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欸，等等！我还没说你可以走。」张唯藤慌慌张张的叫住她。

「嗯？」洪少颖困惑的回过头来，不解还有什么没讲的，学校要讲的事都写在注意事项里，至于自己嘛......目前没什么好讲的，以后大家都是同学，有得是时间讲。

张唯藤人生第一次感到如此窘迫，手中的注意事项快被他捏成纸团还是无法舒缓他焦燥的心情，他试着深呼吸吐气来调解自己，最后终于唯唯诺诺又带着恳求的语气开口说，「我......我......我得肠病毒的事，请你不要讲出去喔！拜託你了！我就只求你这一次，帮这个忙。」

「没问题，我不会说出去的！」洪少颖觉得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是人都会生病的，这种事也没什么好到处跟人家间话的。

「打勾勾。」张唯藤将注意事项和手册放在床头，伸出右手要与洪少颖做个仪式上的承诺，他才能安心相信洪少颖不会说出去。

洪少颖看着张唯藤神情紧张的样子，就只觉得好笑，但还是乖乖配合的伸出左手，盖上张唯藤的打勾勾，「盖印泥。」

得到洪少颖的承诺，张唯藤这才松了一口气，准备要收回自己的右手，突然被洪少颖用两隻手抓住，张唯藤吓了一跳准备开口出声时，洪少颖抢先一步用调皮的语气说，「印刷──。」

张唯藤呆愣愣地看着自己手背手心都被洪少颖摸过的右手，心中泛起一种奇妙的感觉，却又难以言喻，或许是因为年纪都还太小，对于情竇初开这四个字还没什么特别的感悟。

洪少颖自动忽略张唯藤还没回过神的表情，伸出右手推张唯藤的肩膀一下，说，「好啦！打勾勾的约定印好两份，你一份我一份，这样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呢？」

被推一下肩膀的张唯藤依然还有一点没有回过神来，皱起浓密黑长的眉毛，有点不明白的反问，「为什么要问我能不能走？」

「你刚刚自己说的啊！你忘了吗？」洪少颖开始感到有些无言地又推了几下张唯藤的肩膀，原本想忽略他那发呆的神情，结果现在发现还是赶快把他拉回现实世界才能让他比较正常一点。

张唯藤的眉毛皱得更紧，他认真回想着刚刚讲过的话，终于他想起来了！嘴巴有些乾涩开口的说，「对......你可以离开，已经没你的事。」

「我住在隔壁181号，有事都可以来找我，欢迎你！」洪少颖给张唯藤一个让人打从心底感到诚恳的笑容，「伯母，我走了！以后有机会再找家母一同过来拜访。」

洪少颖向张唯藤的母亲告别完，就头也不回的往大门口走出去，张唯藤望着她离去的身影，直到家门被用力地关上发出『碰』的一声，张唯藤先是有点傻住，再看向妈妈，妈妈不明白的耸耸肩并有些不确定的开口说，「可能是她动作粗鲁了点，关门才那么大声的。」

「哈哈──我也是这么想。」张唯藤想起洪少颖小心翼翼的进来又毛毛躁躁的关门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张唯藤妈妈欣慰地跟着笑了起来，这是第一次看儿子在台北笑得如此开心和放松，隔壁人家住着这样一位同年级又活泼可爱的女孩真是太好了！至少唯藤在台北时不会感到太寂寞。

自从那天交谈后两人就没再碰到面，直到过一星期来到争阳国中开学的日子，张唯藤早早五点多就起床，起床时他先对着窗外还未出现阳光的天空发呆一阵子，想了想后决定先穿上学校制服，于是开始将睡衣换下穿上乾净整齐的制服，张唯藤在连身镜内看着自己穿好制服的样子又发呆好一阵子。

谁能来告诉我为什么我要这么早起床啊？我闹鐘设定六点半，结果……根本不需要设定闹鐘！闹鐘瞬间沦为装饰品，我也不是故意要让它变成装饰品，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想特别早起，身体整个很希望能赶快去学校，去学校交朋友......我能交到朋友吗？对台北根本不熟，对所有的一切都感到陌生害怕。

想到这的张唯藤脑海中闪过一个娇柔身影，对方漾着一脸调皮笑容的表情，水润明亮的大眼里尽藏着笑意，张唯藤想着想着也跟着笑了起来，伸出右手比出打勾勾的样子，看着看着张唯藤从原本的浅笑开始变成傻笑。

张唯藤从右手打勾勾上的视线移开，看到镜中傻笑的自己突然吓好大一跳，整个人也倒退一大步，不自觉想跟镜中的自己保持距离，我刚刚到底是怎么？那个傻笑......那个傻笑......『你还真好懂！』洪少颖说的这句话在张唯藤脑海中响起。

说我好懂是指这个吧！张唯藤忽然间好像意会到了什么，赶紧将双手藏在身后，想把打勾勾的手藏起来假装没发生过什么，张唯藤再认真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慌张地伸出双手揉揉脸颊又拍拍额头，试图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打算将刚刚那抹看起来有点猥褻的傻笑抹掉，好危险──我得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才行。

张唯藤抬头看了一眼在墙上的时鐘，六点......她不知道都几点出门上学呢？我想跟她一起上学。张唯藤深深吐一口气，拍拍胸脯给自己壮壮胆，拿起书包往家门外走去。

张唯藤坐在家门口的楼梯间，看着楼梯间窗外天空的变化，天空渐渐变得明亮，云朵从深蓝渐渐变成白色，终于背后传来开门的声音，张唯藤故作镇定地缓缓转过头来确认对方是不是自己在等的人，没有意外正是洪少颖从自家门口走出来。

「早安！」张唯藤伸出右手挥挥手，用有点小尷尬又有点高兴的声音跟洪少颖问早。

洪少颖原先馀光瞄到有个人坐在那时感到有些惊讶，当对方回过头来时洪少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丝开心，随后轻笑了几声，「早啊！」

张唯藤感到浑身不自在的转过身来继续呆坐在那边，洪少颖按下电梯按钮等待电梯从一楼上来，两人之间流动着有些不自在的气氛，谁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互动下去才能够看起来比较自然一些。

这时电梯来到四楼，洪少颖转头看张唯藤一眼，看他好像没有要起身的意思，洪少颖抿抿唇，带着纳闷的心情踏进电梯里面，看着密密麻麻的楼层按钮按下一楼，正当门准备要关上时洪少颖按下延迟关门键，故作轻松地开玩笑对张唯藤说，「欸！同学，你不上学吗？是打算今天也要请病假吗？」

「我要上学……。」张唯藤缓缓地站起来，却又站立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的随意前进。

「要上学就赶快进来呀！再拖下去......你是想迟到吗？」洪少颖不明白张唯藤是在害羞几点的，既然有缘当同学又是邻居一起上个学也没什么，但看着张唯藤的行为，让我觉得这一切都变得好尷尬。

听闻，张唯藤害羞尷尬的赶紧跑进电梯里面，头低低的小声说，「我不想迟到，谢谢你。」

洪少颖站在张唯藤旁边，与他并肩而站，才国中生的两人个头差不多高，如果认真比一下的话，洪少颖还比张唯藤高一点，这让张唯藤感到更紧张，紧张到手心忍不住沁出汗来。

洪少颖看得出张唯藤很紧张，但她不明白张唯藤在紧张什么，跟她待在一起很紧张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洪少颖为了打破沉默，开口说，「听我妈妈说你们家是从台南搬上来的，第一次来台北吗？」

没想到自己会被搭话的张唯藤内心大鼓作响紧张不已，还是努力抓回思绪回答洪少颖的提问，「对，我在这里没有半个认识的人。」

「喔......原来如此。」洪少颖终于明白张唯藤那有点怕生的原因，为了让张唯藤能不要感到紧张，洪少颖搭着张唯藤的肩真诚的说，「相逢自是有缘，既然我们有缘就一起上学也是挺好的。」

张唯藤用馀光瞄向那搭在他肩上的纤细手臂，睁大双眼屏住呼吸的看着洪少颖，忽然他觉得自己呼吸困难。

洪少颖观察着张唯藤的表情，发现他面有难色，洪少颖不明所理的皱起眉头，不解的问，「你觉得不好吗？」

此时电梯来到一楼，电梯门打开了，洪少颖还没听到张唯藤的回答就放开手，先行走出电梯，张唯藤见状也赶紧慌张地跟着走出去。

张唯藤拍拍胸口顺顺气，说，「没，有。」

「没，有，到底是没？还是有？」洪少颖歪着头，还是搞不太懂张同学为何回答个问题也要如此的紧张。

「没有！」张唯藤为了提高可信度还将音量提高一些，就是要表示自己包含真诚的心意。

「是吗？」洪少颖不太相信地反问着。

「是！」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在紧张什么吗？」洪少颖决定不再继续自己猜测，将心底的问题拋出来给当事人解答。

张唯藤伸出左手用力地抓抓头，努力想着要如何解释自己内心的感受会比较好，说，「呃......我来到陌生的环境都是这样的，再给我几个星期的时间，适应以后就不会这么紧张了。」

「我刚刚也这样猜想，看来真的是这样，祝你能早日适应啦！」洪少颖伸出右手拍拍他的肩膀借此帮他加油打气，希望他能赶快摆脱那份不自在感，不然我这个同学兼邻居也被搞得好不自在。

「真的很谢谢你。」张唯藤发自内心感激的道谢着。我想......或许也是因为你，我才会对这陌生的环境开始抱着一丝丝的期待，我才会自动提早起床，期待着深蓝的云变成白云，期待太阳的出现，期待能看见你的笑脸。

说爱，这一切都还太早，说喜欢，这一切又都来得太快，一股说不上来的期待感，这一切的一切谈感情都太过狭隘，这种如获珍宝的情谊，我想，暂时不能用任何情感去定位它，一起先享受吧！属于我们的时光。

张唯藤想着想着就笑了，他露出轻松的笑容，能想通今天这一如反常的态度和胸口那没来由的期待感，都能获得解释真是身心舒畅。

洪少颖看着张唯藤的笑容，诧异地惊呼一句，「你笑了？」

她对王唯藤那喜怒无常的表情，感到有趣又感到惊讶不已，内心要塞多大的剧场才能让自己在心里演上个百遍也不腻呢？真是个充满变化的人，感觉跟这种人在一起都不会害怕无聊。

「我笑了吗？」张唯藤也有些诧异的重复洪少颖说的话，伸出右手摸摸嘴角想确认自己的嘴角是不是上扬的。

洪少颖好笑地看着张唯藤的动作，觉得他这样有点滑稽，「我们做个朋友吧！如何？」洪少颖不自觉脱口而出，她不太想错过这个难得有趣的朋友。

「好......好朋友。」张唯藤鼓起勇气伸出右手想要跟洪少颖握手。

洪少颖毫不犹豫地回握上去，笑说，「好朋友，约定仪式？」

「没错。」张唯藤手又紧握一些，想更加确认彼此已经是朋友的关係。

洪少颖也跟着紧紧的握住张唯藤的手，表示自己对这段友谊的重视。

直到两人手都被对方握麻握痛了才放开彼此的手，放开后两人相视而笑，双方都觉得自己很蠢很幼稚而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