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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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不敢。”羊掌柜忙不迭的向众人回了一礼。“烦扰各位久等了,是在下来迟了,等一下自罚三杯,算是给各位东主赔罪了。”

听了羊掌柜的话,在座的洋商中有一人当即劝阻道:“这是哪里的话,羊掌柜是夏王内廷的腹心,本来诸事繁杂,我等闲着也是闲着,又岂敢让羊掌柜罚酒谢罪。”

羊掌柜又谦逊了几句,这才在众人的簇拥下坐到了首席上,早已经等候的店伙开始川流不息的上菜,由于不是正儿八经的宴请,所以没有头献、二献的花样,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还是让在场的饕餮们食指大动。

等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的筷子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就听坐在羊掌柜对面的一名中年洋商开口道:“羊掌柜,如今夏王大开海贸,不但本朝商人可以扬帆各国商贸,而且泰西诸夷也能入口经商,这原本是好事,可是现而今做洋货的良莠不齐,彼此间互相杀价,弄得市面不堪,长此以往下去,不但难以为继,而且怕是影响税收啊。”

羊掌柜扫了扫面前的众人,看得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十分关心这个问题,也难怪他们有这方面的担心,须知道当初蚁附清廷的皇商、官商在郑藩入主粤省之后被一扫而空,家财也充了军用,而在场的这批人都是当初劫后余生的,之所以能劫后余生,也怪他们原来的本钱不大,没参合进皇商、官商的资本。但这在当时是好事,可现在面对实力相近的各路商人冲进这个市场,本钱有限的他们就有些招架不住。

“这个事啊,”羊掌柜脑子里千回百转,但嘴上却很从容。“我也去信问过北面的内廷经理处,据说经办大人也请示过上面,只是夏王英明神武,广兴海贸一事又是夏王关注的事,下面人也不好顶着不办。”席上众人脸色顿变,就听此刻羊掌柜突然来了个转折。“不过盐铁部和海关衙门也有奏本,据信要有些变化。”

“什么变化。”有个别商人因为过于紧张了,不禁脱口问出,话出口了才知道不够稳重,不由得讪讪一笑,然后坐稳了位置,再度打听道。“有什么变化,还请羊掌柜明示。”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内廷经理处要过一道手。”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还没等震晕了的众洋商回过神来,就听羊掌柜解释道。“盐铁部的意思是将承买商和承销商分为两块,今后所有进口的东西,都有内廷经理处的商号统一议价购入,其中王府和朝廷用得着的,如铜材、粮食、大木等原价转卖给国库和内库,一般民生的,如象牙啊,玻璃器啊、香料啊加一成发卖给其他承购商。至于承销商这块,盐铁部的意思是组织洋行,不过这不是清虏的十三行,只是一个议定销售价格的地方,凡是不参加洋行的,大家伙一起赶绝了他,凡是参加洋行的,就等遵守洋行制定的价格,不准轻易低价销售,以免冲击市面。”

“组建洋行倒是一个好主意,不过,这可是两广、闽浙、直隶、江淮的统一布置?”

面对商人们的疑问,羊掌柜坦然的回答道:“这是自然,各省各口都要设立洋行,所有货物价格在春丝上市后议定。一年一议,各省洋行之间通报价格,使报价在一定幅度之内,以免夷人船队在差价上钻空子。”

“那我们的船如果走外洋,采买回来的东西,是不是要内廷经理处过一道手呢?”

“已经交了关税,自然不必经内廷商号过一道手,”羊掌柜的话打消了一部分人的担心。“可船上若是有内廷和朝廷要的东西,你必须卖给内廷和朝廷,但这不是低价和买,夏王对此早有旨意,一般按夷人发卖的价格收购,保证你们的利益,当然如此一来,其他的货物,你们也得按经理处下主持承购价发卖,不准压价窜价。”

“圣明无过夏王。”几个洋商忙不迭的表态道。“我等仰受夏王恩典,不敢不遵照夏王的法度行事。”言罢,其中一名商人又问道。“这洋行话事,恐怕还得羊掌柜出面呢。”

“这就不必了。”羊掌柜摆了摆手。“本号可以代表内廷经理处出面组织,但话事也罢,评事也罢,还要各家同业一起来选,不过丑话先说在前面,即便各号抬爱,推荐本号,在下也不能答应,止多是当一个监事。”众商人疑惑不解,不知道为什么羊掌柜要推却这个把握定价权的好机会,却见羊掌柜指了指头顶。“夏王不许……”

“大人,不好了。”正在酒足饭饱的羊掌柜和一众洋商侃侃而谈的时候,一个气喘吁吁的低级武官快步冲入了会安镇守使衙门——作为应对郑军水师劫掠会安后的应对措施,阮主政权不但在会安入海口建筑了炮台等建筑,并在会安设立了镇戎的兵营和镇守使衙门。

“掌嘴!”出任第三任会安镇守使的是当今阮主阮福淍的堂弟阮福洮。“什么大人不好了,大人好得很。”等小武官心不甘情不愿的自己扇自己几个嘴巴之后,阮福洮这才问道。“说吧,出什么事了,大惊小怪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小武官肿着脸用一种变调的声音报告道:“大人,大明朝的炮船又开到了。”

“什么!”阮福洮一下子窜到小武官面前。“混账,怎么不早说。”言罢,一脚踹倒对方,然后向亲兵下令道。“备马,本官要亲眼去查看……”

等阮福洮急匆匆来到海防炮台,登临高处,却看见远处的海面上泊着几艘泰西样式的软帆船,白色的帆影中隐约飘荡着郑藩的两色旗,但距离过远,实在看不清对方的底细,于是阮福洮便拿出葡萄牙传教士赠送的望远镜,仔细这么一打量,却发现泊在外海的郑军船队乃是两艘大船和四艘小船组成,大船可比葡萄牙人的最大的武装商船,小船也比阮主曾经雇佣的中国海盗的船要大出了许多。

“听说北朝已经向大明称臣,郑主也已经向夏王称侄,莫非大明是为了助战郑主而来?”阮福洮还没有说话,边上的副将已经同会安的艚司开始窃窃私语了。“如此祸事来了,即便明军不攻,只要封锁了外洋,恐怕会安就在劫难逃了。”

“胡说什么!”阮福洮怒喝了一句,吓得会安的艚司把到嘴的话吞了进去。“有人知道大明的船队为什么来会安吗?”众人一致摇头,阮福洮眯着眼睛想了想。“来人,使船过去问一问,有道是大国不兴无名之兵,我倒想听听咱们什么时候又得罪了。”

得罪了?边上的文武一脸的苦涩,自从郑军打破会安,迫使阮主签订《戊辰条约》之后,会安方面根本不敢管郑藩的商船,只是按着规矩收些到税、商税而已,平时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不过这种局面随着郑藩收回澳门,澳门的葡萄牙人被驱逐至会安后有所改变。葡萄牙人不敢跟郑藩直接对抗,只好向世居在此的中国侨民对手,双方多有冲突,中国籍商人很多受了损失,一度投诉到了阮主这边,但葡萄牙人是阮主的金主和支持者,阮主又怎么可能得罪对方,因此不闻不问,终于引来了郑军舰船。

良久等待之后,一条桨划船跟阮主的巡海船返回了海岸边,巡航船先靠岸,船长来到阮福洮面前报告道:“大明使节就在小船上,他们要求赔偿商人损失,并在会安设立大使,今后涉及大明商人的案件需得大使亲审。”

这要求的实质是治外法权,尽管阮福洮并不知道这个名词,但他下意识的觉得有问题:“这将视我大黎朝廷法度为何物,简直欺人太甚。”

不过即便是欺人太甚,阮福洮也不能将明使晾在海上,否则小问题就会变成大问题:“去,请大明使者上岸,另外,且去告诉明使,此时涉及葡萄牙人,本朝也无力迫使其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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