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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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熟稔诗词更不屑附庸风雅的北莽太子忍不住好奇问道:“作何解?其中可有典故?”

那名顶着怯薛侍卫头衔的贴身扈从,胆大包天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就算以后打下了中原,就凭你这点学识,怎么跟将来那些离阳遗民打交道?”

耶律洪才一阵哈哈大笑,突然放低嗓音说道:“不是有你嘛。”

年轻骑卒撇了撇嘴,望见远处那一袭扎眼的鲜艳紫衣,啧啧道:“一个女人活到她这个份上,也该知足了。”

耶律洪才顺着扈从的视线,看到与断矛邓茂厮杀的轩辕青锋,不以为然道:“武功再高又能如何,连同徐凤年在内,拒北城外整整十八位武道宗师,对上我们草原铁骑,照样难逃一死。这位大雪坪武林盟主,最好的结局也不过就是死在邓茂断矛之下,要么死在铁骑冲杀之中,否则在战场上活下来,只会比死还惨。以她的身份和姿容,一旦沦为阶下囚,毁掉修为后,别说北庭大悉剔,恐怕连西京庙堂某些老当益壮的大佬,都要砸下几千两黄金买下她。”

年轻骑卒脸色晦暗,阴晴不定,感慨道:“若是真有那一天,在轩辕青锋失去武功的那一刻,她其实就已经死了。这就像庙堂上的将相公卿,只要丢了官帽子,就等于被抽掉了脊梁骨。”

耶律洪才根本不相信轩辕青锋能对自己造成威胁,老神在在道:“世间美人,就像咱们草原上的水草,年年都有,割了一茬明年还有一茬。虽说轩辕青锋的姿色确实罕见,只不过以后一座草原加上一座中原,用心搜罗,终究是能找不少绝世佳人。说实话,历届最终跻身胭脂评的女子,无一例外都拥有显赫身份,寻常出身的女子,想要登榜实在难如登天。所以啊,归根结底,天底下手握权柄的男子,喜欢女子的脸蛋,但更喜欢女子身上的那件衣裳,比如……”

年轻骑卒斜眼瞥向不知何时与两位持节令碰头的北莽太子妃,冷笑道:“比如她?”

耶律洪才半开玩笑道:“就她啊,大概只有等以后当上了皇后,才能够跻身下一届胭脂评吧。”

耶律洪才沉默片刻后,转头认真道:“你不一样,和她,和她们都不一样。”

那名骑卒闻言后没有转头与耶律洪才对视,只是微微扬起脑袋,满脸傲气道:“当然!”

离阳东南境的剑州,曾有一句谶语广为流传,只是随着牯牛大岗那场风波的尘埃落定,早已涟漪尽消。

“一雌复一雄,雌倾城,雄倾国,双双飞入梧桐宫。”

……

北莽中路步军方阵被两袭白衣朱袍拦腰斩断,洛阳与徐婴左右呼应,每次漏至身后的步卒人数都不超过三百人。

只剩独臂的吃剑老祖宗站在两位女子宗师身后,方圆二十丈内,一条条剑气如虹,流转不定,擅自闯入者如同自投罗网,当场毙命。

不仅如此,白衣飘飘雪眉飘荡的隋斜谷双指捻动一缕长眉,默念道:“起阵对垒。”

被年轻藩王御剑落至拒北城外的剩余飞剑,其中两千多柄完好无损的长剑陆续拔地而起,一柄柄长剑腾空长掠,头尾衔接,依次落在隋斜谷身前,直插地面,以千余剑为一排,总计两排,整齐列阵在吃剑老祖宗之前的空地上。

以剑阵结步阵。

隋斜谷闭上眼睛,面带微笑,喃喃自语道:“中流砥柱,江心突起,滚滚洪水,浩浩长春。”

隋斜谷猛然间深呼吸一口气,又有将近两千柄残破飞剑依次落在老人身后,只是这些长剑没有插入大地,而是悬空而停,如剑阵结弩阵。

最后,隋斜谷再次猛吸一口气。

骤然之间,高大魁梧的老人身躯,向四周绽放出绚烂白芒。

吃下天下名剑无数柄的隋斜谷,将积攒百年的满腹剑气都散入两座大阵,每一柄飞剑都被灌输一缕凌厉剑气,霎时间如通灵犀,如获灵性,无论是步阵竖立剑,还是弩阵横剑,两座大阵四千剑,皆是同时颤颤巍巍,哀鸣不止。

老人小声呢喃道:“李淳罡,你在广陵江一剑破甲两千六,我隋斜谷不愿输你……”

曾与春秋剑甲李淳罡互换一臂的老人,含笑而逝。

两座剑阵,两气呵成。

百年意气,三口吐尽。

第425章 中原宗师,慷慨而至,浩然而死!

北莽军神和年轻藩王两位也许会决定凉莽无数人命运的生死大敌,都有意无意将战场远离拒北城,前者恐怕是忌惮徐凤年尚未被天道消耗殆尽的北凉气数,一旦拥有拒北城作为依托,可能会反过来压制拓拔菩萨尚未祭出的杀手锏,后者更担心两人一旦撞入拒北城内厮杀,极有可能导致十八宗师联袂拒敌赢得的惨烈成果,被放开手脚肆意破坏的拓拔菩萨彻底抵消。徐凤年在飘然离去之时,对仍需要与数千骑军对峙的韦淼柴青山说了一声小心,那位东越剑池当代宗主眼神示意年轻藩王不用担心此地战况。徐凤年向两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中原宗师重重抱拳,以示感激,柴青山一笑置之,胸臆间满是豪气。

柴青山眉心开裂,且胸口被北莽一截柳划开一条深可见骨的血槽,只不过相比看似凄惨却并未伤及气机根本的柴青山,南诏韦淼才是真正的身受重创,无论是体魄还是气机,皆是如此。韦淼身为当之无愧的西南江湖第一高手,无论体魄境界还是武学造诣或是临时应敌,都可谓世间武夫第一流人物,只不过先前绰号半面佛的慕容宝鼎和蛛网刺客李凤首的联手偷袭,太过阴险狠毒,加上又是趁人之危,韦淼硬抗慕容宝鼎倾力两拳,尤其是头颅所挨那一拳,其实已经导致耳膜破裂,脑颅内生出淤血,若非徐凤年在牵制住拓拔菩萨的同时,摆出不惜失去先机也要先杀慕容宝鼎的架势,迫使蠢蠢欲动的北莽持节令始终不敢出手,这才为韦淼赢得片刻喘息机会,也让柴青山的气势略微恢复,否则凭借橘子州一千冬雷精骑在内的北莽四千骑,加上虎视眈眈的慕容宝鼎,两位宗师很难扳回局面。

其实如果慕容宝鼎之前有魄力拿自己的性命去赌,选择果断对韦淼出手,为拓拔菩萨赢得先手,也许年轻藩王就要在拒北城下陷入困境,甚至不是没有就此提前结束第二次凉莽大战的可能。但是一来拓拔菩萨不屑开口主动向这位持节令求援,二来野心勃勃志在中原的慕容宝鼎,好不容易在凉州关外获得一场震动天下的大捷,吃掉陆大远的左骑军,战功之巨,足可媲美第一场凉莽大战中南院大王董卓攻破虎头城,慕容宝鼎如何愿意以身涉险为他人做嫁衣裳?最后则是在龙眼儿平原那场截杀中,新凉王就在拓拔菩萨的眼皮子底下击杀洪敬岩,让慕容宝鼎不得不好好掂量掂量。

慕容宝鼎没有急于出手,望向韦柴两位中原武道宗师,用蹩脚的中原官腔好整以暇道:“沙场上有陆大远,江湖上有韦淼柴青山,老天爷苛待我慕容宝鼎四十余年,总算待我不薄了一次。你们中原有个说法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很妙,真是衬景。”

在拓拔菩萨和年轻藩王远离此地后,身披银甲的慕容宝鼎气势猛然攀升,这位在北莽江湖原本只以皮糙肉厚著称的皇亲国戚,在历届武评中哪怕登榜,也都名次极低,缘于慕容宝鼎公认擅守不擅攻,与由二品小宗师直入指玄境的魔道巨擘种凉,堪称北莽武道两个极端。但是慕容宝鼎悍然两拳重伤韦淼,显然这么多年一直在藏私,甚至早年与种凉在青苍城联手埋伏对付徐凤年,他依旧从头到尾刻意隐藏自己的修为。论及一个忍字,慕容宝鼎确实深谙其中三昧。

韦淼默不作声,缓缓吐纳,既然这位北莽持节令愿意高谈阔论,韦淼自然不会主动追求速战速决。

柴青山斜提三尺剑,神情平淡。

慕容宝鼎嘴里的那句诗,在中原脍炙人口,只不过这位半桶水的北莽王爷大概不会清楚出处,是大奉王朝末年以边塞诗夺魁的诗家天子,那篇去国怀乡的《贬谪凉州老死诗》。

山重水复,柳暗花明,只以字面而言,从来都是最引人入胜的江南风土,春光明媚,草长莺飞,风景宜人,如何不令人流连忘返。

反观这西北塞外,穷山恶水,黄土贫瘠,沟壑纵横,天高云低,身处此方天地间,两陇劲气扑面而来,直撞胸口,那股子苍凉凛烈的气息,仿佛要教外乡人倒退几步才肯罢休。

柴青山走至韦淼身旁,微笑道:“拳有韦淼,天下无拳。当之无愧!”

韦淼轻轻咧嘴,并未出声。

徐凤年曾经笑言,他一生所见高手宗师不计其数,其中以红袍蟒服的人猫韩生宣,京城第一剑客祁嘉节,徽山紫衣轩辕青锋,三人出场最为声势夺人。

又以李淳罡,剑九黄,韦淼,三人最为不像高手。

柴青山继续笑道:“既然天下不可无韦淼,中原剑林却有无数年轻俊彦,死一两个老家伙,总会有数位后起之秀顶替,仅是东越剑池便有我那两位弟子单饵衣宋庭鹭,未来注定崛起,所以韦淼,这一仗,我先来。”

柴青山的言下之意。

是我先死。

亟需修养恢复的韦淼没有拒绝这位剑道宗师的善意,沉声道:“我韦淼这辈子说不来大话,只敢保证必不让柴老哥走得寂寞。”

柴青山犹豫了一下,叹息道:“韦兄弟,能别死就别死!你与我不同,拒北城还有人正在等你。”

不料身材矮小腿绑白布的韦淼笑了笑,双拳紧握,眯起眼柔声道:“她嫁给我后,这么多年一起行走江湖,由于我这副皮囊太过平常,也不爱出风头,遇上事情,是能不打架就绝不出手,而性子跳脱活泼的她又是那般……如花似玉,好像从来也没有让她觉得嫁了个长脸面的好人家,总笑话她嫁的汉子不够英雄气概,所以今天,作为她的男人,我韦淼要为她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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