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8)(2 / 2)
匪夷所思。下首有人喃喃道, 这就更加让人难相信了。活了这么多年, 我还是头一次听见人会变成妖怪的。
实不相瞒,在下发现时也很震撼。据我分析,这一切都是那个无名的妖邪组织所做的。我们暂且称其为刺花组织。
沈渊渟又一次托起了那枚冷光闪烁的孤徘徊花印,但这一回,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之前处于安全考虑,我把纵云子身上的妖力也一并压制了。那么证据,我现在就出示。
他走到了钟忆面前,二人视线交错,一个在轻笑,一个则空洞无物。沈渊渟道:抱歉了,纵云子。
然后,他双手画阵,灵光大盛。二人的头发和袖袍都猛地飘舞了起来。
蓝色的灵光之中,钟忆颈后的魂钉露出了一寸,符文发生了细微的变化。钟忆双眼倏尔睁大,妖异的墨绿色纹路从他冷色的皮肤上浮现、蔓延,逐渐布满了半张脸颊,一直占据到了一只手的指尖!
原本墨色的双眸变成了血红色,浓郁汹涌的妖气清晰地从钟忆的气息里散发出来。
明白无误,所有人都意识到了,站在那里的是一位半妖。他实力强大、极为危险!
李家主手里的剑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清响。他颓然跌坐到了椅子上,直直地注视着半妖化的钟忆,自言自语: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为什么
原本抱有的最后一丝希望都落空了,就在出梅宴上,在所有人的面前,曾经的纵云子变成了半妖,毫无转圜余地。这比当年走火入魔的屠戮还要可怕。
虞长乐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诧。因为钟忆要比之前他在百花塔里看过的所有半妖都要完美,打一个不恰当的比方,若要说那是一个瓷窑,那么之前所有人和妖都是废瓷,只有钟忆才是最后的成品。
他仿佛意识到了沈渊渟苦心经营这违背人伦的实验是为了什么了,不仅仅是为了他沈厌自己,也不仅仅是为了制造出合他心意的傀儡。
而是,为了把钟忆改造成这般模样。
可这个想法太疯狂了,虞长乐心道,为什么是钟忆?
宴会之上,沈渊渟语调平稳:我知道你们或许会疑惑,这么多年、这么多人都没发现得了纵云子,我却是怎么发现的?下面,我会从头到尾把事件讲清楚。
敖宴冷笑了一声,眼神中满是嘲讽。上首处沈渊渟把他从得知水灾开始、到具体排查,每一细节都不错漏,巨细无遗。
虞长乐握紧了拳头,青筋凸显,他心中冰凉,越听越觉得若非他们亲眼见过真相,那么恐怕连他们都会相信沈渊渟的说辞。
要怎么做?
难道要现在跳出来说,沈厌在骗你们么?那他们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立场?不仅惹人怀疑,而且绝对会被倒打一耙!
可是,到底应当怎么做?
他隐约想到一种方法,但靠他和敖宴完成不了。
你们觉得他说的是真的么?虞长乐忽然开口问。殷子闻也是知道真相的。
殷子闻毫不犹豫地嗤笑道:都是放屁。
虞长乐道:看来你知道不少嘛。那你又为什么不说出来?
殷子闻皱了下眉,他的神情依旧带着几分阴郁,让虞长乐错觉自己看到了锦官。他笑道:为什么要说?让他们就这样相信着,于我又有什么损害。
可是这种事情上骗人,不太好吧。虞长乐试探着问,笑嘻嘻的。
你想让我主持正义?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蠢事?殷子闻笑意更深了,手托着脸颊眯起了眼睛。
他倏尔转了个话题,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是一个男子,但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也是穿着女装。你真的不是他么?
还有你的夫君,也让我感觉很熟悉。就像那两个人。殷子闻又面向了敖宴。敖宴神色一冷。
虞长乐一噎,哈哈道,怎么可能?哪有男人会喜欢穿裙子啊,哈哈哈听你说的,我感觉那个人有病。
他毫不心慌、斩钉截铁地抹黑自己为有病,殷子闻看了看他,那是我认错了?
那个人倒是很喜欢多管闲事,你和他这一点也很像。殷子闻道。
让虞长乐松了口气的是,他接下来并没有再纠缠这个话题,而是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自顾自道,我投靠商氏,是为了借力复兴我的家族。
在我少年时,江南殷氏被人灭了满门,不留痕迹。我找到了那个仇人,却因实力悬殊,无法杀他。殷子闻顿了一下,虞长乐知道他抹去了故事的细节,后来我终于杀了他,却还是不快乐。公子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不是公子,你该叫我姑娘。虞长乐没上当,挑眉道。
我说错了。殷子闻弯了下唇角,我杀了仇人,回到了我的家乡。可所有的桃花都已经凋零了,殷府也已成一片废墟。我只找到了一个唯一活下来的族人,他远房的血亲一脉还存留着。我和他说我要振兴殷氏,他便跟着我。
这是在说阿燕了,阿燕摸了下自己颊上的烧伤,道:公子
我给他立碑,又把碑砸掉。一次又一次。我每每午夜梦回,梦见我杀死他,但是他一次都没有躲。你说这是为什么?
殷子闻眼中的阴云有一瞬间的扭曲,他注视着虞长乐,忽然笑了,我刚刚忽然想,要是我也把他变成了一个那样的傀儡,会不会就完满了?
虞长乐背上一悚,斟酌道:也许时间一长,你就会忘掉他了。
他在桌布底下捏了捏敖宴的指尖。殷子闻忽然提到钟忆是为什么?
真的吗?时间一长十年算不算长?五十年算不算长?殷子闻道,目光落在了沈渊渟身上,可是我看到了他眼睛里和我一样的情绪。沈家主也有什么忘不掉的执念吧?
虞长乐的手指须臾一紧。他叹了口气,扯了扯嘴角,换回了自己本来的声音:子闻。
虞公子终于承认了。殷子闻歪了下头笑道,一时间又变成了那个柔驯的绵羊一样的少年,你什么时候和敖公子结成夫妻啦?
虞长乐:并没有。
敖宴微妙地看了他一眼,道:很快了。
虞长乐捂住了脸,觉得自己提出的女装真是个馊主意。
嗯?公子和他们认识吗?阿燕懵然。
殷子闻点点头。他叹了口气,道:我欠你们一个很大的人情,没有你们多管闲事,我早也就死了。虞公子有什么想让我帮忙的吗?
我想问你的是,你对魂钉的了解有多少?虞长乐心中复杂,我想让钟忆恢复意识。
这就是他想到的一个办法。沈渊渟敢于信口开河的一大原因,就是钟忆现在任人摆布,神志不清。殷子闻曾经待在锦官身边,也许会对这种诡秘的禁术有一些了解。否则光靠虞长乐和敖宴是做不了什么的。
让我想想。殷子闻捏了下眉心。
这边的谈话都是用的最小的音量。而在上首处,沈渊渟的叙述还在继续:于是,我的人发现刺花将一处重地设置在了秀荣仙府山。这个手笔十分大胆,因为自钟氏没落后,秀荣再无世家,外处的人也很少进入。如此一来,竟成了邪魔的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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