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蛋(2 / 2)
它扑棱着翅膀,羽毛泛着金属般的色泽,如果噩梦、噩耗一类的抽象事物拥有颜色,那势必是这鸟身上的黑色。
『秦杏!秦杏!』
在那面挡住紫色的高墙前,立着一座汲水坛。它已不再涌出清澈的水流,但顶端用来蓄水的钵里还残留着浅浅的一层水。
黑鸟落在汲水坛的圆钵之中,残水打湿了它蓬松的羽毛。
它仿若未觉,空洞的眼依旧执着地望向秦杏。
“杏子!”
她听见的不只是那一声呼唤。
她听见逝去的时间极速回涌,宛如一条逆流而上的河。
十数年间见过的人脸在河水的波纹里夸张地扭曲、变形,喜、怒、哀、乐仿佛倾倒的颜料,融成狼狈的一滩。
她听见多年以前院子里的风铃轻轻响了一声,才洗过澡的妈妈撩起长长的珠帘喊在廊下纳凉的她。
妈妈的眼睛含笑,满院开得正盛的百合扑鼻地香。
她探出手去摸妈妈的脸庞,水珠从妈妈又黑又亮的头发上滚落,濡湿了她的手……
“杏子。”
『秦杏!』
宝石蓝色的天空里悬着一枚白生生的新月,妈妈攥住她的手,她凑过去,准备认真地听妈妈要讲的话。
“秦杏!你发什么疯!”
倏地,洁白的月亮溶在天幕里,幻觉的假象湮灭在她的眼前。
没有百合,没有新月,更没有妈妈。
她的手伸进了汲水坛的圆钵里,在她浸湿的手掌中——
有一颗雪白的、宛如鸟蛋的物什。
黑鸟飞到了高墙之上,再开口时就只是普普通通的鸟叫声。它最后深深地与秦杏对视了一眼,而后张开它美丽的翅,毫不留恋地飞向远方。
“喂!你还要不要命了?快点把手收回来!”
秦杏握紧手中的那颗“蛋”。她低头望向身旁的马克·凯勒,他脸白如纸,半个身子已经瘫在地上,汗水成股地流着。
她吃了一惊,飘散的思绪这才仓皇收束。
“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怎么——”
马克·凯勒这句因身体虚弱而严重中气不足的质问将将开始便被迫结束。
两人的光脑同时传来语音提示:
『项目提前中止。』
吝啬到连怔愣的时间都没有留给他们,不过半息,身上的防护装备就将他们一同传送回了纳恰列观测站。
“是的是的,找到了!真的找到了!”
“没有伤亡,在场的两个人都很正常,补两支修复液就能恢复。”
“当然没问题!欢迎你们随时过来。”
“什么?!可我们这里——她已经来了?!”
身材高大的维多利亚一边和人通讯,一边朝秦杏和马克·凯勒走过来,她的眼睛兴奋得闪闪发光,说话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大。
马克·凯勒的状况没有继续恶化,但还是不太好。秦杏试图调整搀扶他的姿势,想让他更好地倚靠自己,却被他一把推开。她不解地看向他,马克·凯勒面上的厌恶不加掩饰。
“离我远点!我最鄙视你这种一点自制力都没有的人!”
手心里的那颗“蛋”佐证了马克·凯勒所言非虚,秦杏怔了一怔,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嘿!小伙子,你这样对队友说话可不好!”
维多利亚走到了他们近前,笑眯眯地对马克·凯勒道。但他仍然宁可瘫坐在地,也不要秦杏的帮助,甚至连再看她一眼都不肯。
“我不需要这种只会拖后腿的队友,她不怕逞强害死自己,我怕她逞强害死我!”
“她‘逞强’了吗?”维多利亚看了看一旁沉默不语的秦杏,“她看上去挺谨慎的。”
“她就是个疯子!冷冻人都是她这个‘疯’法儿!一旦开始发疯,别人的话一句也听不进去。”
马克·凯勒吼道,双眼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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