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岸 第5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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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嘉晏气得血都要凝固了,与其中一名流民沟通了才知道,朝廷派遣钦差南下之际,卢济宗一得到消息,就以大雨将至,堤坝有倾塌的危险将流民聚集到山上,美名其曰是为了占领高地以躲避洪水,实际上却将他们在山上关了将近一个月。

与他沆瀣一气的官员,合谋贪下中州的赈灾款与各地政府下放的米粮,层层剥削下来,最后真正到达流民手中的不过一碗参了泥沙的无米之粥罢了。

原本有人被逼迫得受不了,想要南上进京诉状,但都被卢济宗派去的人拦截斩杀,实在走投无路才会有人想到揭竿起义,与土匪搅在一起,如果不是没有办法,守着几亩地老实本分的百姓怎么会想到去与官府朝廷对抗。

赵嘉晏在太和山之时,那厢卢济宗等人被申行甫拖久了才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连忙下令封锁了整个中州府,申行甫即刻被囚禁,卢济宗回到府上翻了个遍,果真连楚王的半个人影都找不到了。

“大人,楚王怎么不见了?”

一旁的县令还没反应过来,奇怪楚王殿下怎么好端端地没了人影,卢济宗满脸充血,气得肺都要炸了,陡然听到这么一句天真烂漫的询问,“啪”一巴掌抽得方县令脸都歪上了额角,“蠢货!屎到临头了你都想不到脱裤子!”

“你到现在还觉得楚王是个好糊弄的绣花枕头吗?他打一开始就是抱着要清算我们的念头来的!老夫为官数十载,竟被一个黄毛小儿摆了一道!”

卢济宗紧紧捏着手上的佛串,一颗颗地拨着上面的佛珠,极力平复情绪,现如今,只怕楚王已经到了太和山,只要他还没出来,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得找个替死鬼把罪都推过去。

卢济宗冲出院落,大吼道:“裴怀远呢,来人,去把裴逐找过来!”

片刻后,被他使唤出去的人又灰头土脸地返回,“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道:“老爷,裴大人他也……不见了!”

卢济宗身形一晃,扶着门框才堪堪站稳,他以为好拿捏,识时务的裴怀远原来早就和楚王勾搭在一起了,那两个人根本就是一伙儿的!

卢济宗咬了咬牙,握着笔的时候手都在抖,将信件塞给了亲属后急步冲出府门,既然楚王一定要如此,那就别怪他下杀手了。

“去、去……飞鸽传书,把这封信送到京城……另外,把南疆到中州的山道给我炸了,谁也不能放进来!”

只要季时傿不能过来,天高皇帝远,杀他一个无权无势的亲王还不简单吗!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晚来天欲雪

司廷卫暗中调查了十数日之后仍未找到那篇文章出自谁之手, 倒是查到了最初印制这篇文章的地方,乃肖家经营的百川书局,司廷卫查到这儿的第二天百川书局就被贴上了封条, 也没说是因为什么查的,民间传什么的都有,弄得最近京城的文人墨客都不敢写文章了,生怕一不小心又落入了哪个文字狱。

出事的时候肖顷正在户部的值房, 回去听到亲信告知,才陡然意识到自己这是被人摆了一道, 不仅打了太子的脸还顺手把他也拉下了水。

而这个布局之人隐在暗处坐收渔翁之利, 从始至终甚至连面都没有露过一次。

肖顷忽然觉得, 京中开始有一方既不属于太子,也不属于端王的势力正暗中滋长了。

七月下旬, 陆陆续续的有早桂盛开, 天气开始转寒, 路上已经看不见有行人穿着轻薄的暑衫。

梁齐因端着一盘新鲜的生肉,穿过走廊,停在廊下的石阶上,那只往常闻见味儿便会飞过来的海东青今日却没有出现。

“雪苍!”

梁齐因四处张望了一圈,他看不清有没有鹰隼停在附近,但也没有听见鸟翅拍打的声音,似乎真的不在。

季时傿说她很少会喂养海东青, 一般都是让它自己出去觅食,但梁齐因为了跟这只隼打好关系, 都是挑昂贵的鹿肉喂养它, 那只隼喜欢, 所以从来不会缺席, 但今日自己在廊下站了许久它都没有飞回来。

梁齐因等得有些急了,正当他准备唤人去找的时候,天空中蓦地响过一阵锐利的隼鸣声,紧接着一只硕大的海东青从林间扑杀而来,振开双翅足有一人之高,利爪下钳着一只断了脖子的白鸽,猛地甩到了梁齐因脚边。

“什么?”

梁齐因错愕了一瞬,弯腰将抽搐的白鸽翻了个身,见它爪边绑着一个信筒。梁齐因脸色遽然一变,转身看了眼雪苍,它正停在台阶上,那盘鹿肉已经吃了一半了。

信上没头没尾,只有一句诗“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似乎并没什么特别的用意,但一封不知所云的信至于飞鸽传书吗?

大雪将至,降哪里去,这封信写得很隐秘,似乎也是怕被外人得知,用着仅双方能理解的文字沟通。

梁齐因神色僵住,忽然想起这首诗的著者,出生于新郑,而新郑,正是中州的几个县城之一!

他迅速返回房间动笔,随即将写有“楚王有危险”几个字的信纸卷好,放进了雪苍脚边的信筒,低声道:“去南疆找阿傿。”

海东青吃完最后一块鹿肉,顺了顺羽毛,大概是不满自己刚吃饱就要干活,将那只白鸽彻底咬死泄愤后,才一展双翅,冲入了云层。

梁齐因低头看了一眼死透的白鸽,随手扔到槐树下,召来陶叁道:“备马,我要去中州。”

————

杨和荣下令之后,马观同带兵清田,温玉里不厌其烦地到各地去讲述种植‘芥伽’所带来的危害,且一路义诊,从不收取任何钱财。南疆都在传,说徐圣手去世之后,本以为没落的医学世家又后继有人,现在大家口中的“徐圣手”就不单指是徐正则了,还有如今的徐理。

虽然大家都不清楚,老神医是何时冒出来一个远房外孙女的。

毒草的事情暂时解决,季时傿还要完成楚王给她下达的另一项任务,“捉拿”与土匪勾结在一起,准备起义的中州流民。

在她没有来之前,马观同与杨和荣就曾多次派人安抚过,但那群流民对官府的恨意很深,加上还有土匪在旁挑唆,去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季时傿想了两天,最终只带了十几个人进了山。

南疆地区多山林,盘踞在此地的匪帮大大小小的少说也有上百个,跟兔子洞一样密集繁多,这些山道又或许互相打通,隐在厚密的树林下,外人根本分不清,因此每次杨和荣起了剿匪的想法后都是无功而返,常常自己人刚进山,还没摸透敌人在哪儿呢,就被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山匪给一网打尽了。

南疆的草寇头头姓黄,因为脸上有一个从额角劈到鼻子的疤痕,又被称作黄刀疤,过去也是布衣出身,因为受够了当地豪绅的压迫且求告无门便自己亲手杀了仇人。后来为躲避官兵的追捕逃到南疆,最终落为草寇,一干干了二十年,可以说平生最恨的就是朝廷走狗,来一个杀一个。

季时傿进山前打听了这群人,南下的流民大多加入了以黄刀疤为首的匪帮,马观同他们试图捉拿流民多次未果,黄刀疤不肯交人,至少是个讲义气的,但他对官府的人又恨之入骨,极为警惕,像派人去招安这种居高临下的行径根本不行,反而还会激化矛盾。

想要跟这种人谈判,必须放下高高在上的姿态,大张旗鼓地进山就差把“我是来抓你们的”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一样,人家会相信才怪。

山林静谧,时不时能听到鸟兽在其间穿梭的声音,几名身穿盔甲的士兵骑着马,亦步亦趋地跟在季时傿后面,其中一人忍不住问了声道:“大帅,这真的行吗?就我们几个人,那群土匪要是真动起手来,挡得住吗?”

季时傿气定神闲道:“放心,他们不会的。”

小将士惊诧道:“怎么就不会了?我们之前派过去的几人都没回来过!我就怕他们有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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