上绣着的孩童姿态各异,圆圆滚滚的十分可爱,这寓意着子嗣绵延,多子多福,这素来是皇家的愿望,他们以后应当会有很多个孩子吧。
他们今晚会在这帐子里交颈而卧,春宵一刻值千金,而她则是酒入愁肠,今宵梦寒枕衾冷。
身后有人冷不丁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司膳玉酪语气惊怪地道:“琼酥,你在发什么呆呢,还不快来摆碟子,要是误了吉时就有你好看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天家的婚礼这么气派这么富贵堂皇,这宫里谁不羡慕呢,但是人各有命,不是谁都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我知道你也是个有造化的,但人啊有时候还是要一股子运气,要是时运不来,凭着你怎么折腾,也是白费力气,要是运气来了,就是猪也能飞到天上去呢。”
烟景笑了笑,没说什么,转身开始认真摆碟子了,把碟子里的各色糕点糖果叠得齐齐整整,按颜色造型依次摆放在碟架上,再用用绢花,鲜花,绒花绸缎等来装饰,将样式装饰得美轮美奂。
合卺宴时原本应该有司膳玉酪进馔,但因玉酪久病初愈,终归有些不吉利,便推了烟景出来进馔,烟景迟疑了一会,竟没有推辞。
心底终归是有些不甘心的,她就想亲眼看看他喜欢的太子妃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儿,他们在一块洞房花烛时是何等的幸福和美,以后每想一次便心死一次。死的透彻了,就能放下了。
吉时将到的时候,司酒捧着金酒壶和合卺杯,司仪捧着太子妃母家做的子孙饽饽,其他司膳捧着菜肴汤品,烟景手中捧着喜字糕饼,跟在她们身后进了洞房,然后按次序两队排列开来。
酉正时刻,太子妃便下了孔雀羽顶凤轿,太子妃凤冠霞帔,头上盖着描龙绣凤的红盖头,手中捧着一个宝瓶,由典仪女官引导着姗姗步入了东暖阁,垂首坐于喜床上。
少顷,聿琛在东宫门前下了金舆,在仪官的引导下进了东暖阁,走至喜床前,烟景听着熟悉的脚步声走近,捧着托盘的手便有些轻轻地颤抖起来,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聿琛头戴着金簪朱缨冠,冠上缀满璀璨生辉的五彩玉珠及珍珠,穿着大红色的吉服,大带束腰,腰上挂着两组云龙玉佩及六彩大绶,衣身不加任何纹饰,却愈显庄重不凡,将他的身姿和仪表烘托得分外俊拔,目如点漆,神采英迈,望之动人心魄。
烟景顿感目眩,忙低下了头,呆呆地望着手中捧着的糕点。聿琛目不斜视,只是望着床上的太子妃。
聿琛面向正南方的吉位,在喜床右侧坐了下来,与太子妃并肩坐着,这便是坐帐之礼了。
典仪女官捧着乌木镶金的称杆上前递给了聿琛,“请太子殿下揭盖头!”
聿琛手持称杆,挑开了太子妃的盖头,红烛摇曳,太子妃的花容玉貌便这般浮露于众人面前,头垂得低低地,双眸里柔情似水,粉白的面上轻染酡红,如一朵水莲花般娇羞。
风鬟雾鬓,螓首蛾眉,唇若红莲,果真是美丽动人。
烟景却是一愣,这太子妃的容貌与她并无半点相似之处,可知那日尖桑子的宫女在胡扯八道,道听途说之言果然信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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