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荣宠共华年 第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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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衡顿时想到那个金灿灿滑溜溜穿着肚兜的娃娃,赤金工艺,足有成人手掌大,捧起来沉腾腾的。按照姨母的话,书衡是个有福的,袁夫人是亲娘借点福气也正常,因此这个娃娃上贴了她的八字,还有个名字叫招弟-----嘛,我是没什么意见了,书衡的语气有点虚弱,这种事情不应该问她爹嘛。

“喜欢,喜欢的不得了。”书衡的表情一定是真诚的。因为卫姨母很热情很大方的拍拍她的肩膀,土豪气十足的开口:“那我就再送你一个,凑一对!”

书衡:-----

袁夫人嗤的笑了,回头问书月:“那小子有没有欺负你?”

书月的脸顿时红成了苹果,低了头握着被子,半晌说不出话。

“你呀,还是这么爽辣。”还是卫姨母开口解围:“大少爷有几个通房,是前倆夫人留下来的也有老夫人赐的。现在书月一口气给她添了两个重孙子,老人家高兴的每天多吃一碗饭。连娘家榴大嫂子都封了厚厚一份答谢礼。有人给孙子媳妇气受,她是头一个不放过,现在可是连我都排的靠后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书月现在过得有滋有味,书衡扭头看看那两只小崽子,再次感叹:果然人口才是丰产增收的要务啊。

☆、第17章 广济寺

童趣系列的绣品织物红红火火扫荡了京畿及周边各地,裁云坊的生意如日中天.定国府财源广进,事事如意,下人脸上都带着笑影。这头夫人赏了银子,那头小姐又散了果子,公爷又开了恩,适龄的姑娘,想回家的回家,想配人的配人,一律多多给恩银。众人交口称赞,无一不夸定国府仁慈待下。

书衡一早起来,洗漱整理妥当,便开始今天的工课。她娘亲当初在幽淑女一道伤缺少天赋,玩不来琴棋书画,通不了文人风雅,是以没少受挤兑调笑,她嘴上说着不在乎,心里终究还是不甘。如今有了女儿,便多了补偿心理。她不善针线,所以早早让书衡学女红,她不善书画,所以早早给书衡开蒙。

对于这种心理,书衡抱着理解的态度,尽量做到合她心意。袁夫人也是个奇人,她不是要书衡作才女,而是有了才女的底气,才能去鄙薄“才女。”就像家富巨万的人才能清高“视钱财如粪土”,而没有钱的人清高便只能是酸.天姿国色的人才能称外表美不重要,开口的若是东施,那便只能被取笑。同样的道理,你若是个才女,那矫情便不叫矫情,做作便不叫做作,都叫文人情怀。你若不是个才女,反而去嫌才女身上的酸气,那就是你自己吃不到葡萄泛酸!

袁夫人的原话就是:“等你把琴棋书画摸个透,就去让那帮才女知道知道,非得伤春悲秋皮里春秋,恨不得身上插个牌子,“世人不懂我的寂寞,”那才叫才女嘛?坦坦荡荡自在畅快,真名士自风流!”

书衡十分赞同这个观点。

幸而,她从前世起就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毛笔字那是次次都获奖的,古筝也是过了级的,围棋社的优秀个人也是年年都评的。国画上虽然乏善可陈,但也是妈妈带着入了门的。现在重新捡起来都不算难,而且有了前世的经验和手感,在加上今生的损益,自我感觉进步不少。唯有女红一条-----上辈子她连扣子都没钉过,那绣花针可比笔头难握多了,根本不受她控制,好歹也学了这么久了,才掌握最最基本的平针。书衡只好庆幸自己生在豪门,不必操心养家。

袁夫人对着嵌珠山纹镜由红袖给自己梳妆。倭堕髻,石海棠仙鹤纹蓝宝头花,斜插了一只凤首衔玉小步摇。简约大方。鬓发梳就,傅粉涂脂。粉是掬霞坊的镇店之宝凝脂霜,白,细,香,软,滑腻非常。胭脂是上次进宫,袁妃娘娘送的“小阳春”,取“笑靥生春”之意,不仅质量上乘,更是难得的荣誉。袁夫人平日也不大舍得用的。书衡猜测要么是有贵客上门,要么就是袁夫人自己要出门。

事实与她猜的差不离。书衡又仔细看去,发现袁夫人正摩挲着一支麒麟送子纹样的金簪子。她抿嘴一笑,丢了书本子也让蜜桔给自己把出门的穿的披风拿出来,另外把那串小叶紫檀佛珠手串也准备好。

蜜桔已经习惯了小姐的通透机灵,所以并不多话。书衡理了理鬓角,注意到袁夫人眉尖有些抑郁,紧接着还悠悠轻叹了一声。国公爷“辜负香衾事早朝”早早的入宫议事去了,袁夫人想想那清雅的背影,心中忍不住郁结。她倒是想生个儿子来着,可是公爷不跟她黏糊,她怎么生的出呢?身为枕边人,她知道自己丈夫看着不够结实,其实完全没问题的---非不能也,是不愿也?袁夫人心中惆怅。

有种常见的婚姻步骤叫七年之痒。粗略估计袁夫人和国公爷也到了这个阶段。因为书衡明显能察觉到两人固然相敬如宾但却少了点什么。尤其是公爷带着自己玩的时候,袁夫人在一边看着,眼中总是有点失落。

其实国公也大抵还好,未有不良迹象,约是最近太忙了些。但袁夫人心细,只怕会多想,一则夫妻间的话题好像变少了。二则嘛,她有点怀疑自己的魅力了。而多年无子,更加重了这种自我怀疑。

其实书衡觉得袁夫人就是想多了,因为她这个爹爹对别的女子可是一个眼色都懒得给的。兰姐在后院里放了这么久,他提都没提过一次,甚至于完全忘了有这么个人。其实现在想想,恐怕兰姐的出现就是一个过渡的苗头,真难说袁夫人放个女人在后院有没有试探公爷的心思在里面。

第七年嘛,总有着蜜里调油向细水长流的过渡。

书衡也就是自己没嫁过人,所以才想的容易。袁国公素行良好,成婚这么久了都不曾对别的女人走神,哪怕是当初夫人有孕无法服侍,也没有收通房,甚至成婚后他身边伺候的大丫鬟也是自己打发的。袁夫人就是甜腻腻的活过,所以才会患得患失心下难宁,无子更是加重了这种恐慌。毕竟那段日子太美好,想想都能笑出来。

果然,袁夫人仔细往铜镜前凑了凑:“红袖,你仔细看看,这眼角是不是有了条细纹?”

红袖忙笑道:“夫人,您想多了,您这肤色明明好的跟大姑娘一样,奴婢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话是好话,但奉承的意味太明显,袁夫人听不进去,心里还是会计较。而且袁夫人闺阁中的时候便古怪,不爱花儿粉儿,也不大注重衣饰打扮,是成了婚才开始为“悦己者容”的,近两年尤甚。书衡依着上辈子哄自个儿老妈的经验,知道袁夫人就是需要宽宽心。那还不如顺着她的观点,然后巧妙的化解一番。

注意拿定,书衡跑过去,踮着脚背着手很认真的端详袁夫人的脸。说实话袁夫人不过二十四五,又注重保养,哪里会长什么皱纹呢?不过嘛,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下面确实会有浅浅的纹路,但那其实是干纹,只要休息好,注意补水自然就平整了。

袁夫人原本就不大满意红袖的回答,只觉得太敷衍,这会儿看女儿煞有介事,又想到“小娃嘴里掏实话”的俗语,便笑问:“衡姐儿,你看呢?”

书衡鬼鬼一笑,踩在椅子上捧着袁夫人的脸,细细察看一番。袁夫人见她如此认真,心里竟然也忐忑起来,生怕女儿说出些什么。书衡却道:“娘亲的面颊还是很滑嫩啊,就是最近天干物燥,眼睛周围皮子薄,更容易缺水罢了。”她先用棉团蘸了清水把眼睛附近的粉擦去,又打开脂粉奁里的蔓草香露,用手指蘸上一点,举起手,轻轻的涂到袁夫人眼周,并按照前世美容院里的方法轻轻按摩,直到香露全部被吸收,才又重新补上粉。

袁夫人看着女儿近在咫尺的苹果脸又感觉着软软胖胖的手指在自己眼角轻揉轻刮,心里暖洋洋的,小孩身上自有一股甜香,袁夫人深吸一口,恨不得把这活宝贝搂在怀里亲个够。这边书衡小心把粉匀净,笑呵呵把镜子举起来:“娘亲再看看,是不是真的跟姑娘一样了?”

袁夫人美美的照了一番镜子,快乐的把书衡抱起来转个圈:“衡儿真是娘的乖宝。有你在,娘还有什么不如意?”

书衡咯咯直笑:“我们去广济寺求个弟弟回来,娘亲就更如意了。”

袁夫人把她放下来,理好头上两个花苞:“奇了,你怎么知道知道我们要去广济寺?”

这个书衡可解释不清,她歪头卖萌:“咦?难道还有别的寺吗?”

袁夫人噗嗤一笑,果然不再计较,从蜜桔手里接过小披风亲自给她系上。

母女两人盛了翠幄青轴车,带了丫鬟婆子往城北而去。

广济寺名声在外,据说当年刚建成请来金身佛像之后,金光万丈,直冲斗牛。虔诚的信客都说这是辟邪造福的佛光。这里的明修大师更是传奇人物,连太后都慕名邀他进宫说法。虽说众生平等,但来往香客还是以京中显贵居多,书衡被袁夫人抱下马车,就看到山脚下车马两篇仆厮接踵,只怕一般人是根本走不到近前。今日原是阿弥陀佛的圣诞,这里更是华盖如云,香客如织。

都说深山藏古寺,广济寺没有建在大山深处,却建在藏风聚气的宝地,要去宝地拜山门不容易,得爬上两百多级台阶。袁夫人在头上戴了顶红宝珠檐毡帽,长长的纱幔飘落下来,挡住了容颜,为表诚心,她决意用走的。书衡从行动上对娘亲表示支持,也努力迈着两条小短腿往上爬。只不过有妈妈跟在后面,随时准备把她抱起来。

袁夫人素来身体康健,走了约一半路也是娇喘微微,她看了眼天中红日,拿出帕子拭了拭汗。她不忍拂女儿的心意,却还是略走了一会儿就坚持让妈妈把书衡抱了起来:“小孩儿身子脆,这会儿出了汗,到了山顶一吹风就会伤寒。”书衡原本就腿酸脚痛直喘气,听到袁夫人这么说,也不再勉强。

她人小看不远,被妈妈抱在了怀里,才有心情欣赏起周围风景。她还年幼,不怕见人,不用戴毡帽,这也方便了她欣赏山寺奇景。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大概因着佛光的浸润,这山也与众不同。林静涧深,水翻银浪,树高草密,老藤盘根。风中云气微微浮动,叶底黄鸟时时啭啼。有诗所谓:“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大抵是世间清境可以让人超凡脱俗。此山足当清境之名,来往奔走的却尽是经纶世务之辈,怀着鸢飞戾天之心,你说怪也不怪?

书衡似模似样的感慨,却忽听半壁传来呵斥之声。一行人驻了足,往那方向看去。却见那方向团团围随了二十多丫鬟婆子,还停着一架双人抬软纱坐蔸。一个趾高气扬的纱帽女子正娇声喝骂:

“瞎了眼的!野牛弄出来的,乱钻!”

旁边还有几个婆子起哄一般的叫:“谁家不开眼的畜生,打打打!连奶奶都冲撞了。”

一个小和尚鼻青脸肿抖抖索索的跌坐在地上,脸上紫红一道巴掌印。

袁夫人观望了片刻,嘴角的弧度有点怪异:“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书衡定睛看去,只从风微微撩起的纱帘里看到了朱口细牙,一副尖利的下颌。她身上穿的海棠富贵满堂春绣明锦大衫,系着大红金线连枝牡丹薄缎裙,腰上五彩鸾绦挂着一块美玉。抬起的那只手腕上挂着两只只黄澄澄金镯子,透过纱帽也能看到鬓边闪动不休的珠光。这打扮实在过于高调,迎着日头,简直亮瞎了人眼,书衡忍不住拿手微微遮了遮。

红袖道:“这不是令国公府贾家的五夫人吗?她怎么也来了?”

书衡的眼角也抽了抽:果真是冤家路窄。这令国公的五儿媳,不是别个,就是当日的锦乡候独女,何金艺,被袁夫人拿鞭子抽过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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