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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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車飞驰。

心跳声配合着风的节拍,白石紧紧地闭着眼睛,不想看見什么景物,只要感觉到现在这种感觉就好了。中岛摄影棚的地点处在比较单纯的半商业区,所以在夜里已是静到了不得了的程度。可是白石还是得戴着安全帽,好遮掩住他的脸。他真没想到,平野会來这儿接他。会在路灯旁等待,望見了車开出來,才推起安全帽的外罩。在透过模糊的烟色玻璃,总算看清了那坐在机車上的人是平野时,他的心几乎就要爆裂,想也不想地马上叫停車。然后迫不及待地跑过去,站着发呆,平野对他微笑,是有点疲累的微笑。

他知道自己那时的表情一定像个小学生,但他没有办法。他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如今坐在后座,环着平野的腰,慢慢品尝着这种感觉,这种平凡而淡然的感觉,也不去管平野要把他带到哪里。

平野则不一样,沉着心情稍稍加了油门,說不清楚自己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现在所感觉到的感觉。他隐隐明白今晚是个关卡,羽多野不会那么便宜地就放白石回來的,等一下白石应该会告诉自己什么。

无論如何,先回去再說,他俩并没有玩什么在风中喊话的桥段,都心里有數是去平野那儿。車默默地向下北泽转入,一路上街灯那轻飘飘地灯光一段段筛了下來,落在漆黑的柏油路面上,車子粗魯地撞破这一块又一块的无形磨砂玻璃,向前进。

深夜車少得惊人,就彷彿白昼的喧闹都只是场梦一般,所以不一会儿就到了,平野在巷口停車。

白石还没來得及把安全帽拿下來,平野便伸手一把抓牢了他的手腕,一言不发的拖着他上樓去。为什么?只有平野心里清楚,这栋六层的单身公寓里的住户年龄全都不超过三十岁,其中不少还是大学生,夜深了还不睡。其实把白石带來这儿不太好,尤其是像上次的情形更是好危险,他必须什么都要顾虑到。

不过白石不知道,但他也不是猜不到,他早已习惯了,偶像在日常生活中就

像是个小偷,步步为营。

远远听得到细细的情歌声,大慨是女孩子在听吧!歌手唱得很是凄怨。

「摘下你的玻璃面具,但我不愿看見你的脸。为何相識得太晚?站在海岸上面对浪花,不去想因为爱你的艰难.....。」

平野用力打开门,兩个人都进來了。依然听得見那歌声,曲子快要结束了吧?歌词开始反覆。

「摘下你的玻璃面具,但我不愿看見你的脸...,」

平野放下钥匙,打开了灯。白石总算可以脱下安全帽了,他自己解开了带子,脱下來。

「为何相識得太晚?....」白石开口了:「明宏。」

平野害怕得不想回头,他真的害怕,这一回头堤坊就崩溃了。他只好低头掏出一根菸,叼上。

白石握住了他的衣角。「明宏....。」

歌还在唱。「站在海岸上面对浪花....。」

经过一番内心交战,平野还是很痛苦地回头了,近乎恼怒地转身接过安全帽用力一摆,右手撑在门上,撑住心里最后的一道墙。

互视着...,白石拿下了他嘴边的菸。

「不去想因为爱你的艰难.....。」

反正是再怎么想也不会消失的事实,不如暂时不去想。现在彼此都像是着了魔一样,不去想自己因为爱着对方的艰难。

平野低下头去,吻住那等待着的唇。堤坊崩毁。

什么都不管了,没有什么是值得管的,兩个身影逐渐溶合成一个,互相攀附,纠缠...,肯定自己的存在。在这一刻丧失记忆,忘掉理智,一切都化成泡沫破裂,过去不曾发生未來也不会來臨,只有现在。

人的肌肤的触感是很奇妙的,尤其是你爱着的人。眼、眉、睫...,滑过脸颊而到达下巴内侧。白石耐不住了,把脸埋进平野的肩窝,喘息着。

「說...你爱我,你爱我。」平野把脸颊贴着他的头。

「告诉我你爱我....。」

唇又接合在一起,舌尖盪着,擦过,分开。

「說你爱我....。」

白石等这句话等了多久了?

「我....。」平野没說下去,他說不出口,就是說不出口。要說出那三个字对他來說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明明知道代表灾难的喷火巨龍就张牙舞爪地等在面前,他迟疑着无法去选择。望着人生的交叉口,想转弯,又不太敢转弯。

就这样地僵持了一会儿,白石最后还是没听見什么,这情形使他俩忽然冷静了下來。

平野不說,这让白石的呼吸停顿了。但平野的行动又不像在否认。

白石也不要去相信事情不是这样。平野就是說不出口.....。

有些自责,他只好双臂一紧,更用力地搂住怀里这个麻烦。白石說话了,声音闷闷的,含糊不清。

「明宏...,回公司來吧。」

平野用沉默给了他一个问号。

「回來吧...,我...」白石抬头,唇贴在平野耳旁。他是真的不管了,不管了,已经吃了秤坨铁了心,打定了主意,非要他不可!不管了,一旦被拥进这怀抱里,他就无法再去考虑任何事。

没办法,爱情大多是独佔欲很强的,有一些还相当野蛮。

白石把手环上平野的颈脖,湿润的唇和舌像在舔糖果般的來回巡弋在颈侧。

一旦确定是被爱着,人马上就变得贪婪起來,他也不例外。尤其是在这段饱受渴望折磨的日子里,平野对他的爱几乎在他心中已转换成一种象徵。这象徵对身为明星的他而言,代表了平凡安寧的生活。现在他好不容易能走进那个世界里了,便好像是个短视的自殺者似地,享受着这看來完美的恬静,努力否定过去的自己,忘了自己可能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回公司來吧,总有一天那里会是我的..,不要離开我...。」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但"总有一天那里会是我的"已经足以让平野胸中响起警鐘。感到太阳穴一紧,便推开了他,望着他几秒,转身脱鞋,大步走到沙发旁,坐下。

他心里亂糟糟,什么叫做"总有一天那里就会是我的"?这是什么意思?没错,他是知道白石是羽多野内定的继承人,但一直不是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应该是下意識在作祟吧,他对于演艺圈这个世界仍存有疑惧。猛然听見这句话,他无法反应,一时间转不过神來。

「明宏,」白石追上去,在他身旁坐下,急急地說:「回來吧,陪着我,社长有意让你接爸的位子,等他俩都退休了以后。没几年了,你应该能懂的,这是个机会,也只有这个机会了....。」

平野又掏出烟來,点上火,没看他。

白石继续說,抓住了他的手臂。「他不能永远活着....。」平野不說话,久久,才开了口。

「总经纪人?」

白石用力点头。「嗯,我们只能靠时间了,爸他也认为可以一试,明宏....。」

平野转过头來,望着他,眼睛里有一种近似绝望的神色。看見这神情,不知为何,白石忽然洩了气,不再积极了,颓然趴在平野肩上。

「这是你的决定。」他闭上眼睛,想起了渡边回答他的问题时的脸色。他是这么问的:「爸,你觉得如何?你的意見如何?」

渡边从公文中慢慢抬起头來。「关于什么?社长提出的那个计画?还是条件?」眼神很疲倦,几乎和平野现在一样,有一点已经无路可退的感觉。白石沉默并且胆怯了一秒鐘。「对。」

「这个就要看明宏了,是他的决定。不过当然,没有人能战胜时间。」渡边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老实說,他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是就是害怕,隐隐知道有什么即将开始了。他是个很能干、经验丰富的人,所以更不喜欢这种害怕的感觉,表情很灰暗。「你的打算是有可能成功的,嗯。」

「爸....。」

「敏,其实你的心意已定了,对不对?那就别再问我了。」他叹口气。白石不說话。

渡边又开始工作。

想起这一段不算是很愉快的记忆,白石趴在平野肩上,觉得心抽痛了一下,好像被人指责了一样。渡边的那个表情彷彿在谴责他,谴责他太只想着自己了。

「但是,我爱他。」他在心里为自己辩护。爱情也都是自私与不顾一切的。

平野是个聪明人,听了白石那段话,想一想,便明白了羽多野是什么意思。刚刚好打中他这些日子以來不断担忧的事,打得还真准,"演艺之神"果然是个厉害角色,名不虚传,自己斗得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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