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潮 [重生] 第41节(2 / 2)
星星火燎原,涓涓流盈谷。
马雄飞托|着,程爱粼仰身成了张弓。
疼痛让她从未如此清晰地觉察出自己是条娟美的白蛇,鳞片闪闪烁烁,黑眼珠发绿,游走得游刃有余,她舌头在吐信,刮着马雄飞的每一寸肌肤,不时泛出曾经苦情的酸楚,将那时的穷途之哭以河出伏流的势态宣泄出来。
她流泪着竭力的呼喊,翻着眼皮。
全身癫痫似的抖动,一仰头,就看到了ksitigarbha(地藏)浮在屋顶。马雄飞的脸在地藏的光芒下,金箔一样亮堂,他有了无边刚|硬的气力,程爱粼飞腾,坠|落,再跺回原地,起起伏伏。
血裹着汗,伤口白处理了,两人都汗津津,血黏黏。
厨房的水烧开了,正呜咽地叫。程爱粼听不见,她耳中震荡着和尚颂咏的《本愿经》,脑中是马雄飞死前呕血的狰狞样子,鼻息间最真实,那是现有的,她能抓取到的欲|望情爱……
两个血人的心脏撞在一起。
程爱粼全身脱力地趴伏在他身上,两人都大喘着,歇了半晌,马雄飞双臂绕住她,一下一下,拨着她蓬乱的藻发,那种揉刻在血液里记忆里的交结更清晰了,“阿粼,李志金是谁?”
程爱粼明显一激灵,下巴点在他胸膛上,看他,“你没有梦到他?”
马雄飞点头。
“他在你这里,戳了个洞。”程爱粼下巴磨了磨他心脏。
“那我……是不是真的抓错了?”
“你看了那篇报导?”
“看了。”
“我信神信鬼不信人,你也应该这样,一张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证据链都有可能造假,怎么去预判一个疯子的行为,我没去真正探究,对我来说,不重要,我从那边跑到这边,才最重要。”
“你怎么过来的?”马雄飞盯着她眼睛,想起高墙上自缢失|禁的她,轻轻开口,“怎么过来的?”
“死了。”
“怎么死的?”
程爱粼的眼睛又红了,“不想活了,吊死的。”
“为什么不想活?”
“因为杀了人,坐了牢,没盼头了。”
“不是,”马雄飞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不是,不是没盼头,你笑着的,你在绳子上是笑着的,你是去找我了,对不对?”
程爱粼再也忍不住了,她全身战栗,嚎啕大哭起来。
马雄飞死死裹紧她,“真好,你把我找到了。”
马雄飞的伤口,第四次崩裂。
他沉沉睡去时,程爱粼忍着泪重新上药包扎。
东曦即驾。
红霞漫漫晕染,太阳跟她一样都是羞涩的少女,可她今日不一样了。
她扭头端视着彤彤光芒,被明晃得一敞,泪珠落了下来。
吸了吸鼻子,接着清扫十几个伤口,敏感的情绪层层叠加,到最后,程爱粼已然承受不住内心的骇浪,双掌抖得不能自已,她抓不住纱布,手筋麻木得失了知觉
她冲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坐在淋浴间的瓷砖上无声恸哭。
情绪全面崩盘,有两股劲力一而再再而三地拉扯,恨不得她粉身碎骨。程爱粼终于完成了内心最深掩的欲望,终于抓取到了渴求的身体和那一声接一声的“阿粼”,可她又厌弃,厌弃自己没有悬崖勒马。
当她看到拜署长腊肉般的尸体时,恐惧是能割肤的。
程爱粼意识到死亡是一个终不会改变的命题,她帮布拉特避过,就会有人以同样的方式顶替。
她太清楚马雄飞的为人,入了深情,就会成为另一个她。
程爱粼来到这里的每一步都像在梦中遨游,只有刚才,那沙发上的舞蹈是落地的,扎实的,真实的。
她逃进乌玛,远离着他。
就是怕自己的心不静,心太贪。可兜绕了一圈,最终还是臣服于欲|念与温情中。
怎么办?怎么办呢?
母亲啊母亲,ksitigarbha啊ksitigarbha,我该怎么办呢。
程爱粼靠着瓷壁,眼泪汩汩。
如果这一次被戳心窝子的是她,马雄飞会做什么?会睚眦必报,把李志金碎尸;会依葫芦画瓢,进牢狱勒断脖子,用仪式来完结对她的珍爱;会缩进壳,成具不哭不笑的行尸走肉?
她做了很多预判假设,恍恍惚惚,最后哭累了。
她洗把脸,把眼泪擦干净。
饥饿感越来越强,水壶的水凉下来,温水滚不了面,她得重新去烧。
一拉门,马雄飞静谧地立在门口,“我以为你又不见了。”
程爱粼硬憋的眼泪再次滂沱,马雄飞捂住她眼睛,“程爱粼,阿粼,我有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不知道能不能成为你所熟悉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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