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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赵太祖

裴赋貌似就这样厚着脸皮无缘无故不清不白在赵家扎下了,赵甲第相当不满,她说该走的时候自然会走,要不然只要老佛爷不撵人,她就不走,除非赵八两能狠下心打断她两条腿丢在山脚,让她爬都爬不回来,不过幸运却不性福的是她信誓旦旦的第二天就对赵甲第说要回上海,那是一个清晨两人醒来疯狂办事后的时候,赵甲第抽着烟,他一口,再递给她抽一口,抽完烟,她就冒出这句话,赵甲第瞧不出神情变化道你老公已经把上海掀翻了?她妩媚笑道差不多吧,昨晚你睡觉的时候我偷偷给一闺蜜打了个电话,她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说我老公就快要把她的据点给炸平了,我其实不想走,起码不想走这么快,才心甘情愿给了你一个第一次,不甘心。

赵甲第环着她浑圆白嫩肩头,看着她叼着那根所剩不多的烟,烟头对烟头,把另外一根点燃,递给自己,说道说实话,挺舍不得你的。她自信笑道天底下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舍得我,尤其我还是主动投怀送抱,要一般人,是不敢要,厉害点的,也应该去烧高香。赵甲第哈哈大笑,低头用力亲了她一口,道一般的漂亮女孩之所以可爱,无非是可劲儿去装清纯啊善良啊体贴啊之类的,你不一样,做婊子都能可爱,要是不做小姐勾引我,我也不敢有降服你的胆量。她学习能力和适应性都不错,先前还对烟味深恶痛绝,现在被赵甲第带着都能勉强抽一根半根的,姿态销魂。

她接过烟,细细抽了一口,从猩红漂亮小嘴吐出一波不像样的散乱烟雾,道一见你就知道你不是胆大包天的男人,怎么就知道怎么就鬼迷心窍被你日了。赵甲第接过烟,重重吸了一口,吐出老道的烟圈,道我猜得出你老公不简单,现在看来不仅不是一般的不简单,还是桀骜跋扈的那种,不介意说下你老公大致底细吧,家里是当官的,还是带兵的?她沉默不语。赵甲第把烟递给她,笑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烦心事,咱俩能躺到一张床上就是孽缘,我不管你老公是何方神圣,更不管你最初出于何种目的接近我,我都不管,只要你在我面做你想做的女人,我都满意,要钱给钱,要身体咱二话不说就给你,想骑就骑。她轻轻叹息,腻声道相公你真好。

她当天就走了,当然没忘记跟老佛爷和黄芳菲打招呼,赵甲第把韩道德和田图斐喊上山顶一起吃的早饭,韩道德走路说话吃饭都是诚惶诚恐如履薄冰,倒是小六埋头就吃,也不知道桌子底下被韩老头踩了多少脚,魁梧小六下山前,去跟院子里闭目养神的师傅说了一声,赵甲第和女人带着伛偻着的韩道德站在外头,只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沉闷声,不久跟东北长白山黑瞎子一般壮硕的田图斐就一脸傻笑小跑出来,一身尘土,赵甲第问咋回事,他挠挠头说师傅怕我把式没长进,轻轻摔了我一下,赵甲第无语,那也叫轻轻,连他们三个都听到一个庞然大物的轰然撞击坠地声。她离开的时候从车库里挑了一辆宝马7,其实车库里也只有这一款车,赵甲第小时候晕车,大起来就连驾照都没兴趣去考,每次见到这个塞满宝马7系的车库就一阵烦躁。她开宝马,赵甲第坐副驾驶席。商雀韩道德田图斐坐那辆杨萍萍的卡宴。

到了天津,赵甲第特地去大商场陪着她买了一套衣服,从头到脚,连内衣店都被她拉着进去逛了半个钟头,赵甲第也不嫌烦,由着她大肆购物,老佛爷在他出门前给了他一张卡,估摸着就算赵甲第要在天津搬两辆路虎回去都轻而易举,在机场洗手间,她发短信说你敢不敢进来日我,赵甲第短信都没回复,趁人少鬼鬼祟祟溜进去,然后差点又把她新穿上的那套给报废了,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抵死缠绵,昏天暗地,她竭力压抑呻吟声,最后只能咬着赵甲第肩膀,硬生生要出血来,这才没惊动整座洗手间。她走之前,跟赵甲第抱了一下,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她轻轻地来了,轰轰烈烈地做了,轻轻地走了。这大概就是成人世界的真实生活写照了,再跌宕的过程,终有平静似水的结尾。

先去ts市区把卡宴还给杨萍萍,四个大老爷们随便对付了一顿午饭就坐宝马7回赵家村,路上赵甲第问田图斐怎么做上黄大爷的闭关弟子,小六憨憨一笑,说是小时候在学校跟人打架,被师傅瞧上眼的。赵甲第知道这头猛虎不善言辞,就不再多问。赵三金在东北和山东两地各有一处私营的武术学校,规模不大,人数都在三四千人左右,原先赵甲第不知道这回事,后来是某次赵大彪提起,这才知道有这一茬,不过赵大彪也不熟悉详细情况,只是说学校最小的4岁,最大的则没有上限,但淘汰率很高,彻头彻尾的军事化管理,寻常武术学校,总是希望在各种名号的比赛里拿奖牌奖杯,但那两所每年砸下重金的学校从不碰那些东西,自成体系,俨然自立一个小王国,像小农村出身的田图斐就是六岁便进了东北武术学校,因为从小就有一身恐怖力气,块头也大,很快就脱颖而出,学校被赵三金的人洗脑熏陶得极端好斗,只有一条规矩,胜者为王,谁的拳头能服众,谁就能吃最好的饭菜,睡最舒服的床。

黄老头每年有几个月都会去两所学校转一转,八成是当伯乐,敲定一些好苗子,田图斐在11岁那年被老人相中,当时高出同龄人一个头的田图斐疯魔一般单挑七八个高年段的学长,事后当场一人死亡,三人重伤,其余成员无一不是住院,那会儿黄老头恰好正被一群学校领导陪着视察工作,阻止了校方的插手,最后走过去,一只手掀翻彻底癫狂的田图斐,丢出去五六米远,老人对吐着血清醒过来的健壮孩子说了一句话:跟我来。从此,田图斐就成了黄老头最后的闭关弟子,璞玉被不动声色打磨了16年,终于成器。这才有田图斐走出武校去上海的机会。

回到村子,赵甲第的生活没有裴赋这只白骨精的兴风作浪,就重新恢复平静。

一个星期后,赵家村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压抑中有种莫名的燥热,原先赵家村就像一只匍匐着的饿虎,猛然间有了亮出獠牙的欲望。

因为赵太祖回来了。

一长排的漆黑宝马7轿车,浩浩荡荡,贯穿赵家村。

这排场和气势,足以让外人感到恐惧。唯一美中不足的恐怕就是这一回老佛爷连别墅都没出,迎接赵大阎王的只有黄芳菲赵砚哥母子,这一次随赵三金一同回村的赵家嫡系就多了,光是有资格上山的车就有8辆,全部拖家带口,这架势,是都要在山上蹲点过年的,幸好有两栋苏式小楼完全空着,不怕住不下。这里头因为黄芳菲而一荣俱荣的成员也不在少数,代表人物就是修长英俊的黄睿羊,他跟姐姐黄芳菲有七八分神似,加上一米八多的个子,显得格外玉树临风,戴一副金丝眼镜,西装笔挺,见到姐姐和外甥,分别送上了礼物,盒子很小,但里头东西分量不轻,至于赵家老佛爷的礼物,黄睿羊跟其余7辆车的人一样不敢怠慢,赵家专门有个替老佛爷把关收礼的老保姆,因此今天她格外忙碌。

赵三金个子不高,比黄睿羊还要低几公分,一身黄芳菲早就打理好的高级定制休闲服,踩着双出自意大利工匠之手的棕黄色皮鞋,他正眼都没有瞧一下小儿子赵砚哥,只是跟连张证都没给的女人点了点头,大踏步走进他一手打造的奢华客厅,这客厅被裴赋形容成宫殿很贴切,去过北京长安俱乐部的人一定深以为然。他来到客厅,瞅见老佛爷面无表情坐着看电影,赵甲第在一旁陪着,赵三金赶紧坐到对面沙发,嬉皮笑脸道妈,儿子来了也不开心啊。

老佛爷阴阳怪气道开心什么,最多不就是给我这个碍眼的老太婆送点养老钱嘛。赵三金原本金刀大马坐在那里,一见情形不对,立即一挥手,让一个心腹程度仅次于陈世芳的手下扛上来一只巨大盒子,嘿嘿笑道妈,这就是你错怪儿子了,这不我专门让人去新疆给你弄了块好玉,现在这玩意可不好弄,我要不是放出狠话要灭他全家,否则那家伙还真不肯把这块宝贝交出来。赵甲第嗑着瓜子翻了个白眼。老佛爷似乎今天心情不佳,没表态收还是不收,赵三金赶紧给赵甲第使眼色,赵甲第才懒得管,不落井下石就算仁至义尽。在外头呼风唤雨的赵三金无奈了,只好继续拍马屁,说一些妈您一定寿比南山越活越年轻之类的肉麻话。

赵太祖都这么下场凄凉了,身后那一帮亲戚更连坐的勇气都没,全老老实实站着。

老佛爷叹口气道行了,喝你的茶,别乱喷口水。要是小八两感染上感冒什么的,看我不收拾你。其他的人,都坐下,一家人,客气什么。

赵三金连忙点头,让那名保镖把华美盒子小心翼翼放在巨大黄梨木茶几上,其余成员都如释重负地坐下,一个个殷勤地讨老佛爷欢心,老太太还是面无表情,最多应一声。

黄芳菲坐在赵三金身边,给他递了一杯热茶。赵三金手上戴了块很有些年月的金灿灿老式表,加上脖子上若隐若现的金项链,不能怪赵甲第说他暴发户,关于这一点,黄芳菲私下不知道跟赵三金吵过多少次,但赵三金在生活上还算脾气好,许多方面都能够虚心接受小老婆的建议,如果不是黄芳菲这些年一点一点教他如何何种颜色的领带搭配何种色调的西装,赵三金还要更加暴发户,是黄芳菲带他去听音乐剧交响乐,是她给他在北京和国外都安排了私人裁缝,是她建议他多进行一些“高尔夫外交”,自作主张帮他在观澜湖办了会员卡,还是她说服他不要一去北京就只去长安俱乐部等两三家老会所,还是她率先让赵三金在天津郊区弄了个马场,后来又弄了架私人飞机,如果黄芳菲只是一个眼界不够开阔的小家碧玉,她就没法子在赵家老佛爷的阴影里生存到今天。

赵三金跟赵甲第一样嗑着瓜子,随口问道妈,啥时候吃饭,饿坏了。老佛爷拿起沙发上的针线,给宝贝孙子缝制布鞋的鞋底,纳底是件很讲究的技术活,戴老花眼镜的老佛爷很聚精会神,对儿子的询问,不冷不热道饿不死你,再等半个钟头,我给八两煲的老鸭汤还没到火候。赵三金瞥见赵甲第脚上那双布鞋,笑道妈你手上这双布鞋总是给我的了吧。老佛爷瞪了他一眼道没你的份,也不看平时你脚上穿的鞋是几万块的,八两脚上又是几百的,我给八两缝一百双也不给你这个败家子缝一双。赵三金靠着沙发,转为跷二郎腿,一脸虚张声势的愤懑道妈,你不光对孙子好哇,咱可是你儿子,一点都不心疼。咱败家归败家,挣钱可不耽误。老佛爷停下手上动作,低着头,眼神从镜框射向赵三金,怒道挣钱怎么了,八两不一样穿两百块不到的鞋子,一穿就是四五年。赵三金委屈道妈,那是冬草给他买的,他舍不得丢。你要给我做双布鞋,你看我不天天穿着去公司,换都不换。

赵甲第嘀咕道睁眼说瞎话。

刚剥开桔子的赵三金丢过去一瓣桔子,赵甲第轻松躲开,老佛爷瞥了眼,低头道做爹的没点爹样,也不嫌丢人。赵三金起身,走到老太太身后,给她揉肩,一脸比赵家亲戚还要过分的谄媚。赵甲第问道冬草怎么没回来。忙着孝顺老佛爷的赵三金笑道临时跑了趟深圳,得今天晚上才能飞回天津,我已经安排人手去接机。赵甲第点了下头,朝对赵三金无动于衷的老佛爷笑道奶奶,老鸭煲就让它炖着,我们先吃,刚好我暖个胃,老鸭煲就能端上桌子。八两说话一向最有效果,老佛爷果然发话道既然八两饿了,那就吃饭吧。众多亲戚们相视一笑,百感交集。

晚饭其乐融融,老佛爷虽说公认世故刻薄,但大家庭毕竟热闹,老太太心底也喜欢这种类似三代同堂的氛围。吃完饭,将近三十号人先把房间敲定下来,然后搓麻将的搓麻将,打牌的打牌,也有凑一堆在主楼客厅看电视的,小孩子们都去健身房玩耍,几个赵砚哥还算看着顺眼的,就带去他房间接受四两哥的英明教育,8点钟以后的赵家宅子要轻松惬意无数倍。

赵甲第坐在书房看一本从上海带回来的书,是赵甲第以往比较排斥的散文类书籍,因为杨青帝日记中有提到过,他才开始逐渐让自己去接受。大概11点钟左右,童养媳姐姐风尘仆仆回到赵家,赵甲第在门口候着,蹲台阶上抽烟,她从一辆天津牌照的奥迪a8走下来,司机是一个论长相能让赵甲第死多远就滚多远的青年俊彦,赵甲第知道有这么个人,叫王术峰,是金海第四代中的佼佼者,属于可以几乎媲美王春风的集团一线精英,至于王春风,一来自身优秀,哈佛商学院的高材生,一表人才,二则有个先天优势,他是金海2号人物石佛王厚德的独生子,所以俨然是金海未来的核心管理层领袖人物,要比王术峰等一批草根出身的年轻人要更出风头一些。

一直被父亲鼓励去追求齐冬草的王春风也好,上海的徐振宏也好,眼前的凤凰男王术峰也罢,赵甲第对这些跟齐冬草近水楼台的家伙一直心怀警惕,所以一见到笑颜纯淡的童养媳姐姐,一等她走近,就把她抱了起来,而齐冬草,也丝毫不顾及某位护花使者的感受,很温顺地搂着赵甲第脖子,一反公司内的外柔内刚拒人千里,远处的王术峰心中苦笑,大致猜出眼前年轻人就是大老板的大儿子,虽然有关太子爷的传闻很稀少,但跻身核心圈边缘位置后,他或多或少接触一些金海内幕,知道齐助理跟那个“平庸”的太子爷有娃娃亲,但真见到这一幕,心里真不好受,可农村出身的他有一股二世祖很难具备的坚韧性格,脸色如常,很客气去赵甲第打招呼后,就迅速开车离开山顶。

赵甲第放下童养媳姐姐,端详一番,心疼道冬草姐,你瘦了。她温柔笑道那是不是不漂亮了?赵甲第嘿嘿一笑,拉着她进门道不会。走了几步,他在童养媳姐姐耳畔低声道就是不知道那里瘦了没,那里可千万不能瘦。齐冬草没回过神,疑惑问道哪里?等她看到赵甲第故意停留在自己胸部的视线,俏脸一红,仪态万方,这一娇羞,敌过任何风花雪月了。

2楼某个阳台,一个上身赤膊的雄伟男人环胸而立,脖子里一条粗大的金黄色项链,原本应该会让人觉得俗不可耐,可挂在他身上,与爬满整个上半身的那条狰狞黑龙纹身,构成一幅充满恐怖冲击力的画面,异常和谐。

第135章 丁香花

(任何人都不会是刻板的单一的,八两会温良,会暴戾。也有人会骄傲清高,但也会温暖简单。这一章,献给所有好孩子和好人。)

本来赵甲第跟郭青牛说好要在寒假里向他讨点真经,可这只蝈蝈打电话说内蒙古天苍苍野茫茫不舍得离开,年都在那边过了,很不讲义气地让赵甲第去跟芳姐耍把式去,要学枪先放一放。赵甲第笑道蝈蝈你是不是怕过年给不出红包不敢来ts啊,电话那头郭青牛嘿嘿笑道被说中了,没办法啊,刚看上一个内蒙古姑娘,人高马大,比南方的小家碧玉带劲多了,刚赚了点钱全丢她温柔乡里头。

赵甲第骂了一声狗日的,你别被她在床上榨成干。郭青牛爽朗笑道滚蛋,你蝈蝈哥可不是只会埋头开垦的老黄牛,是青牛,道上给了个一指禅的美誉,一指禅懂不,一根手指就能让娘们俯首称臣,再说了你蝈蝈哥还真没在床上输给谁,都只有她们告饶的份,得,不跟你打屁,那妞等不及了,要再大战几个回合,八两,等蝈蝈哥在内蒙古发达了,回河北的时候一定给你带对姐妹花,帮你‘洗髓伐骨’。赵甲第操了一声,问郭青牛你知不知道赵三金身边那个新保镖,就是矮矮瘦瘦的,总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手上玩一支钢镖的。郭青牛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电话那头一把推开黏人的女人,正儿八经回复道你说的是魏锋吧,那小子是黑龙江人,在大老板的东北长白山武校挖掘出来的亡命之徒,人家玩镖比蝈蝈哥玩枪还来得生猛,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变态,这两年我和陈世芳手脚干净了很多,见不得人的脏活累活其实都转交给他了,你倒是可以跟他趁这段时间打下点基础,你要想练成芳姐那样的武力值不太现实,但玩枪玩镖,都有天赋,这点我和陈世芳都很替你可惜前些年不早点耍起来,不过现在也不晚。

魏锋很沉默寡言,城府阴沉,不过赵甲第既然是大老板的亲生儿子,在征询大老板的意见后,得到了点头,他就不藏私地传授赵甲第玩镖,第一次两人来到山顶空地,他脱掉西装外衣,腰间环绕着一个插满密密麻麻飞镖的镖套,除此之外两只手臂也套着小号镖套,整个人就像一座移动的冷兵器武器库,让赵甲第不得不想到那个面瘫男杨策,都是第一眼就能让人心生怯意的虎枪。

魏锋先给赵甲第讲了一下玩镖的基础常识,耍了两手,他的钢镖清一色长9公分,重370克,尾端不系丝带,魏锋的镖是相对生僻的甩手式,两指握镖尾部,绝不存在电视上那种舶来货飞镖竞赛的孱弱花哨,赵甲第去树干上拔镖的时候掂量了一下力道,得出十米内刺肉入骨轻而易举的咂舌结论。魏锋不善言辞,讲了一些基础东西和注意事项后,只是说镖讲究眼疾手快心狠,敢丢镖也要敢吃镖,光甩不接没用的,永远没办法登堂入室,他似乎怕自己说玄乎了,就抛给赵甲第一个镖套,站在五米外距离,让赵甲第朝他出手,赵甲第也狠,因为小时候跟着赵山虎上山下河就喜欢拿石子砸鸟,就很熟门熟路地丢起来,一点不顾魏锋死活。

果然,魏锋情理之中意料之中地轻松接下赵甲第使出全力的3镖,赵甲第笑了笑,朝魏锋伸出大拇指,魏锋轻轻把3枚飞镖抛给赵甲第,露出个罕见笑脸,说你练着,只要没人,就多甩,镖是死的,人是活的,光盯着靶子耍没意义,实战中碰上高手,人家撑死了挨你一两镖,近身后照样被弄死。你什么时候觉得到了个门槛,再喊我,我帮你看问题出在哪里。这支镖套就送你了。说完魏锋离开树林。

是个跟陈世芳和郭青牛都不一样的家伙。陈世芳有一股闯南闯北养出的江湖气,所以义字当头,这些年给赵太祖卖命,也是一个当年赵太祖救他全家的义字,而郭青牛毕竟有军队经历,很多事情都有他自己的原则,这些年吊儿郎当,只拿该拿的钱,拿到手后也迅速挥霍一空,未必就没有跟赵太祖行事手段格格不入的原因。魏锋不一样,他是三个保镖心腹中最贴近赵三金的,性格气质都是如此,一身草莽,却不缺心眼,是条不叫却能咬死人的狗。赵甲第对魏锋没有亲近感,却不得不说赵三金调教出来的魏锋,是一把能让敌人胆寒的尖刀。

赵甲第练得很苦,甚至冷落了童养媳姐姐,因为他要迅速将镖跟自己培养出默契,人镖合一人啥合一之类的都是武侠小说里惯用的屁话,但兵书上有个如臂使指的说法,就是讲指挥军队要跟手臂使用手指一样娴熟,近乎本能。齐冬草没有怨言,看着赵甲第发肿的手臂和手指,只是默默帮他按摩和敷草药。老佛爷一开始心疼孙子,想劝,但没用,也就作罢,老太太知道小八两的脾气,赵山虎,赵三金,再到孙子,都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要不咋说都是老赵家的种。

晚上,赵甲第上了下qq,一开始想去股票群冒泡,不知怎么就盯着胡璃的下线头像发呆,这只家境优越到让同龄人抓狂的小母狐狸不仅把头像和昵称都换了,qq签名也换了,头像由原先的哥特风格变成一朵丁香花,昵称也变成了真名胡璃,而qq签名也由变成有志青年后修改的那句“不坏的坏人,不好的好人,不再傲娇的一枚小女子而已”,变成了现在的“我会想你们的,会想你的。”

你们应该就是杨萍萍老杨黄华这帮狐朋狗友了。

你?

赵甲第心中苦笑,捏了捏泛酸的手臂,抽起一根烟。恐怕谁都想不到当年只看雷蒙德卡佛《大教堂》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的深度小资文青女会独自跑去四川偏远山区支教,据说连手机和一只行李箱都没带,而赵甲第无疑是最想不到的那个人。这只浑身带刺的小狐狸,总喜欢把对方把自己都刺得鲜血淋漓,才肯安心躲在角落养伤,出关后又开始没心没肺抽烟酗酒,跟着他们一起打架斗殴。她永远是固执的,不诉苦的,特立独行的。

夜深人静,赵甲第想起太多太多能让他回忆的事情。

胡璃这妮子只喜欢丁香花,有次她生日,赵甲第忘了,她一开始没发神经病,酒一喝多,就开始无法无天,在夜宵摊上发酒疯,使劲咬赵甲第,说要咬死他,然后她自死,一旁的黄华手枪他们怎么劝都没用,有错在先的赵甲第无奈,说现在才11点,还有一个钟头你生日才过,你说想要什么礼物,我给你买去。她说要花,好多好多花。赵甲第一翻口袋头疼道就三十多块钱,买不起。她又疯了,赵甲第没办法,只好带着她去找花店,可深夜11点,哪还有花店开门,走了大半个钟头,最后在一家花店玻璃窗外,胡璃哭得撕心裂肺,赵甲第蹲着抽完一根烟,骂了一句,拎起一个垃圾桶就把玻璃砸碎了,拉着目瞪口呆的妞跳进去,说一店的花你自己挑,挑完滚蛋,老子等下去派出所自首。胡璃破涕为笑,只拿了一束丁香花,抽出身份证和一张卡放口袋里,然后把那只鼓囊囊的名牌钱包随手丢地上,说这些钱够赔玻璃窗了。两个神经病走在马路上,她拿着花递给赵甲第一张卡,说今天18岁生日,爸妈给我存了一点五个亿,加上原先的三千万,刚好一亿八,我不要,送给你。赵甲第推开她的手骂道死远点。胡璃也不生气,哼着小曲儿,死活挽着他的手,蹦蹦跳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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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偏远穷苦的小村子,四五十户人家,平时村子里只有老人小孩,青壮年不管男女都出去打工,全国各地,辛苦一年,只有过年前后才会热闹一些,前两年通上电,整个村子只有一台电视机。对于沿海城市的人来说,也许可以用一些最穷不过要饭不死总能出头来安慰自己,但这些有志成员当中,很多人等他们真正在这种破落村子呆上个把星期,就知道最穷未必是讨饭,这里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没进过医院,有小病小灾只能硬着头皮扛下,等扛了几十年后,出了事情,才会被家人或者村里亲戚用担架抬着40多分钟,才有机会坐上拖拉机,再到一个连像样街道都没有的乡镇上,乘坐巴士去县城,运气好的,花上大半辈子的积蓄,能熬过去,运气不好的大病,往往就是买一些止疼的药,抬回家等死了。唯有下葬的时候,才能风光一回。这里的一切都是滞后的,最大的幸运也许就是还能偷偷摸摸土葬。

富人总有更有钱的,穷人总有更苦的。有钱的最后财富只是一个符号,但命苦的,却是真真切切痛入骨髓,给人活活逼死逼疯,苦到哭不出。

村子里有座两层的破烂泥土房子,一楼被当做学校,从一年级到四年级都在这里上学,这座村子的中年人小时候就多少在这里捧过课本,只有极少数坚持到乡镇上的五年级和县城里的初中,大多读完四年书糊里糊涂会写自己名字后就辍学,然后早早出去打工赚钱养家糊口,对这个远离繁华的村子来说,大学生是神圣的存在,要是哪家哪户的年轻人能在大城市里找个读大学的媳妇,那就是天大的骄傲了。村子里的老师半个世纪以来都只有一个,上一个村子里文化最多的李老头在前年生病死后,学校就荒废了将近一年,直到胡老师的到来。她很年轻,但学问可顶天了,还会说外国话,村子的孩子现在个个都有村里长辈听着贼拗口的英文名字了,高兴得不得了。她很漂亮,村里老人都说没见过这么水灵的闺女,比挂在墙上年画里的女人还要好看很多倍。她很懂礼貌,路上遇见任何人都会打招呼,聊一些庄稼收成如何了,还会很有耐心地陪着老人晒太阳,听他们讲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老旧事情,这些东西,村子里的年轻人都不爱听,只有她会一听就听两三个钟头。所以村里人不管老幼都发自肺腑喊她一声胡老师,这个时候,她总会笑得很灿烂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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