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花无日不春风 第3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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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割字十分逆耳:“鞑靼所依仗的,是精锐铁骑。为何汉唐昌盛,两宋衰疲?原因之一,便是宋失燕云十六州,少了蓄养战马的绝佳场所。北地边关何其重要,如何能割?”

“别这么紧张。”祝斗南又转而为笑,“我不过是跟你闲话,哪当得了真?你以为我这兢兢业业的是在做什么?我亲身镇守边关要塞,自当寸土不让。这画是专为你所求,不收,可就浪费我一番心意了。”

“既然话不投机,就留着送给知情识趣之人吧。”

“也罢。”祝斗南调整着心气,依旧是一副平和,“将来,你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贵不可言,自然不会在乎区区一幅画。”

“什么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亲王之中,以四王为尊。以祝尧蓂的富可敌国、祝尧封的大权在握,也不过是揆文王和奋武王,将来我若继大位,你自然是四王之首的崇忠王。什么揆文奋武,统统屈居你之下!”

“尊贵的尚孝王,还在北地为囚。‘鱼虾游大海,龙困污池埋’,贫富贵贱,又有什么可羡可鄙?”

北极星背后,祝斗南的脸色,如一场潜伏的暴风雨,滚滚乌云悄无声息从四面包抄,连最后一丝光亮,也逐渐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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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个丫头,有你插嘴的份儿?都是爷爷以往把你给宠坏了。越家的事轮不到你做主,到你婆家指手画脚去——只要你嫁得出去!”

越季压着火气,对越孛道:“这不是我的意思,是爷爷的意思?”

“爷爷的意思?你去扶乩了,他老人家给你托梦了?骗谁!”

“爷爷不止一次说——我们每个人都听过。这些天来,我每晚一闭眼,就会想起爷爷的话。他出生在战场上,一辆车里。当时太爷爷得胜而归,大伙儿吵着让他给新生儿取名,他指着车就道‘毂’。一辆战车,有两驾两骖,有御者、车左、车右,还有很多很多跟车的步卒。行军作战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整辆战车,做其他的事也是一样,要顾全大局。”

“你说了这么多不如说你怕死!放心,又没要你去,你就安安稳稳留在这儿跟你的如意郎君卿卿我我吧。还是你怕万一我和三哥获罪,连累了你的大好姻缘啊!”

越季终于忍无可忍,一提沙哑的嗓子:“祝斗南诡计多端,谁知道那张军令是真是假,就由着他几句话,我们就要跟奋武王斗个两败俱伤么?”

“祝斗南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伪造军令。祝尧封他早就觊觎我越家兵权,几次想要夺也夺不去,想要联姻又联不成,还不趁此机会落井下石么?这些阴谋诡计争权夺势,你懂还是我懂?你一个只懂吃喝玩乐的丫头,懂个屁!”

越季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就算我啥都不懂,单凭我对祝斗南的了解就知道,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不能轻信!”

越孛也不想跟她再纠缠了:“大伙儿听着!受过我越家大恩的,有血性不怕死的,都跟我走!”

越季道:“不许走!”

一个是领兵的孙少爷,一个是老国公生前风光无限的孙小姐,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听谁的。

“你们聋了傻了还是怕死?”越孛怒道,“军法军纪也敢不从?”

越季被他气得冷笑:“在宣府镇内,带众兵去找宣府主帅滋事,还说什法纪?”

“这什么世道?奸人当道!不管他什么法纪了,报仇再说!”

“好!”越季道,“不讲法纪,就讲家规!”

“长兄为大,现在三哥是长兄,他不说话,就都听我的!”

“不是这么论的吧?一家之主,以嫡以长,爷爷不在了,自然是大伯当家。大伯在京中,大哥在张掖,眼下,长房嫡长曾孙越三千说了算!越三千——”

“啊……啊?”越三千一愣,赶忙严肃起来,“我、我、我……”

越孛大声道:“你结巴什么?你怎么样倒是说啊!”

“我——”越三千斩钉截铁,“我全都听姑姑的!”

“三哥,你说句话。”越季走到越存面前,尽量心平气和,“二伯命你们前来,难道不是为了共同抵御鞑靼?而是为了跟宣府主帅争个你死我活?你有火器奋武王有火器,一旦开了火炮,不用鞑子从外头攻了,咱们从里头就把城给轰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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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了,一点动静也没有!”高瞻道,“怎么回事?当初叫嚣得那么凶,雷声大雨点小?”

祝斗南皱眉道:“都是一群色厉内荏的孬种!”

高瞻担忧道:“跟忽而赫约定的时间,就剩几天了。奋武王和越家不除,岂不要食言?”

祝斗南不理他聒噪,朝着窗外眯起眼:“张家口堡吵得沸沸扬扬,你说,祝尧封听到消息没有?”

“两地离得这样近,自然听到消息。以奋武王的火爆性情,说不定立即就会带着印信亲来张家口堡。到时候,三面对质,岂不麻烦?”

“他到不了张家口了,更不可能当面对质。”

“殿下的意思……”高瞻顿时醒悟,“臣明白了!”

祝斗南不屑道:“你明白什么了?”

“殿下莫非要沿途设伏,将奋武王……”

“记住,要用火铳。一来,火铳威力大,确保万无一失;二来么……”

“二来,众所周知,越家带了大批火器,容臣再添些油加些醋,这行刺亲王的罪名,还怕落在旁人头上么?”

“一定要安排周详。孙成玉身边要安插得力之人。只要得了祝尧封印信,立即在张家口和宣化两地同时开城门,放鞑靼军进城。进了城,越家就算负隅顽抗,也只能巷战,火炮,就成了废铁。这几天,祝北觐要严密监视,一旦起事,立即拘禁,日后,他是制约揆文王的重筹。”

“是!臣立即安排。”

“慢着。在这之前,有一事,一定要先做个了断……”

“请您示下。”

祝斗南却答非所问地自语道:“事到如今,任何人都不能阻挡本王去路。”

事到如今,也再无一条退路。京中,那要命的孽种祸胎正一日日壮大;眼前,内外交逼不提,还有伺机而动的越季和祝北觐,一有机会就会揭发他曾经的陷害。

祝斗南慢慢重复道:“任何人……”忽地声音一冷,仿佛下了最后的决心,“召密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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