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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含柏注视她片刻,笑了:临走之前,能不能给我一个亲亲?

林含柏言笑晏晏,容初一时间竟有些恍惚,违背了脑子里的所有想法,鬼使神差点点头,然后俯身将吻印在她脸颊上,一触即离。

林含柏还有些不满足:怎么亲在这个地方?就不能在这里么?她指指自己掘起来的唇,手指轻点,无声暗示。

话是如此说了,能得容初主动的一吻,林含柏已经很满足了,只是习惯性得寸进尺而已。

在她的想象里,容初应该会训斥自己两句,讲些大道理比如女孩子家应该矜持什么的。

但是,居然心想事成了。

容初将唇印在了她唇上,没有躲闪,没有犹豫。

林含柏能感觉得到容初的紧张,脸侧敏感的肌肤相贴,没有气流传来,她,屏住了呼吸。

顷刻便离开。容初红了脸颊,再次叮嘱:不要受伤。

想了想,似乎是觉得自己今日太好说话了,凶巴巴道:你若是敢受伤,我定不会给你诊治的!

林含柏笑了:好,等我。

她戴上了头盔,昂首挺胸,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当然要回来,还等着你娶我呢。

换个角色,我娶你,也是可以的。

***

用脚蹬的药碾子一刻不曾停,不只是腿,腰身跟着转动,瞅准时机手往里头添加新的药材,又得把磨好的药粉倒出来,很费力气。

不多时,已经浑身酸痛了,只剩下不同人的喘/息声在帐子里回响。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但于闵于安而言,每一分都是煎熬。

眼皮子跳个不停,时刻提醒着她并非吉兆。

不出所料,人,是竖着出去的,却是横着回来的,若不是胸膛还在起伏,尚有一息存在,都不知道这人是死是活。

闵于安被容初叫出来的时候,心几乎吊到了嗓子眼,就看见那个浑身是血的人,眼紧紧闭着,嘴唇翕动听不见声音。

搬运她的小兵守在边上,对着比手划脚: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就只剩下萧将军一个人了。本来想着快些搬他回来,谁知道都虚脱成那样了,他还强撑着呢,半跪在地上,撑着长刀一动不动。我就听见他嘴里不停重复着都死了都死了,哎,作孽哦。

只是听他那样描述,牵挂她的人就揪紧了心。

既然回来,闵于安就不可能再让其余人碰萧启,谢过了小兵,她打横抱着萧启回了帐子。血就通过相接触的衣物传递过来,闵于安干净的衣衫也染了色。

容初把手上处理到一半的病人交给师兄:师兄,他就交给你了,我弟弟那情况,实在不放心。师兄点头:知道啦,快去吧,吉人自有天相,你弟弟定不会有事的!

闵于安把人安置在床榻上,待容初进来,两人合力替她去除了衣物。

因为已然言明身份,就没了顾忌,所有的衣物都去除,那白皙胴体上的刀刀伤疤就完完整整出现在眼前。

新的旧的,大的小的,深的浅的,密密麻麻散布其上。

都这样了,容初居然还有心思抽空扫一眼闵于安,终是放下了心,那双眼里没有恶心嫌弃,只有心疼,不嫌弃阿启啊算你过了这一关,哼。

还是惯常的上药包扎,这一次,容初面色严峻,叮嘱闵于安:你可千万看好了,阿启这回,凶多吉少,必须好生照看,外头人手不够,待我处理完伤员再来看她。

凶多吉少是什么意思?

不是每次都能醒来么,没多久就活蹦乱跳了啊,怎么这回就不一样了?

闵于安立刻就想提问,看容初的脸色,还是憋了回去,就相信容初吧。外头人的命也是命,她不可能要求一个大夫只守着阿启不去管其他的人命。

容初离开了,火急火燎去救治伤患,闵于安端了个凳子坐在萧启床边,打定主意就这样守着她了。

方才都去注意她身上的伤口了,现在包扎完毕,被子盖上,还在不停翕动的唇就落入闵于安眼里。

想到那小兵所说的话,闵于安靠近了她,耳朵凑到她唇边,听她言:不要死求求你们,不要死

鼻子一酸,掉下泪来。

虽知萧启听不见,闵于安还是握紧了她的手,声音嘶哑,哽咽:我也求求你了,不要死好不好,醒过来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对你使计了,只要你活着。

求求你活着。

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营地里,所有人都在这样期盼着。

第77章

不要死

萧启不是第一回 遇见这样儿的事了,她却没半点长进的,只有束手无策。

在前世,辽人打得他们节节败退的时候,年长的将军们身先士卒,一个接一个的就义。

那时候的她,也是这样,毫无形象可言,哭着喊着求他们不要死,最终,却只能接下重担。

也就是那时,她开始以冷面示人。因为再没有包容她教她打仗教她武术的长辈了,那些大大咧咧、拍着她的肩膀说小萧啊你怎么不长肉的将军们,都死了。

而现在,萧启看见他们在梦的尽头,不再是往日笑容和煦的模样,他们身上有好多伤口,被血浸染。

他们眼神怨毒,面色可怖,好像随时都要冲上来拖自己下去,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拉着他们。

嘴里不停地开合,萧启仔细去听,听见他们说:你为什么还没有死?我们都是你害死的,都是因为你,全都是你的错。

有人在扯动她的裤腿,脚踝被紧紧的抓住。萧启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低头去看。

看见张修永的脸上,没了平日里那儒雅的气质,胸口好几个血洞,还在往外喷血,他每一次张嘴口鼻处就涌出无尽的鲜血。他说将军,我死的好冤啊,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我?

他们就这样紧紧的盯着萧启。而萧启,动弹不得,只能站在原地。

萧启想说对不起,她想说我也不想的,我宁可死的是我。

可她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任她如何辩解,如何自我宽慰,错的就是错的。这些人虽不是她害死的,却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因为无能,因为她保护不了他们。

从了这么多年军,萧启却还是那个只能等待命运宣判的小乞丐。

老天说怎么样,就得怎么样,她无力反驳,也没权利拒绝。

她厌恶极了这样的自己。所以想着,要不就算了吧。人世间,似乎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了。她活着,只会害人。

与她走得近的,没有一个是好下场的。阿姐是这样,闵于安也是这样。

如果她死了,阿姐会活的很幸福的吧。林含柏会取代自己的位置,她可比自己会逗趣多了。

而闵于安小公主啊,一想到她会嫁给另外一个人,就有些嫉妒了呢。

她会不会很伤心?会不会很愤怒?因为自己已经答应了她,要带她上战场。却使用了这样下作的手段。

对不起啊。

萧启就只能吐出这样苍白无力的话。

对不起别人,也对不起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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