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贰六八章 异想天开的挑衅(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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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天皇的顾问官伊东已代治已经受不了,抢在眾人面前喝斥道:「寺内君,说话不要绕来绕去。老夫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你有什么主意,就直接挑明了说吧!」

寺内寿一向天皇方向,向包括侍从长铃木贯太郎、顾问官伊东已代治等人弯腰鞠了一躬,然后低着头说:「恳请陛下恩准,让我的部下将东北地图抬进来。」天皇点点头表示同意,但寺内寿一躬着身又看不到,所以侍从长铃木贯太郎代替裕仁说了声:「准!」寺内寿一才抬头向后挥了挥手,让两名陆军省军官幕僚把掛图抬进会场来。

永野修身侧身对着海军省大臣大角岑生小声地说了一句:「这傢伙还真是处心积虑,连地图都准备好了。希望这个混蛋别把南洋当前大好的情势给搞砸了,不然我和海军一定不会放过他。」大角岑生不经意地点点头表示海军省会支持永野修身,之后两人就微微分开,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毕竟流產的326政变才过去没几个月,这时候逞凶斗狠的话,还是别让人知道。

「这里是安东县,隶属奉天省。安东底下有个叫做丹东的小村庄,和我们朝鲜领地隔着鸭绿江相望。目前这个村庄已经变成大军营…,不过,不是属于东北的奉军,而是奉军扶持朝鲜地下反抗军的训练营。但根据我们的情报,这个训练营除了几名奉系教官之外,一个王家的人都没有。加上奉军所提供的武器,全是来自收缴帝关东军的装备。这表示…,建立这个训练营,是奉系的擅自行动,和王家没关係。甚至我们研判,前阵子朝鲜那些叛逆前往台北,可能被王家拒绝了,才会转向奉军求援。因此,我们判定,即使砲击这个营地,王家也不会有反应。毕竟奉系偷偷摸摸援助朝鲜反抗军,已经有脱离王家自立的倾向。不过,我们知道,支那其他军阀,甚至南京方面都不知道,所以我们攻击了这个朝鲜秘密训练营,他们会认为我们直接挑战了奉系、王家,而受到鼓舞,当然就会接受我们援助,来成就他们扩张势力的霸业…。」

这时除了海军还是不友善地盯着寺田寿一之外,陆军系已经缓和下来,几个少壮派甚至还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永野修身还在思考着该怎么质问寺田寿一之际,近卫文麿已经率先开口问道:「即使王家不动,那你怎么保证奉系不会反击呢?」

寺田寿一听了之后,哈哈大笑:「背主作窃,近卫阁下,你认为张学良有那个胆,大肆宣扬吗?他遮掩都来不及了,还反击呢!如果张学良有那个胆子挑战大日本皇军,九一八的时候,他就不会下令不抵抗了。」

天皇率先不经意地点了点头,向一旁的顾问官伊东已代治低语了几句。然后伊东已代治就站直身子对下面的寺内寿一下达命令地说:「陛下已经批准了你的计划,但只准你隔江砲轰丹东,不准越江作战。如果奉系或王家真的出面质问,就由你出面应付,必须说是演习误击,知道了吗?当然,如果成功,陛下也不会吝嗇给予封爵的荣耀。」

「嗨!」寺内寿一满面春风的弯下腰鞠了躬,表示接下这个任务,还有出事替死鬼的责任。开玩笑!高风险高报酬,封为华族啊!(日本贵族的称呼,来自明治天皇颁布的华族令)寺内寿一觉得爵位已经向他招手,内心不禁意淫起来:「立下如此赫赫大功,陛下该是封我侯爵呢?还是公爵呢?必须是公爵!不然不能展现陛下广阔胸襟与浩荡神恩啊!」

「贪心不足蛇吞象,异想天开,看他后来怎么死!」永野修身不甘心地再次向大角岑生嘟噥了几声。

异想天开的不只有寺内寿一,远在莫斯科也有一个因为担心自己被逐渐扩大的肃反运动牵连,而不得不挺而走险的展开一场超级大冒险。身为交通人民委员的阿列克谢·伊万诺维奇·李可夫,曾经担任过相当于总理的人民委员会主席,但在两年无声无息地被撤换掉,理由竟然是他曾在1907年主张与孟什维克(相较于布尔什维克,同在社会民主工党里的一个主张温和政策派别)等党内的机会主义派别妥协。他知道降级往往是整风的先声,而这次史达林新发起的大清洗,他可能完全没有机会逃过。所以如何积极表现,期望史达林高看他一眼,以躲过这次整肃风暴,成了李可夫这段时间来思考的重心。

和寺内寿一能在御前会议上的演出不同,史达林没有因为王绍屏的失踪而召开任何大型会议,而是秘密交代负责情报的亚果达和贝利亚留意东亚变局,待情势较为明朗,再思考下一步的动作。这不是史达林的脑袋多清楚,而是隐身古城的亙古者很清楚王绍屏并没有遭遇到致命打击,所以透过脑波影响石,远距分享了这个看法给史达林,并催眠他,要他别积极行动。在亙古者的同伙被穿越局给逮了之后,他可不敢有什么大动作,以免明白地告知穿越局,他人正躲在苏联。

不过意外总会发生,一名清洁工在清洁书柜时,无意间将那块石头摔成碎片。紧张的清洁工,赶紧毁尸灭跡,找来一颗类似大小的石头放回原处,以免在这风声鹤唳的时候给自己招来祸端。还好,脑波影响石看来就不起眼,而且它本身就会发出一种「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的催眠电波,让所有人直接忽视它存在的自带隐藏效果。也就是因为这样,完全没有看见的清洁工才会在转身时,不小心把它勾倒在地。这块石头放的地方是在书柜上方不起眼的角落,以至于史达林至始至终,无论新旧,他都没注意到那里有块石头。倒是亙古者发现了脑波石的联系中断,但鞭长莫及,只好等下次招见贝利亚时,让他再去换一颗。

而李可夫恰好就在无意中逮到这个空档,求见史达林。老实讲,史达林受脑波石影响,最近有点精神恍惚。整个整肃运动都交给亚果达和贝利亚胡搞,他完全没把李可夫放在心上,李可夫这次可算是自投罗网,算是自杀性的行动。不过,对史达林来说,李可夫也算是前辈、老战友,因此在李可夫再三的请求下,史达林还是勉为其难的同意接见他。

李可夫知道他的时间不太多,可能一句话不中听,下一秒就被押出去枪毙或者全家送往劳改营。于是他一见到史达林,除了恭维两句,其他废话不多说,直接切入重点:「伟大的总书记阁下,我听说我伟大的苏维埃邦联最大死敌—杰克‧王最近死于空难…。」他才开了个头,本来低头批公文,毫不在意他说什么的史达林,忽然抬头,一道锐利的目光就瞪了过来。李可夫剎那间警觉到他说错话了,「听说」!听谁说?在这苏维埃的理想国世界中,保密高于一切,谣言必须在第一时间被消弥,他李可夫,罪臣一枚,他听谁说?谁会告诉他连报纸都不曾刊出的机密情报?无论苏联在远东和王家打的怎么如火如荼,又怎么一败涂地、损兵折将,无论是国防单位方面的官方报纸—《红星报》,还是为苏联官方喉舌的《真理报》,对这些事情都三缄其口,他李可夫,没有资格参与机密会议的小小交通人民委员,又从何听说呢?

李可夫瞬间全身冷汗淋漓,立刻重新组织了语言,再度开口说:「伟大的总书记,我的邻居刚从西伯利亚撤退回来,他的口无遮拦,我已经向内务人民委员亚果达检举了。亚果达也告知我,杰克‧王的死讯,在替伟大苏维埃邦联欣喜之馀,我想到一个好主意,可以让我们的死敌,所有的王家人,全部灰飞烟灭…。」为了自保,李可夫两三句话,就把交情不错的亚果达给卖了。李可夫能混到苏联总理,人脉交际可不是吹牛的,党内的老同志大多和他保持良好的关係,这也是他在1931年就被拔除职位之后,还能混到1938年才和其他党内大佬一起被枪决的原因。

史达林仍然目光不善,但却没有开口说什么,李可夫知道,这是暗示他继续说下去。于是他毫不停顿,立刻接着说:「我知道充满智慧的史达林同志,洞悉中国人间的相互矛盾,利用南京政府的贪婪,遏止了王家侵略的野心。而这次杰克‧王的遇难,刚好给了我们大好的机会。藉由和国府的轻微衝突,打击王家的威信…。」李可夫虽然对军事并不擅长,但毕竟干过总理,综观全局的局势也是有的。他的建议几乎和寺内寿一如出一辙,只不过打击对象,从丹东的大韩民国反抗军变成驻守唐努乌梁海及贝加尔湖以西一带的国府远征军罢了。

史达林对李可夫的说词没多大反应,只是眼睁睁地盯着他的脸。李可夫知道自己必须孤注一掷,于是再度开口游说道:「我相信伟大的总书记一定在想,目前乌克兰、白俄罗斯、高加索动盪不安,向东方开刀,对伟大的苏维埃邦联有什么好处?」虽然史达林面无表情,但李可夫注意到史达林的眼神有一丝闪动,他知道自己押对宝了,于是加强火力的说:「伟大的史达林同志,虽然我没有具体的情报,但根据王家资助美、英、法,又和德国加强联系,我想杰克‧王必定是想重现当年一次大战后,协约国对新成立的苏联围堵的旧事。甚至这次苏维埃邦联内部加盟国的反叛事件,说不定就是王家一手策划的…。」

李可夫一讲到最近苏联的内战,史达林的脑子瞬间飞快地转动。虽然情报显示,这次从乌克兰、高加索开始爆发的动乱,明面上是由波兰资助。但史达林始终不相信这个经济上仍呈现半农奴化的国家,有那么大的经济实力可以资助这么大规模的叛乱。即便没有明确的证据,但从叛军忽然拥有许多德制、捷克制武器来推断,和波兰相邻的德国、捷克必定脱不了干係。而一战战败国的怎么可能在付出大笔赔款之际,又大规模援助波兰呢?英、法一定是幕后黑手!「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啊!」史达林在内心感叹了一下之后,又马上想到王绍屏提供大量黄金给英、法、德,名义上是振兴经济、稳定国际金融体系,但谁知道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利益交换呢?分散苏联对西伯利亚的注意力,说不定是其中的一条交换条件。

史达林还没听完李可夫的建议,脑袋里这么一转,立刻觉得李可夫的推测可能是对的,于是就从椅子上起来,伸出手和李可夫握了一下:「李可夫同志,你的建议很好,我会下令远东红旗独立第1、第2集团军的施特恩和科涅夫,想办法和中国军队发生小摩擦,来测试中国方面和王家的反应,如果真如同你所说的,我会大大的奖赏你。」

史达林会这样说,那是因为远东方面军,接连遭遇布琼尼和朱可夫的失败之后,番号已经被撤销。而贝加尔湖西岸的残馀部队,在撤退至哈卡斯苏维埃人民共和国之后,加以补充,重新分编为红旗独立第1集团军,司令员为施特恩,他曾是远东区司令布柳赫尔的参谋长,目前屯驻于唐努乌梁海以北的阿巴坎,清代称「阿穆哈拜商」,是哈卡斯苏维埃人民共和国的首府。而红旗独立第2集团军,司令员为科涅夫,驻扎在唐努乌梁海以西的史达林斯克,后世称为新库兹涅茨克,是位于后世俄罗斯克麦罗沃州的採煤和工业中心。这两个独立集团军,一北一西紧紧扼住国府远征军向北向西的通道,避免南京一时头脑发烧,取代王家,继续进攻尚须重整的苏联远东军,蚕食西伯利亚。

得到史达林的夸奖,李可夫有点得意忘形,打蛇随棍上的继续建议道:「真知灼见的史达林同志,我认识施特恩和科涅夫,他们都不是独当一面的将领。不如让目前正在受审的布柳赫尔回远东区重整旗鼓、戴罪立功…。」李可夫话还没说完,已经再度感受到史达林吃人的目光,他知道自己为了保住老朋友的性命,已经有点得寸进尺了。

「目光如炬的史达林同志,一定会怀疑我是不是布柳赫尔的同伙,其实我只是建议将布柳赫尔废物利用罢了。毕竟布柳赫尔一手协助国民党建立黄埔军校、创立了中国的国民革命军,对于国府的军力瞭若指掌,说不定驻守克孜勒(唐努乌梁海首府)的国民党将领就是他的学生。这让我们对付国府的军队有着无比的优势,要知道,中国人最是尊师重道,由老师对付学生,学生能没有压力吗?如果史达林同志不放心,我们可以派出最忠诚的政委和参谋长,监督布柳赫尔的一举一动。等到打退所有的敌人之后,我们仍然可以将布柳赫尔入罪逮捕,不是吗?」李可夫真的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豁出去了,连多年好友,苏联五大元帅之一的布柳赫尔,都能在一手翻云覆雨之间,卖的一乾二净。

但他的无耻解释还真有效,史达林的眼神再度柔和起来,再次握起他的手来,称讚道:「李可夫同志真是本党不可多得的人才啊!」这句话让李可夫再度有点飘飘然,但是史达林接下来在后面颁布的命令,却让他马上傻眼。

史达林先是宣布让铁木辛哥的老部下,曾参与中东路事件的康斯坦丁·康斯坦丁诺维奇·罗科索夫斯基担任新远东集团军的参谋长,以协助之名,藉此监督布柳赫尔。在布琼尼被俘后,铁木辛哥是仅剩唯一受到史达林青睞的所谓「骑兵派」的将领了。而铁木辛哥的爱将,在史达林眼中,当然绝对是忠诚可靠的。但随即又任命李可夫为新远东集团军的政委,就差点让没上过战场的李可夫当场崩溃。李可夫知道这下子他可是搬了砖头砸自己的脚了,他和自己异想天开的建议,还有强力推荐的布柳赫尔,三者完全绑在同一条船上,成了命运共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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