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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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水窑内,周王依旧是一身便服,一手支额倚在榻上,外头再喧嚣,他都当作听不到。内侍跑来三次禀告军情,他无动于衷,第四次之后,内侍也就不来了,他弹琴吟曲逍遥自在。

耳边犹留絮语,是先王驾崩前的警示,他曾命他杀掉丹兰两个余孽,可他没那么做,他喜欢鱼儿,嫩藕似的臂肥嘟嘟的,捏咬起来舒服。如今鱼儿大了,学会反咬了,而他竟然不觉得痛,看自己养大的鱼儿如此出息,高兴还来不及。

“嘭”的巨响,宫门破了,尖叫此起彼伏,有几个不长眼的宫人竟然躲到云水窑里。

“放肆!”

周王怒喝,瞪起碧眸,将他们驱走。

铁甲铿锵,忠将死守住云水窑这最后一道门,以盾竖地,围成人墙。

冲入王宫的荣兵,就像掉入米缸的老鼠,看到五色珠宝花了眼,收不住手抢夺起来。当初周国就这是般□□了丹兰,烧杀抢夺、奸、淫掳掠,就同一群恶狼把她的国啃得骨头都不剩。

过了十余载,小鱼终于能重回旧地将曾经受的欺辱加倍奉还。她知道周王在哪儿,领了玉暄直闯云水窑,身后一百精兵护驾,举着弩弓警惕四处。

一条宫道,险阻重重,时不时有伏兵袭来,宫门虽破,一口气犹在。小鱼摘了血染面具,第一次抽出腰间弯刀,严声喝道:“拦路者,死!”

首将认得她,她是周王的心头爱,她走之后,周王时常念叨,甚至吩咐,哪日她回来,千万不可刁难。如今她是回来了,带着敌国人马,手持利刃,这放还是不放?

思忖片刻,首将忠肝义胆,宁违周王之命,也要堵截这条宫道。一道银光闪过,只觉脖处有风,他垂下眸才见那片红,丝丝地冒血,来不及缓神,人已经软了下去。小鱼踩过他的身,径直走向云水窑,未到门前又有一重铁甲层层围住。

强弩之末,小鱼根本没放眼里,如果他们出手,这些三三两两的人物根本不在话下,然而到了门前,她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匾额。

云水窑,父王替她起的名字,他觉得水云之上的仙界才能装得下他手中的这块宝贝,故叫做云水窑。可惜父王的宝沦落于此,成了被人踩踏的泥。小鱼想死他早逝,竟然有一丝庆幸,因为他至少没见过她凄惨的模样,也不知道她被当作妓似的糟蹋。

想着,小鱼发出一声低沉冷笑,扔了手中染血的弯刀,再脱下头盔铠甲。女儿艳色落到众人眼中,无人敢近、无人敢赏。

“父王,鱼儿回来了。”

小鱼隔门叫道,妙音清脆悦耳。周王听见了,死气沉沉的眸子忽然有了灵气,他蹭地起身,大步走了过去,连忙唤人道:“快叫她进来。”

周王这是疯了!众兵面面相觑,不敢动作。

踱了几圈,没见人来,周王急得跺脚,又大声命道:“还不叫她进来!”

守将得令,松散了人墙,往两边移开让出一条路。小鱼进了云水窑,当玉暄赶来时,宫门已闭,他都来不及叫住她。

周王立在玄关迎她,似乎她只是出去游玩了一遭,回来得晚了,他略有不悦。周王忘记了,他当初是如何把她给了荣灏,也忘记分别时的那一掌的力道。

“父王,我回来了。”

小鱼莞尔,一双眼如银钩弯弯。她没有多大变化,除了那头花白相间的发,脸还是和从前一样。

周王听了高兴,伸出手想要抱,而他的鱼儿未能如愿落到他怀里,冷情地立在那里。

在她眼里,周王已经不如当年,不知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征,眼窝深陷,面颊无肉,脸上能看的只有一双眼,如同碧珠嵌在两个黑洞里。她的眼睛直勾勾的,能把人看得不自在。周王似乎觉得容貌有异,不自觉地抬手掩面。

“鱼儿,父王想你。”

沉闷的声音来自指缝后,碧绿的眸如狼刺出阴冷且贪婪的光。他咧嘴笑了,随后继续道:“你定是来陪我的。”

小鱼听后坦然一笑,回他:“是啊,我是来送您一程的。”

周王听后狂妄大笑,他挥袖一指,道:“鱼儿啊鱼儿,父王教你的,你怎么能忘?哪怕你有三头六臂,你也伤不了我分毫啊。”

语毕,只听见一阵机关摩擦声,宫中四壁徒然降下千斤重的铜门,将水云窑封成一个大铜盒。

小鱼被困在了此处,和周王面面相觑,外面一阵动静极为清晰地传了过来,应该是玉暄他们。

“呵呵。”小鱼不屑哼笑。“父王是想同我一起死在这里吗?其实鱼儿八岁那年就死了,如今占着这副身子的是恶鬼,鬼不怕死。”

☆、第104章 梦仙

一声巨响,大地震颤,玉暄抬头便知是云水窑里出了事。挡道的喽罗碍眼,他舞刀杀出一条血河,冲进云水窑。好不容易砸开门,却见一堵*的青铜墙,他使了全力击打推敲,这厚重之物纹丝不动。玉暄摸索,想找到一丝可以破的缝隙,可看清铜墙上的纹,他的心瞬间沉到了底。这墙上刻得是冥兽,护墓神物,周王将云水窑变成一座坟,小鱼就是陪葬的人。

没隔多久,潘逸率军赶来,他看到这伙人立在那处不明所以然,两三步过去问:“怎么回事?”

“周王就在里头……妩夫人也在里头。”

嗡的一声,眼前一阵黑,幸亏污血沾脸,没人能看出他死白的面色。潘逸缓回神后,连忙摸了这道墙,当机立断。

“打不穿,就从地上挖洞进去!”

玉暄听后僵了神色,他不知这洞要挖多久,挖好之后小鱼是否还活着,可如此情形之下,这也是唯一的法子了。

叮叮一阵凿石之声,小鱼听得清楚,这远比玉暄的叫声来得焦急,不过她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她想玉暄应该也清楚,这么做无非是白用功。

周王颇为得意,款步走到她面前,眼望四处感叹道:“鱼儿,你可喜欢父王为你建的栖身之所?”

说罢,他摆弄起玄关处镇宅石狮,又是咯嗒嗒的一串声响,有水从渠处引入室内。小鱼嗅出异味,这些不是水而是油。

周王望着脚下潺潺流动的清油,怨声而道:“其实父王我命不久矣。自你走之后,身子每况日下,御医来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本王原本担心见不着你,今日看来是多虑了。”

说了这番话,他的面色由阴转睛,伸出臂抓住了小鱼的手。他的手冷如冰渣,刺得人骨头疼。小鱼面不改色,反而抱以明媚浅笑,道:“怎么会呢,哪怕你死了,我也会将你从阴曹地府里拖出来,再掘了你家祖坟,将你先人鞭挞暴晒。”

和颜冷语,却是极为相衬。周王不怒反笑,勾了手想把她拢到怀里,小鱼靠上去,摊开手掌按在他胸口,欲拒还迎。

渠中清油慢慢溢出,马上就要铺满整个云水窑。宫外,玉暄挪来了一台飞火流星,想试着将阻隔之物炸开。

周王勾起一丝得逞的笑,故意问:“鱼儿,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小鱼当然清楚,她不作答,反而问:“为何您的心跳得这般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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