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入白昼 第4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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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夏子珩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讲起,最终挠了挠头,“我送你到门口。”

两人并肩而行,快到大宅门边时,迎面而来一位气质卓绝的青年。青年肤白如玉、身姿修长,徐以年和他撞上视线,青年一扬眉,眸光在他身上凝住了。

楼上在这时传来夏母笑吟吟的声音,她边说边下楼,看青年的眼神就像在看救星:“哎呀,总算来了,都等您好久了!趁着小砚今天在家,您快帮我算算这孩子的姻缘,三十出头的人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小珩你送了朋友就回来啊,也让岚先生帮你算算多久交上女朋友,或者看一看事业也行!”

夏子珩一听他妈这回不仅要算他哥的命,连自己都被提上了议程,顿时面如土色:“要不你把我带走吧。”

徐以年幸灾乐祸:“听阿姨的话。不用送了,我自己走。”

他说完不顾夏子珩的挽留朝外走去。夏家的宅院是传下来的老宅子,院落和宅邸都古香古色,徐以年穿过葱葱郁郁的竹林道,快走到夏家大门口时,身后传来了略显急促的喊声:

“徐少主,稍等一等。”

徐以年回头。

岚快步走来。他面如冠玉,加上背后苍翠的竹林映衬,整个人透着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但他一开口浑身仙气荡然无存:“需要帮你算命吗?认识这么多年,我只收你100万。”

徐以年:“……”

徐以年:“我从刚才就想说了,算命师好像不会算姻缘,也算不了事业,您的业务范畴什么时候扩充的?”

岚面不改色:“根据命相,这些东西大致还是能看一看的,心诚则灵……和我碰上一面不容易,80万?”

徐以年默默腹诽好一个心诚则灵,这话你有胆子当着夏太太面说去。他没什么兴趣道:“我不想算命,您还是回去吧。”

十岁那年,岚第一个算出了他的命相。岚看见他头顶上方海一样多的头颅高高挂起、脚下山一样高的尸骸连绵不绝,他走过的地方,妖界和除妖界都不得安宁。

至此以后,每年他至少要算七八次命,每次都要换不同的算命师,两界的算命师加起来不足一百位,徐以年都快见了个遍。随着他年纪增长,徐母逐渐死心,意识到儿子的命相雷打不动,这几年终于勉强改成一年算一次了。

岚见他兴趣缺缺,狠了狠心:“50万?”

“……”

“30万?10万?不能再少了,我还没算过比这更低的呢,上一次这个价格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徐以年终于松了口:“您给我100万,我让您算命。”

“……”

十年过去,岚的模样同当初相比没有一丝一毫变化,岁月与衰老仿佛忽略了他,未曾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算命师是比较特殊的行业,他们受到各大世家的尊敬,薪资待遇十分优渥。算命师的门槛非常苛刻,必须天生长有阴阳眼,经过后天修行,资质优秀者才能看见万物的命相,从而窥视轮回。

“那行,我免费帮你看。”岚安静一瞬后,强行歪曲了他的意思,“把手递给我。”

比起一般人,算命师对各种稀奇古怪的命相接受度更高,大多数算命师都认为徐以年的命相非常有意思,知道他是谁,免费提出帮他看相的不在少数。

面前这双白玉似的手坚持不懈停在半空中,就等着他搭上去,徐以年无可奈何伸出手,同岚十指相扣。

各种颜色的光华在岚的眼瞳之中流转,宛如凤凰霓虹色的羽尾。岚的瞳孔因情绪起伏而聚缩,手指甚至微微颤抖,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饶是徐以年对自己的破命已经不报什么期待,这会儿见他反应这么大,也不由得生出微薄的希望。

难道人生转机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来了?

“我看完了。”岚长呼一口气,从看见的命相中回过神来,“你的命相还是这么吓人,不管看多少次都会被震撼。”

“……”徐以年皮笑肉不笑,“没把您吓死吧?”

岚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吓死倒是不至于,吓个半死还是没问题的。”

命分三种,白昼命、白夜命,以及最为残忍诡谲、大邪大恶的凶。徐以年便是彻头彻尾的凶命。

算命师看的是这三种命的预言,谓之命相。

“我看过数不清的命相,你是我见过最纯粹的凶命,没有一点白昼的痕迹,非常罕见……”岚不自觉流露出沉迷的神色,徐以年不置可否。意识到自己说话太直接,岚挂了个弯,“命相不一定完全准确,它是对未来的预言,不会决定一个人的未来。况且这次我在你的命相里看见了桃花。”

从十岁那年起,他的命相里除了尸横遍野就是血流成河,猝不及防听见这么柔软的玩意儿,徐以年下意识重复:“桃花?”

“看样子已经长了几年了,在尸山血海里开着,很小的一片粉红色。可能是它太不起眼,之前的算命师没能注意到。”

“徐少主,”岚温和地笑了笑,也没料到自己不小心撞破了一个小秘密,“你一直有喜欢的人,他对你很重要。说不定他能成为你命相的转机。”

不会的。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命相难以撼动,即便有一天能在大凶中亮起白昼,也不会是因为那片盛开的桃花。

岚离去后,徐以年也扭过头,明媚到刺目的阳光撞入视野,他眯了眯眼。

夏天快到了。

他和郁槐订婚时也是初夏。两人的婚约颇受两界重视,订婚宴盛大隆重、宾客众多。徐以年不擅长应酬,再加上年纪小,长辈们都对他睁只眼闭只眼,趁郁槐忙于交际,徐以年不厚道地溜到了露台上。

按照传统,两人的胸口都覆盖上了古老的婚契。除了象征亲密关系以外,契约双方能通过婚契对话。徐以年第一次接触到这类契约,十分新奇,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有人从后环住他的肩膀,亲昵地指责:“居然把我一个人丢在那儿。”

一簇簇紫茉莉在夜间盛开。徐以年盯着云霞似的花朵,感觉到另一个人呼吸时的热气落在自己耳畔,脸上一烫:“你说过有事可以推给你的。”

“行。”郁槐看着他通红的耳廓,心软成一片,不由自主就起了逗弄的心思。他的手掌顺着少年清瘦的肩线下滑,停留在婚契的位置。

“你知道吧,婚契一旦订下就没法解除,你得一辈子和我绑一起了。”

“……”徐以年神色古怪,“你真把我当文盲?我理论学得再差,婚契能解还是知道的。”

“嗯?好稀奇。”郁槐半真半假地赞叹一声,眉目染上笑意,“你居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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