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九一章 议会初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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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据时代初期,「江山楼」、「东薈芳」、「春风楼」(全名是春风得意楼)、「蓬莱阁」并称为四大旗亭,但是到了如今,王家入主台湾的时候,已经剩下江山楼和蓬莱阁。本来由于蒋渭水买下春风得意楼,所以台湾自治运动的首脑,几乎都在春风楼聚会。

不过后来和蒋渭水分道扬鑣的林献堂倒是偏爱东薈芳,曾在这里招待梁啟超访台;后来因为股东失和,东薈芳于1926年倒闭,林家又偏好蓬莱阁,因为大老闆黄东茂,是东薈芳倒闭时的大股东之一。而且当林献堂游歷英美德法义西比瑞荷丹等十国回来时,黄东茂还特意在蓬莱阁为他举办洗尘大会。但是因为蒋渭水后来在蓬莱阁举办左派的台湾工友总联盟成立大会,林献堂就开始避嫌,而改到江山楼聚会较多,毕竟江山楼大老闆吴江山也曾是东薈芳的大股东,菜色和服务都差不多。附带说一下,吴江山是因为派系斗争而从东薈芳退股,接手他手中股份的人就是石油大亨黄东茂。

当黄潮生、王绍屏、夫人团与秘书团,以及一猫一狗浩浩荡荡地来到江山楼之后,发现菜单上的价钱异常便宜,几乎都是几钱几钱的算,上角的就已经是顶级菜色了。这让无故成为冤大头的黄潮生放心不少,大放厥词的说:「敞开肚皮的吃!一万圆包你们吃到昏倒还绰绰有馀。」

正当王家一家人开心地在包厢开始点菜的时候,全然不知道隔壁厢房里有另一批贵客在聚会。如果让林志卿看到,他一定会赫然发现这个最大的包厢里,在座出席的,全是台湾自治运动的首脑,无论左派、右派,都到齐了。可惜林志卿在总督府留守,没有跟着来大吃大喝。(实际上是黄潮生怕多花钱,连秘书团都只跟来一个王念平,还好卫士都是机器人,不用吃饭。)所以竟然没有一个王家人,留意到这场开啟台湾新政局的歷史会面。

「献堂兄,自从家兄过世之后,我们就很少来往,不知您近来可好。」开口的是蒋渭水的弟弟蒋渭川,他开了间小规模的文具店,并没有随着自家哥哥倡议工运,所以算是中立派,这次则受到左右派邀请,顶着蒋渭水的名头,担任左右两派之间的搭桥工作。

「渭川啊!客气话就不用多说了,你也是当老闆的,你应该也知道你哥哥那套过于激进,和我们合不来。不过这次王家的临时佔领军政府来势汹汹,但情况不明,我才会拜託你出面,和工运人士们接头,看看有没有机会重新团结在一起,继续推动我们的议会自治运动。」左右两派分居两桌,逕渭分明,只得让蒋渭川从中穿梭,化解彼此尷尬。

「献堂大哥,你就不用小心翼翼了,反正现在左右派都已经在日本人的取缔下完蛋了,我也退出了自治运动许久,有什么话,大家就敞开了说。过去的恩恩怨怨,我这个被左右派唾弃的人,都能放下来参加这次聚会,你又有什么放不开的呢?」说话的是林献堂眼中分裂文协的罪魁祸首连温卿,不过因为台共介入,派系屡屡齟齬,1929年,连温卿终被左派的新文协开除会籍,从此退出政治运动。

「唉!阿福伯,你去看看怎么还没上菜?」管家林福在林家待了一辈子,忠心耿耿,林献堂视之为父执辈,他不愿意让阿福伯见到等一下左右派的争执,而私下忧心不已,所以找了个藉口把他支开。却没料到,竟然为台湾议会政治展开新局。

当林献堂为接下来会发生的状况感到忧心忡忡之际,王绍屏同时也为古家所带来蛛丝马跡的情报,深感局势不妙。他对黄潮生和夫人团说:「今天古家竟然敢拿军委会北平分会说事,再连结上之前张少帅的抱怨,我看平津局势真的不妙。庞德兄弟毕竟长得是外国人的脸,打不进中国人的圈子。王绍雄堂哥又离开了,平津一带,我们的讯息非常落后。或许我们真的得亲自走一趟平津,了解情况有多严重。」

小敏这时则接口说:「差格友,你也得去趟我们的东西伯利亚看看。对了!最近当地华裔据说正在串联,酝酿着要改称为『外东北』。我堂姊李诚熙不是内政型的人物,所以好像有点罩不住,可能得派个人去帮帮她。」东西伯利亚一直是小敏关注的范围,好面子的她竟然开口求援,那代表问题真的不小。

没想到二咪也跟说:「北海道和琉球也有些小问题,如果可以,夫君最好也能抽出一点时间,亲自去了解一下。」

王绍屏听了有点头大,这些海外领地,长辈团都不熟,问他们也问不出什么蛋来。所以他将眼神喵向黄潮生,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好建议。

正和阿猫、阿狗疯狂点菜的黄潮生,忽然感觉一股杀气…喔!不是,是一股怨气,从旁边传来。只见王绍屏一脸怨妇的样子瞅着他,让他原本想大剌剌地学陆客说句:「你瞅啥?」的念头,硬生生地给吞回去,装糊涂的问:「我刚刚错过什么好玩的事了吗?」

王绍屏冷冷地说了句:「一点都不好玩!」然后哼了一声,假装生闷气。小咪觉得眼前这两兄弟越来越熟,也越来越喜欢搞这种小孩把戏,闹闹小脾气当有趣,真是幼稚极了。于是主动开口把刚刚他们讨论的前因后果说一遍,然后问问黄潮生有没有办法。

「有没有羽毛扇子?」黄潮生冷不防地问了这一句。

「要干嘛?」王绍屏忍不住好奇地问。

「没有的话,我怎么边摇着扇子,边说:『山人自有妙计!』哇哈哈…。」黄潮生自以为幽默的说完,就自己笑到前仰后翻。过了一会儿才发现眾人…包括阿猫、阿狗,都用「你是白痴吗?」这样鄙视的眼神看着他。他才悻悻然的说了一句:「没有幽默感,真扫兴。」

耍完白痴,被群体一起瞪了一番的黄潮生,先是自嘲的自我安慰的说:「至少这样,也算是有人理会啦!」然后才心甘情愿地开始把自己所想的办法说出来。而且答案还真简单:「本土化囉!」

只见黄潮生侃侃而谈地阐述他的想法:「不要说依据我的经验,歷史上就一大堆例子,凡是入侵者要在佔领地尽速恢復秩序,通常都是使用在地化这招,无论是以夷制夷,以华制华,还是港人治港、台人治台,都是先求稳定,再求同化。在同化的过程中,在一点一滴用教育去改变年轻一代的想法。

在地化之后,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选什么制度的问题,依据穿越局的资料,在人类发明的所有制度当中,唯有民主制度是支撑到宇宙历之前还继续存在的制度,也是最稳定的制度。但它的要求也最高,得有普及的教育,稳定而庞大的中產阶级,令人信服的法治制度,最重要的是相互尊重的习惯与愿意妥协的政治态度。

我必须明白的说,民主制度不是最有效率,也不是最公平公正的制度,它也有丑陋骯脏地政治交易,但它的政治自癒程度是最高的,也就是民主制度提供一种可能,让人们在犯错的过程中,透过法律的修订,有不断反省和改进的空间,而不是带来动盪不已的不断革命再革命。所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这句话本身就是来自共產主义的不断斗争论,和民眾对长治久安社会的期望是完全背道而驰的。可惜的是,很多人还是把它奉为金科玉律,甚是可笑。」

王绍屏点点头:「台湾也是花了两百年不断反思,才让生哥那个年代的蓝绿之争,慢慢转化成良性竞争。」

比王绍屏早生了二百年的黄潮生好奇地问:「那么你那个年代,大家还是提倡选贤与能…,嗯!我是说还是以选人为主,还是开始重视候选人的政见呢?」

王绍屏思考了一下:「应该都有,如果没有更好的政策,对候选人本身也是减分的。」

「可能我没讲清楚,我所谓政见,不是那种「我想做什么改革,我会做什么建设、福利」那种宣言式的政见。多年来,我在协助穿越者创造自己的时空区的过程中,我发现所谓民主制度当中的政见要切实可行,基本上都和修法、立法密不可分,因为民主制度最重要的法治精神不是用来管人民的,而是管政府的『依法行政』。没有立法,政府就不能做。政府里面掌管行政权的组织,它的裁量权也是基于法律的授权,有一定的规范,不是行政官员想干嘛就干嘛,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所以选举不应该是选贤与能的重视人选,而应该是首重政见,政见的内容在于他想推动什么法案。比方我那个年代,欧巴马想推动美国健保,台湾的媒体就非常不仔细,完全没注意欧巴马主要宣传的健保相关法案,而把整件事浓缩到健保这个口号上。但在美国,选民更关切的是健保法案会怎么推动,和原来的保险法规有什么异同,对不同族群带来什么影响。台湾的民主跌跌撞撞走过来,就是完全忽略这件事,『依法行政』变成侵犯人民权利时的遁词,而公务员没有那个心态,过时的法律应该要修改,怎么能在犯错的时候,咄咄逼人的强调自己依法行政呢?当然,老百姓也不懂,投票的时候总是跟着感觉走,所以帅哥美女、亲朋好友或者在媒体上经常曝光,往往当选率最高。我问一下,二百年后还是这个情况吗?」

王绍屏尷尬地点点头,让黄潮生痛心疾首地唉叹:「唉!两百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是这样?我看我们的民主制度一开始就走歪了,选贤与能已经深植人心,以人为主,怎么会发现唯有有着『立法、修法』的政见,才是我们百姓可以赋予政客权力的关键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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