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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水代兵乃是兵家故技。”孙有劳不顾尊卑打断了郑克臧的话。“凡事不可心存有万一,所以臣等才觉得先往后撤一段,才比较安心。”

“参谋厅当初做北伐方略的时候怎么没有考虑到。”郑克臧真的生气了,若事先就判断出清军放水可能,他断然不会把主攻的方向放在苏北的。“如今刀已经架在孤的脖子上了再说有什么用。”孙有劳和屋内的参谋当即跪满了一地,郑克臧发了一通脾气之后终于冷静下来。“起来吧,卿等都是南人,不知道黄淮大汛的恐怖也是正常,孤不也一样,只知道有桃花汛,却也没想到清虏可能会狗急跳墙了。”

“王上不必自责,臣等也是揣测。”孙有劳爬起来宽慰郑克臧道。“未必就一定是如此。”

“不必说了,立刻安排撤军。”郑克臧摆摆手。“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不可心存万一。”说罢,郑克臧扭头出了屋子,把一众人等都晾在里面,孙有劳和几名参谋对视一眼,苦笑一声,各自散去,随即拔营命令传出,大军便动了起来,而此时郑克臧信马由缰的在营中巡视着,脑子里反反复复的都是以水代兵四个字,终于他站定脚跟,回首向一名侍卫命令道。“孤有一桩极密事要你去办……”

六月初九,皖北、皖西清军相继开抵滁州城下,鉴于会师后的清军总兵力已经达到三万,还没有得到增援的席大平部,不得不退回六合。然而清军并没顺势东进,反而掉头杀向易帜后的来安。此时来安城中只有一千余尚未整编的绿营和五百余易帜士绅提供的乡团,根本不是大队的清军的对手,结果城围一日便宣告失守。

杀入来安的清军兽性大发,以殷惩叛逆为名实施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阖城百姓无一幸免,悉数殒命于清军的屠刀之下。消息传出之后,周边州县震动,盱眙城内亲清的士绅当即策动部分心神不定的绿营兵夺取县城,并杀死投降明郑的县令及敌对士绅,然后由部分士绅携带县令首级及重金赴滁州请降。

对于盱眙士绅的“弃暗投明”,负责指挥皖东军事的钦差大臣、前江苏巡抚、叛国大汉奸宋权之子宋荦以“威已经施了、恩也该施了”为由亲自接见表彰,并命令这些首鼠两端的软骨头配合清军攻打天长,从侧翼威胁六合。

不过恩威并施、剿抚并行的宋荦并没有意识到,正是他在来安、盱眙浪费了足够多的时间,才让郑军从容的将东线兵力调往西线,再加上天长官民在屠刀的威胁下爆发出绝大的求生能量,终使得他牵制六合、联络扬州的策略彻底宣告破灭,清军既然一时无法突破互为犄角的江浦、六合、天长三城,自然也就无法直达扬州城下与望穿秋水的马齐汇合了……

第320章 抉择

“大捷,大捷,漠北大军大胜噶尔丹!杀敌上万,噶尔丹溃不成军……”

随着露布飞捷的骑士从德胜门一路向紫禁城驶去,北京城扰动了起来,翘首以盼的各户旗民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不少老少爷们都聚集到茶楼酒肆开始唾沫横飞的揣测起此番战事的封赏来,只有少数参战将士的家里还在为亲人的生死忧心忡忡着。

报捷的骑士绕到端门口滚落马下,早有着着黄马褂的御前侍卫等在那里,接过奏章之后,随即以近似小跑的速度穿过天安门、大清门、太和门,一路上惊动了御道两翼内阁、上驷院、阿哥所、内务府的大大小小的官吏。

等到了乾清门边,御前侍卫把奏章盒子递给了侍立在此的太监,一名有品级的太监随即高捧过头,在两名蓝衣苏哈的护卫下以小碎步的行进方式向康熙居住的养心殿疾行而去。

过了养心门,接力棒再度传递到养心殿的值殿太监手中,值殿太监一路报喜的叫嚷着,这也是事先跟康熙打招呼,省得到时候不小心冲撞了这位帝国的主人。

康熙此刻正在跟两个年长的儿子说话,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正有些不悦,就见首领太监李德全抱着匣子走了进来:“皇上,大喜,安北大将军在土拉河击败噶尔丹大军……”

康熙一愣,还没有说话,皇太子胤礽便高声祝贺道:“儿臣为皇阿玛贺,为大清贺!”

大阿哥胤褆被胤礽抢了先,脸涨得通红,但嘴中却也没停下来:“皇阿玛大喜,噶尔丹即败,策妄阿拉布坦孤掌难鸣,想来不日也将退兵,如此,我大清北疆无虑了!”

康熙满意的冲着胤褆点点头:“这话倒也有几分见地。”

说罢康熙接过匣子,打开来,翻阅起费扬古亲书的《漠北大捷疏》以及附带的请功、请罪折,却丝毫没有看到得到夸赞的胤褆眉飞色舞的样子以及铁青着脸的太子胤礽。不过,康熙看着看着,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两名皇子也感觉到了气场的变化,顿时停止彼此挑衅的眼光交流,垂首肃立在一边。

康熙又细细把费扬古的几道折子看了一遍,此时外面有太监通报道:“皇上,几位大学士听说漠北大捷,递牌子进宫为皇上道贺来了。”

这话仿佛火上浇油一般,康熙满是麻点的脸一下子变形了,但理智告诉他此刻绝不是发火的时候,于是他深深的吸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情,冲着不知所措的李德全命令到:“让他们都进来吧……”

一众朝臣们在歌功颂德了半天之后,终于心满意足的散去了,不动声色的康熙终于重又清静下来,他三度拿起费扬古的奏章看了起来,等细细品咂了奏折的文字,他突然冲着屋子外面问道:“马思喀和舒恕的折子到了没有?”

作为费扬古军中的监军的马思喀不用累言了,爱新觉罗·舒恕则是武功郡王礼敦的曾孙,正儿八经的黄带子,也曾是清军中的一员战将,不过昔日因在平定三藩之乱时与大将莽依图闹意气而在攻打南宁的关键时刻谎称生病、撤军回归,结果遭到罢职圈禁的处分,直到康熙三十三年才重新授予镶黄旗满洲副都统的职位,此番却是派去费扬古军中传旨的钦差。

由于这两人的密折走的是正常途径,不可能与不桖马力的露布飞捷比速度,因此康熙自是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不过更让康熙生闷气的是,该到的折子没到,不该到的折子却不期然的递了进来。吉林、黑龙江两地再度报警,一方面是鄂罗斯又派兵越过黑龙江,另一方面郑军扮演的马贼又在吉林卷土重来。

受到吉林和黑龙江两份折子的刺激,原本怒气攻心的康熙终于彻底平静下来,他站起来在养心殿西厢房不大的空间内慢慢踱步着,在权衡了许久之后,重新回到炕上,拿起朱笔在费扬古的奏折上批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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