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1(2 / 2)
少将军, 路边有个重伤的蛮夷。
带过来看看。
那个蛮夷浑身是血,被士兵了无生气地架起,奄奄一息。
驱马上前,今淼抬头看了一眼黑压压的天,皱了皱眉头道:
带到驿站, 让大夫看看还有没救。
是!
一行人前脚迈进驿站, 大片雪花洋洋洒洒落下, 今淼即下令随行兵士自行整顿。
连日赶路, 眼看还有半天就要到达北地边境,年轻的将军心中却压了一块大石。
今家三代将门,今淼又是新科探花郎,本应前程似锦, 可惜入朝为官不到一个月, 便被派往驻守漠北边疆, 与驻守西南的父兄分隔遥远。
皆因朝廷外戚当道,多方边境时有被犯,镇国公今鸿卓今淼的爹,在朝中直言进谏,弹劾太后骄奢淫逸,亏空国库,触怒天子,今家一脉因此大受牵连。
漠北气候恶劣,人烟稀少,补给困难,他此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返家。
出发时,他娘亲抱着他哭肿了眼睛,而之前踏破门槛说亲的媒婆,则是通通没了影。
竭力不去想烦心事,今淼解下盔甲,来到柴房,问正在给那个受伤蛮夷诊脉的大夫:
他怎样?
回将军的话,他身受重伤,虽然没伤到要害,但因没有及时处理,如今还发起高热。
摇了摇头,大夫叹气收起药箱,遗憾道:
尽人事听天命吧,若能熬过今晚,大概能有起色。
两人说话的当口,伺候的药童蓦地惊呼一声,今淼循着声响望去,只见先前昏迷的蛮夷不知何时两眼睁大,一双冰蓝的眼眸直直望向他。
那人脸上全是血污,看不清本来容貌,唯独一对眼眸蓝得像雨后晴空,透亮得让人心底发颤。
呼吸一窒,今淼的身体像是不受控一般,上前拍了拍那人露在外面的手,低语道:
没事,这里是安全的。
明明因高热神志不清,那蛮夷竟似听懂了他的话,缓缓合上眼皮。
说不清刚才的心悸从何而来,今淼命人替他擦去脸上污垢,不由仔细打量起昏睡中的人:
方才触到他的手时,虎口尽是厚茧,想必是习武之人;而他身上的伤显然是遭到追杀,下的都是狠手,不少深可见骨,结成黑色血块沾在破烂的衣服上。
奇异的是,哪怕狼狈至此,那人依然神情坚毅,身上透出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贵气。
拭去污迹后,今淼方渐渐看清他的面容:
五官深邃,鼻梁高挺,天生的凌厉,气质凛冽如出鞘的宝刀。
明日若他能醒来,老夫再来替他治疗身上的伤。
施针过后,大夫如是说,便退出去领赏钱。
望向门外纷纷扬扬的大雪,今淼垂下眼,叮嘱驿站小厮把人看好,便回到房中研读兵书。
一夜无梦,今淼食不知味用过早饭,又听探路的士兵来报,前面路上塌了几棵树,加上大雪阻路,要耽误个一两天才能上路。
正当心烦之际,驿站的杂役奔到门外,满脸喜色:
将军,那个蛮夷醒了。
心中一动,今淼似被他感染,站起道:
让人喊大夫,我下去看看。
柴房被暖炉烘得热气弥漫,今淼一眼看见卧在床上的人,对方恰好也偏过头,两人视线在空气中交汇,像有什么被燃着,热得发烫。
刚从高热中恢复神智,伤重的人尽管面无血色,眼神却比昨天来得有神采。
是你。
额上敷着湿布条,那人尚无法起身,声音嘶哑,盯着今淼,一字一句用力道:
救命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言重了。
缓步走上前,今淼在他身边坐下,轻声问:
你叫什么名字?
眼前的少年长得剑眉星目,身着云纹银边锦袍,以一根墨玉簪挽起长发,清秀俊逸,谈吐温文尔雅,宛如谪仙。
霍鑫泓。
这个名字几乎没外人知道,霍鑫泓也不晓得自己为何自然而然说出口,虚弱问道:
可否请教恩公大名?
今淼。
这两字似是牵动了霍鑫泓脑中一根弦,今淼接下来的话,更瞬间让他全身如遭雷劈:
游骑将军。
莫非是他
眼神一黯,霍鑫泓因伤重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思绪在心底翻腾不已:
难道是天意?
你认识我?
没放过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可今淼苦思冥想,依旧对这人没有任何记忆,不解问:
我们见过?
很久以前,我曾跟家人到扬州做买卖,与少将军有过一面之缘。
记忆中那个粉白的小团子,与眼前意气风发的青年逐渐重合,霍鑫泓心底涌上一股暖流,又怕今淼发现,生硬扯开话题:
而今老将军过去曾驻守漠北十年,在这里无人不识、无人不晓。
今淼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难怪你的缙语说得这么好。
霍鑫泓深深看了他一眼:我爹是偃宁人,娘亲是大缙人。
两人还想说些什么,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小厮通传:
将军,大夫来了。
这可真是奇迹。
来的路上还在怀疑,大夫进门见霍鑫泓真的清醒过来,忙上前探了探他的脉搏,喜上眉梢:
菩萨保佑!
不知不觉松了口气,今淼嘴角微微扬起,便听大夫道:
接下来要处理一下身上的伤,会有点痛,小兄弟忍着点。
瞥见门外亲卫打的暗号,今淼站起身,回头安慰霍鑫泓:
先不打扰大夫,等你好一点,我们改日再聊。
心底有点不舍,霍鑫泓面不改色,颔首道:
一言为定。
跟着亲卫来到楼上客房,房内老者正要起身行礼,被今淼以手势制止:
崔伯,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少将军,那个蛮夷,极可能来路不简单。
作为镇国公的得力部下之一,崔仑两年前对外以伤病为由告老还乡,在今府中担任管家;这次因今老将军实在放心不下小儿子,便请他随军同行,好提点一二:
昨夜我检查过他身上的刀伤,似乎是出自偃宁人爱用的双刀;另外,他明明大半晚处于骇人的高热中,居然死死咬住嘴唇,半句胡话不吭。
回忆起霍鑫泓身上种种异样,崔仑不无担心,分析道:
偃宁族近年与我朝交好的原因,一是今老将军在漠北余威尚在,二是当年和亲的昭阳公主,目前已是偃宁的皇太后。然则新可汗不过龆年,据闻眼下偃宁族内暗流汹涌,摄政王泽金对中原虎视眈眈,不得不防。
摄政王泽金与新可汗同为昭阳公主所出,然而泽金的父亲在迎娶昭阳公主两年后病逝,其叔父即位,按习俗继娶亡兄的所有妻妾,以致泽金从继承人沦为摄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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