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裸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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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似乎都擅长苟且偷生。

琼这次只花了在研究所不到一半的时间,就意识到她在太空中心的定位。

当然,这或许也是因为作为主导者的中校根本没有想隐藏的意思。她现在知道眼前这人——查理・西格。来自军人世家,参与过越战,带着军功而返,曾凭藉着出色的战斗机驾驶才能,被编入阿波罗计画的后备人选,但最终太空人选确定后,中校他就一直在这个计画的各个部门流转。

「他就是个王八蛋。」纳塔莎第三次表示。

疗养院的纳塔莎在计画开始后的三天后来到了太空中心,一见到琼,对方就开心地与她握手致意。纳塔莎边抽着菸边说:「他不想弄脏自己的手,却又相当擅长掌握重要资讯,现在正如他所想,疗养院也被政府给纳进这次计画当中,真是噁心。」

「纳塔莎小姐知道⋯⋯中校是为什么如此执着谬尼摩西尼吗?」

这一天与对方交谈的自己蓬头垢面,琼发现所谓「重现」是件极度艰难的工作,这不像积木玩具有说明书,就像疗养院为了怕被政府清查,已经把大部分的资料给丢弃,现在技术人员正在试图从电脑硬碟中找出可用的资料。而她与其他人已经两天没有睡觉,都在试图还原。

「自闭症。」

纳塔莎弹掉烟灰。她的眼睛瞇起,看着眼前硕大的空间所改装成的研究站。

「什么自闭症?」

「他的女儿有自闭症,像他这种自小就在生活中如鱼得水,备受爱戴的人,不可能会接受自己家族的人有疯癲病。」纳塔莎边说边将手插进口袋,她说:

「所以他对谬尼摩西尼的研究异常执着,即便在他们把东西丢上月球后,他也不甘罢休。」

纳塔莎回到工作岗位,他们所採取的策略是从结果往后找到起源。纳塔莎与她的同僚带来的残馀资料是关于麦穗小姐在疗养院进行的实验,他们原先想要培养出类似于莱尼一样,记忆事物的能力超群到甚至可以称之为极端的孩子,由此才能够许愿,然而从纳塔莎给自己的录影带,琼不安地意识到,麦穗小姐的这个实验似乎有着更令人摸不轻的特质。

她看向身旁的神田,对方将长发绑成包头,在圣诞节即将来临的冬日,神田穿着工作服,他的神色紧绷,即便在没有任何一人意识到他的当下,他也明白这里的人知晓有个「不会被记起的人」坐在桌子上。

琼试着猜想麦穗小姐想要做些什么,二十多年前的对方必须利用整个太空署的人力才能打造出这个东西,就跟自己现在在做的事情一样,但琼感到极度的紧张与不安。她必须得尽快,得快一点——

「话又说回来,肯恩是你们从未想过的变数吗?」

提出这个问句的是厄德勒斯,对方穿着厚重的大衣,依据与伊利亚的约定,他在计画开始的一星期后来到美国,一进入到实验室内部,厄德勒斯便与琼相互点头打招呼,一旁的伊利亚则尽责地站在角落,如鹰眼般的视线扫过其他人。

厄德勒斯撑着头,琼意识到这里的氛围正在逐渐成形,他们这些研究员没有什么理想或目的,只是要达成交付的事情,就像跟笔直的线,被人给拉紧朝终点迈进。于是他们花了大约三天梳理出麦穗小姐的研究轨跡,最后便指向了一直在帮忙的莱尼身上。

「这是什么意思?」面对所谓「变数」的提问,莱尼沉着气,他问。

「意思是,世界上应该找不到像你一样的存在了。」纳塔莎如此说,她靠在桌子上,手拿着一份莱尼的体检报告:

「在我的记忆中,疗养院的麦穗一直在试图打造类似你的孩子,直到她开始进行谬尼摩西尼项目。你是个弔诡的存在。」

「所以?」莱尼说。

「我想我们遇到瓶颈了。」

纳塔莎歪着头,她的嘴叼着没点燃的菸:「许愿的条件到底为何,肯恩又是为何能将谬尼摩西尼带在身上⋯⋯还有,你们不会同意让我们对那个『愿望作用体』做实——」

莱尼立刻恶狠狠地回应:「想都别想,这里有我就够了。」

通常也是在这时,中校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们身后,在讨论入僵局时,他会出声:

「不用担心,你们一定办得到的。」

——一天的工作从凌晨六点开始,他们开早会,报告前一天统整的资讯有没有什么进展。中校负责与其他部门接洽,就譬如说,琼甚至看到有一卡车的军人来到太空中心,然而全被中校给赶了回去;厄德勒斯与伊利亚,以及偶尔会来此的欧佳,则是将苏联的纸本资料翻译为英文,关于他们在阿波罗计划结束的十几年间,是如何不间断地想取得美国的合作内容,又是如何抱持着蓬勃野心,想知道那是什么。

麦穗曾经的研究资料全被带回研究室。他们得从庞大文本中,试图在神话与民俗中,找出「神的力量」究竟是怎么回事。

纳塔莎与琼合作的最为密切,琼必须得拉着神田,逼着对方尝试让这些人记起,然而「恶神的诅咒」已经严重到无以復加,神田就算将整杯咖啡洒在机器上造成大断电,也都无法唤起任何一丁点的注意力——

于是神田每说一句话,都将由琼復述一次,而莱尼必须在一旁佐证。那将是一场漫长且累人的过程。

「我记得我母亲帮我量过大脑的那个电波图,莱尼、莱尼,那是在什么时候?」、「总共有两次,分别为1966年7月21日,以及1969年10月11日,你是指哪一次?」、「神田说他被测量过两次脑电图,那份资料在哪里?我们按照时间线把他排好,那时候麦穗小姐的研究进行到哪个阶段——」「有没有那时的录影带——」

层出不穷。

不会停歇。

她只能用写的,用说的,用画的,用尽自己的全力,拿着白板与笔,琼讲述着关于神田的种种特性,关于莱尼他们以往做过的实验,她必须用着这些资讯,遵循着麦穗小姐过往的轨跡,而后通向谬尼摩西尼所在的方位。

——「我把你们研究所的东西送来了。」

之后的某天,中校如此和他们说,琼与其他人凑过去一看,发现那些都是歷悉脑科学研究所内给新进员工的录影带,以及被政府封存的实验资料。琼翻看纸箱内的录影带,她的手臂因为握笔而感到僵硬和疼痛,她的脑海里满是令人不安的想法,她与许多人定下约定,但琼却不确定自己能否做到。

她深吸一口气,将录影带通通拿出来,她记得每一卷的编号,还有⋯⋯

「最后一卷我没看过。」琼喃喃念出来。

「什么?」一旁,正在看散落纸张的神田凑过来,他皱起眉头:「员工录影带你没看完?」

「只剩这一卷啦。」琼说,她翻看录影带的标籤,上面的数字已经被磨损的差不多了,她不确定这是否真的为最后一卷,她只隐约记得是放在最后面。

琼与其他人说她去隔壁房间确认一下录影带,得到允诺后,神田跟着她来到电视机的放映机旁,琼将录影带给放进插槽中,而后等待电视开始播映。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莱尼的脸,满是杂讯。

「好怀念,当初录的时候我们才刚买下那个地方。」神田说,但他的语气一点也没显得高兴,他瞇起眼睛,神情疲累:「感觉已经像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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