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 第5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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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锦城头次冲他笑笑,好看地晃了阮唐的眼,“生气什么,快去。”

他确实没什么不高兴,厨房大娘当是喜欢阮唐才叫他去帮忙,中间必定也不断给塞喂了什么好东西吃。

周锦城这样猜测,晚上睡下一问,果然是这样。只是人看着累的厉害,以后还是不做的好。

周锦城还在书房温书,阮唐一直没来。他今日不知怎么的,手里捧着书,却总有些看不进去。

可能是见了林素岚和周锦重的缘故。他这么想,便放下书,预备早歇一晚。

进了寝屋,才见阮唐正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拿着块很大的软巾在擦头发。擦的差不多了,听见他进来,抬头笑着喊了一声:“哥哥。”

周锦城还没洗过,先站在床边,并不坐下,被阮唐就着那个姿势握住了手,仰头很想他一样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今天一整天都没看见哥哥。”

阮唐身上只穿一层白色中衣,是新做的,料子还挺阔,不那么服帖。动作大了,周锦城便能看到一点叠领下单薄的胸膛。

“有厨房大娘给你吃好吃的,你脑子里还记着哪个哥哥?”

阮唐微微瞪眼,有些不可思议似得说:“哥哥怎么知道……”

他没要等周锦城的答案,松开手蹬上木屐跳到床下,把桌子下面的凳子抽出来推到周锦城面前,抿着嘴手背后站着,眼睛乖顺地垂下,一副要等夸奖的神情。

那圆凳上放着早晨剩下的一半早饭,还有一条鸡腿、两块酥糖、一片鸭肉,是阮唐在厨房忙活一天所得的一半。

“这是给哥哥留的,鸡腿我还没吃,待会儿给我吃两口行吗?”

第5章

周锦城刚吃过,原本不饿,却在床沿坐下,慢慢同阮唐分食了那一凳面的冷饭。

“凉下来全是油。”他很嫌弃,“下回不要把这种东西留给我。”

阮唐拿着周锦城咬过一口便不肯再吃的鸡腿啃,又将酥糖渣往嘴里塞,闻言做小鸡啄米状点头,嘴里却说:“要留,要留。”

他吃的比周锦城快,完事便跑去打水、拧手巾给周锦城擦手。

伺候完周锦城洗脸,又想起莺儿的嘱咐,便忙不迭跑去拎了一木桶水进来。他小小的一个,蹲在木桶边,里衣袖子高高挽起,两手伸进木桶给周锦城洗脚,边洗还边仰头问:“哥哥,水烫不烫?”

周锦城道:“不烫。”

他脸上便扬起一个笑,又低下头去。

阮唐在家时哪里这样伺候过人,周锦城这两年渐渐大了,周府规矩严,屋里不许多用丫鬟,他自己也不喜欢,同样没让人这样伺候过。

然而阮唐蹲在那里抱着他的脚洗,又很好奇地去看他脚背上青色的血管,拿指头去碰。看着不像是谁伺候谁,倒像是孩童玩闹。

没一会儿,周锦城便道:“行了,起来。”

阮唐这便算完事,蹿起来连擦脚布也不给,就自己跑出去洗手。像阵风似得,又刮回来上床回来躺下。两手两脚伸向床外,喊周锦城:“哥哥,快来睡。”

周锦城湿着脚去关窗户,又将烛火吹灭,才在床外侧躺下。

阮唐睡觉不老实,半夜睡着睡着就滚了过去,将周锦城一直挤到贴着床沿还不够,又扒着被子往上贴。

大少爷睡意起来耐心更少,一手揽住人一手撑着床往里挪,挪到床中间,就着抱在一块儿的姿势就那么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早起来,阮唐先睁眼,推着周锦城肩膀叫他,等他眼睛睁开一条缝便问:“哥哥抱着我做什么?”

周锦城想起昨晚的一通挤,瞌睡还没醒,抬手在阮唐脸上捏了一把,扯得小小一张脸变了形,“麻烦。”

阮唐只知道拼命躲,喉咙里小猫样呜咽两声,接着滚出一串笑,还当周锦城在同他玩,“哥哥……哥……”

周锦城睁开眼,翻身压在他身上,两张脸凑得极近,略狭长的眼盯着阮唐,淡声道:“下回晚上再敢乱动,就丢你到院子里跟狗睡。”

阮唐被吓到了,不知所谓地点头:“好……好,不跟狗睡,不跟狗睡。”

周锦城吓唬完人心情好了些,起身去穿衣洗漱。小书童也赶紧跟上,在早饭桌上抽空问了周锦城一回:“哥哥,我晚上还跟你睡吗?”

周锦城撩起眼皮:“你想去哪?”

“不是……”阮唐心事重重的摇头:“不想跟狗睡……”

周锦城极轻地不知是哼了一声还是嗯了一声,阮唐连面里和了白糖和猪油的油饼都不吃了,丢到盘子里,起身凑到他跟前,很是委屈地小声说:“我怕狗,狗不好。又凶,总咬人,还抢吃的。”

说完,阮唐瑟缩了一下,像面前真有条狗似得,歪身把脸藏进了周锦城的颈窝,闷闷地说:“哥哥,狗不好,狗不好。”

周锦城想起他来的一路上,他只说了三言两语,但大概已能猜到有多苦。

郊外荒野的野狗多,起蝗虫灾的村子里野狗吃人也是有的,他不知道阮唐见过些什么。

这傻子说不出来,但看他平时少爷不怕老爷不怕的样子,却怕了野狗,想是吃过苦头。

自己早上只是无心说的一句话,当下却依然觉得于心有愧,周锦城少不得缓下声色安慰阮唐:“知道,不让你跟狗睡。”

“院子里的狗,我也怕。”阮唐把憋了这么久的话说了出来,抠着手指,样子乖顺极了,一点儿不让人觉得他得寸进尺,“它总看我,我害怕。”

周锦城不知道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好说话过,他眼下一心只想怎么把受了惊的小傻子安抚住,闻言便吩咐一旁的莺儿:“待会儿就把它带到二院去,跟锦重的一块儿养着。”

莺儿应了一声,把这事儿记下了。午间趁周锦城歇晌,她和燕儿两个拉着阮唐一块玩,笑他挺会“吹枕边风”。

“我不会吹风。”阮唐正色道。

自己怎么会吹风呢?风霜雨雪,都是老天爷给的,虫子也是老天爷给的。老天爷给什么,地上的人都得受着。

这是他娘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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