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期竹马年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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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约好各自回洞府整理行囊,两刻鐘后在山门前碰面。

修士通常会将物品收进储物袋中,方便携带与保管;储物袋根据品阶,容量不尽相同,有些甚至造型特殊,兼具复数的用途,例如附带储物功能的耳饰环佩,便深受仙子们的喜爱。一般而言,小小一个储物袋要纳入人间数栋库房的宝物,决不是问题,而且透过特殊阵法,重量也轻若鸿毛,比之凡人只能亲手提物、携带量也有限,真的是便利许多。

话是这么说,我久没出宗门,东收西收总觉得什么都该备上,一不留神几乎塞满了我那枚可怜的中阶储物袋。若我这种久久才出一趟门的人都嫌袋子不够用,经常外出办差的苗苗一定也感到拮据过吧……

我想着有机会要寻个好的储物袋给苗苗,一边烦恼该如何入手,一边到达约定点。

苗苗早我先到,迎风站得笔直,颯颯的风吹得他的衣襬与长发飘飞如霞。他背上的一把长剑随光映射出薄蓝的光,比他霜月色的本命灵剑宽大许多,是我没看过的剑。

我走到他身边,也往云海下望去。

山色蔓延如染,水流凝鍊如丝,举目望去,人城中的墙细若笔钩。天上天下,这便是凡者与修士的距离。凡人为了觅求修道的机缘,只能举步维艰地爬上高耸的仙山;而我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修士,下山入世却只要一个心念。

我有些感慨,又觉得自己光有这个念头就颇惺惺作态。

比起其他未能成为修士的凡人,我不过是多了一点点机运罢了。

我出神着,好一会才想起来,自己可不是能说大话的人──不会御剑的我,跟凡人相同,得乖乖走下山。

「苗苗……」我唤了他一声。

我不怎么出门,行动范围若不在药田丹炉,也多半只在附近山间,採药辨草是细心活,我早已习惯一步一脚印地徒步而行,从没有迫切需要修习御剑的场合,久而久之,也就落下这一门课业。苗苗有事在身,我虽想陪伴他,也晓得不能耽误他。我懊恼自己的后知后觉,早在跟师兄吵着要一起出门时,就该先想到这件事了……

「抱歉,你先出发吧。我回头去师门借匹代行马,到时在城门口与你会合?」我提议道。

苗苗神情平和,一点也不困扰的样子,还浅浅弯起嘴角,跟我说别介意。他真的是性子太好了……我愧疚地思来想去,一时福至心灵,记起了蘅川师兄给我的那片神祕小叶子。

我照着师兄的吩咐,贴在唇边提气一吹。

法器的材质如同一般叶片,但使劲吹也没有发出哨响,我以为是自己不得其法,试了好几次,四周仍旧一片静默、无事发生。蘅川师兄是阵修,我暗自期望这叶子能原地开啟直通山下的阵法,果然是想得太美了。

我求救似地看着苗苗,向他递出叶子。小时候他就比我还要会吹叶笛,或许也比我更懂得使用这件法器吧。

苗苗正踩上那把蓝色长剑,冷不防被我拿叶片堵在脸前,吓了一跳。

「……我带你一起御剑就好,没事的。」他盯着叶子抬起手又放下,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没有接过,反而倾身过来,要拉我上剑。

我们以前还会拿同一只碗吃饭,看样子乾坤之间也不能这样了。又给他添麻烦,我十分过意不去,虽然顺势踏上他的剑,却不敢使劲踩。

这时候,天际闪起一点闪烁的白光,白光亮晃晃,越飞越近。

我心里一惊,仔细看才发现是一头三角黄牛踏着朵朵白云,昂首直奔而来

「……」黄牛用脑袋顶我的手和那片叶子时,我还没能回过神来。

「……」苗苗似乎也没料到蘅川师兄一出手就是一头灵兽,半晌说不出话。

难怪栗里师兄说蘅川师兄才最宠人,我未免受之有愧。

黄牛哞哞叫,双眸滚圆,似是不解为何被召唤出来,却没人使唤牠。苗苗愿意御剑带我,我十分感激,剑身宽长,也足够两名成年男子前后并站,但我意识到或许这对乾坤而言也并不妥,犹犹豫豫着,还是往黄牛背上靠去。

「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将牠收回去,放着不管不太妥当,不如就请牠载一程吧?说不定那之后牠就会自己回去了?」我解释道。

「唔。」苗苗没有反对,表情淡淡的,扶我落到牛背上,而后飞在一侧,配合黄牛的速度御剑,身姿瀟洒。

黄牛肩宽背平,坐起来意外舒适,牠温驯地任我握住一隻角,平稳地飞驰。猎猎风声在我耳边疾过,我在席捲的流风之中,尝试与苗苗聊天:「蘅川师兄真是设想周全呢。」在师弟发觉问题前就先提供了解决方法,不愧是大师兄!

「……难怪栗里师兄说蘅川师兄是木头脑袋。」苗苗不知为何有感而发。

「嗯?」

「阿原其实也有木灵根吧。」

「嗯?咦?没有哇?」

苗苗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我摸不着头绪,愣愣地望着他。苗苗没有说明的意思,瞥向我的那一眼意味深长,随后他唤出本命灵剑,纵身轻盈一跃,信手将长剑收入储物袋中,一骑绝尘地拋下我远飞而去。

苗苗御起剑来恍如流光,跟一头灵兽比速度简直胜之不武。

我从储物袋中抽出几株草餵给黄牛,让牠不要气馁。「牛兄,苗苗天资卓绝,飞不过他也没什么的。您愿意驼我前行,着实令人不胜感激。」我一边餵,一边观察牠喜欢吃什么草。

云海翻滚,棉絮似地拍过我的面颊,我穷目远望,但见云雾翻捲,黄澄澄的光洒在云上,泛出柔软的色泽,我们一人一兽飞在九霄之外,犹如广袤云澜中一小片飘摇的薄羽。即使修士逆天修行,试图与天地争锋,它们仍旧不受动摇地兀自伟大;不论是凡人或是修士,面对这样的伟大也是渺小的,这份一视同仁的渺小,奇异地令我感到畅快。

虽然窝在自家宗门的山头安静炼丹很让我安心,今次出来走一遭,如此景致使我想起了自己也曾有走遍山光风色的夙愿。

苗苗此刻早已抵达目的地了吧?他第一次置身云之海时,心里也同我一般感到孤独与触动吗?若是他此刻在此,该有多好哪;要是那时我在他身边,又该有多好。

听说日出时分的海也很美,与湖光不同的瀲灩是盛大而可畏的,我还不曾亲见过,若邀苗苗一同去观海,他是否会应允呢?

一阵极风袭来,牛兄貌似很习惯了,依旧飞得非常稳,倒是我一时大意,险些被风吹落,吓得握紧牛角。修士从高空坠下,如我这般无法独自御剑者,即使身躯强壮的程度高于凡人许多,不死也伤,到那时,就真真是字面意涵上的「殞落」了。

我抖了一下,又拿出好几片牛兄喜欢的赤葛,一口接一口地餵,求牠行行好,要是我真的摔下去,务必回头来接住我。

「……你在做什么呀阿原?」苗苗不知何时折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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