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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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军怕是困兽犹斗。”站在第一队上,何应元与身边的亲兵如是说着,然而等两支船队逐渐靠近了,他忽然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来,原来郑军的阵形并非当时通用的船首对船首的式样,而是排成了交错的两排,船头分别对向内海两侧的海岸线,直把修长的船身对准了清军的来路。“真是天佑吾皇,海逆未战先颓,这个阵形岂能作战,估计还没打起来就该逃了。”何应元手舞足蹈着,这个时候他更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朱钦小儿居然不知兵,为了怕手下逃遁,还令其下碇落帆,这,不是自求速死吗?”觉得胜券在握、加官进爵在即的何应元大声鼓动着。“冲上去,杀光他们,这天上掉下来的军功前程。”

何应元自以为天上掉馅饼,但别人的眼光同样敏锐,在最初的迷惑不解之后,欣喜过望的各队清军将领一个个摩拳擦掌着,谁都不想把功劳拱手让给别人。于是清军的阵形陡然一乱,原来三叠浪并成了一条线,各船争先恐后的扑向郑军。

看着争先恐后杀奔而来的清军舰船,指挥此役的麻英脸上却露出了讥讽的笑容,不过他看到那些神色畏惧的原水师官兵,心中一动的他立刻命令着:“打出旗号,凡擅自敢拔碇升帆跳海自遁者,杀无赦!”

此时清军的战船上的人影已经清晰可见,无论是鸟船还是大赶缯鸟船上都鸣铳放炮,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但对此,麻英却只给了两个字的简单评价:“蠢货!”

说起来在麻英眼里蠢不可及的行为其实是清军在耀武扬威,只是这批出击的鸟船、赶缯船、双帆艍船上即没有大炮船所装备的红衣大炮,也没有小炮船上装备的大口径后膛佛郎机炮,只有一些鸟铳和虎蹲炮等射程有限的火器的他们,在超过一里路的距离就开始鸣放只能是被麻英当作噪音来听了。

许是见到郑军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清军也不在刻意威吓,然而铳炮声消停了,但杀机却更盛了,随着清军舰船的越驶越近,船上操炮的童子军的头上、手上也沁出了汗水。

“稳住了,稳住了。”冲锋官、班长、领队们下意识的张口着,这个时候另一面信号旗升了起来。“快、快,”班长们交代着身边的预备炮手。“准备火盆,准备炽热弹。”

一百四十丈、一百三十丈、一百二十丈、越来越近了……

第128章 战东宁(五)

眼见得清军战船已经驶入了六十丈内了,在这个距离,清军的佛郎机炮发射的弹片已经能威胁到童子军们的安全,但面容或是坚毅或是紧张的童子军们死死的咬住牙关、强忍着便意丝毫没有避让的样子。

这个时候突然一枚射出但动能几乎已经耗尽的铅弹穿过挡板的缝隙,好巧不巧打中了一名童子军的头上。年轻的士兵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颓然倒在地上,红色的鲜血和白色的脑浆混合着,在左右今年新近转入正军役的新兵中造成了相当的恐怖气氛。然而麻英的攻击命令尚未下达,因此负责这条船的班长也只是命人拖走了尸体,甚至鲜血和脑浆还来不及擦拭,一名替补的炮手已经就位了。

五十丈了,突然间正在全力行驶的数艘清军战船一震,随即船板破碎的声音便传了过来,然而还不等撞上海底阻拦物的清军明白过来,来不及转舵的后续船只纷纷撞在了一起,这个时候滚落一地的清军才明白遇到了什么。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随着麻英一声令下,五十四条郑军船上近一百零八门二寸、三寸炮掀起一道惊人的弹幕。由于这批炮手并非全部来自原先的炮队,所以只紧急训练了半年,期间只有十几次实弹射击经验的新人们发射的炮弹并非都能准确的命中对手,不过这样反而形成了高高低低、前前后后的一张大网,砸得清军不知所措、哭爹叫娘。

由于为了确保数量,因此郑克臧在半年里只是全力铸造口径较小的二寸、三寸炮,而这样口径的火炮即便在五十丈内也很难打穿对方战船相对坚固的船体,所以在第一轮实心弹射击之后,三寸炮改用链弹的命令跟着下达了。

出膛后随意飞舞的链条横扫着一切,不但打断了桅杆而且常常将清军水兵拦腰打成两截。惨叫声、啼哭声惊动了后续的船只,习惯接舷战的他们茫然不知所措,其中有几条船想绕过当面的阻拦物,然而郑克臧一气在台江上沉下了数万个水泥墩子,又怎么可能让这些不知道深浅的清军舰船随意通过呢,于是这些试图绕道而行的家伙无一例外的统统撞破了船底,进而,前进不得后退不能,成为童子军们的活靶子。

“换炽热弹。”麻英再度下令着,随着他的这道命令,汹涌的大火开始吞噬一切了,甚至有一条大鸟船因为装了太多的火药而引起殉爆,不但自己支离破碎,造成的破片甚至砸到了远在几十丈外的童子军的头上。

侥幸逃生的清军战船当即调帆后退,但短短一瞬间,至少有二十余艘战船沉没还有相当数量的变成了海上的火炬。

“本官还是小看了朱钦小儿,没想到居然在海底设了拦海铁索。”

远远望见这一幕的施琅脸色沉重,他边上的海坛镇总兵林贤、金门总兵陈龙、铜山镇总兵陈昌、厦门镇总兵杨嘉瑞及随征都督陈蟒、魏明、副将郑元堂、林应等一众清军将领同样瞠目结舌,但此时潮水已经开始慢慢退却,数量众多的清舰想逃出鹿耳门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所以施琅强撑着笑了笑。

“不过就此伎俩也并不足道,来人向两翼派出探哨,拔掉木桩,砍掉铁索……”

但很快施琅便再度受到了打击:“什么,海面下没有木桩,全部是重逾千斤的石桩,根本拔不起来?这?这?本官明白了,原来如此,是水泥,一定是水泥,化水为泥,化泥为石,真是夺天地造化的好手段呢。”

看到施琅一时似乎束手无策,边上的林贤便建议道:“军门,如今海逆以水泥、铁索拦住本军去路,显然放船之下承天已经不可能了,不如立刻上陆。”

“上陆?”施琅摇了摇头,虽然郑克臧的手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这点小挫折对他来说却无关痛痒,所以他依旧用全盘掌握的语气指教着林贤及边上的诸将。“本官敢说,朱钦数万之众已经在那等着本军了。”

兵法上讲究半渡而击,虽然清军在兵力上占有绝对优势,但兔子急了会要人,万一郑克臧背水一战的话——原本以为到台湾来只是一次武力炫耀的清军将领们可不想在胜利之前被想拉垫背的某人拖下地狱。

“本官不信了,他朱钦能在月余之内将整个台海封锁。”见到自己的话打动了在场的将领,施琅便成竹在胸的命令道。“探,再探、一尺一寸的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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