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节(1 / 2)
“元山,我来问你一件事情,你要据实回答!”柳老太爷眼神锐利的看着柳大老爷:“你那媳妇可有下落?”
怎么又问到了柳大夫人?柳大老爷心中一惊,偷偷看了柳老太爷一眼,见他一脸凝重,仿佛很是不悦,低声说:“未曾寻得。”
柳老太爷重重的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道:“连一个妇人都寻不到,你这办事的能力我也就可知了!她不回来也罢,就别怪我不顾她娘家的脸面,直接把她在家谱上除名了!”
柳老夫人在一旁闲闲说道:“老大,你那个姨娘本来也是官户人家出身,扶了做平妻也不会丢了你的脸面,我今日便准了这事,你择日办几桌酒席,将这事情给办了罢。”
柳大老爷听柳老夫人提起升黎姨娘做平妻的事情,再抬头看了一眼屋子里边的人,见着黎姨娘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心中隐隐约约有些不妙的感觉,难道是她偷偷的来告状不成?他咬着牙齿恶狠狠的觑了黎姨娘,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你且不要看她,回答我的问题,你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她的下落!”柳老太爷见柳大老爷目光躲闪,心中更是愤愤不平,一张脸涨得通红,喉咙里也呼哧呼哧的直喘气,好半天都顺不过来。
柳大老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脸色发白:“父亲,儿子确实知道那妇人的下落,但却万万不可将她族谱除名!”
奇怪的看了柳大老爷一眼,柳老太爷心里起了疑问:“元山,这等歹毒妇人,你还留着做甚?莫要她闯出更大的祸事来毁我柳家名声!”
“父亲……”柳大老爷低着脑袋,满脸惭愧:“她甚是有心,这么多年来我暗地里挣来的影子,都已经被她给记载下来,每一笔都明明白白,她说若是我休妻,她便把我往年那些贪墨,收受贿赂的事情捅到御史大人那边去,我……”
“元山,没有想到你堂堂朝堂命官,竟受制于妇人之手!”柳大老爷没想到儿子竟然被大媳妇给要挟了,一口气没接得上来,喉头咯咯作响,两眼一翻,昏死过去。玉瑞堂顿时乱做了,大家都慌了手脚,柳老夫人还算镇定:“赶紧扶了老太爷去内室,速速去将十小姐找来!”
“老夫人,十小姐不是出府去给她师父送节礼了?”金花妈妈在旁边提醒着:真真是急人,十小姐给不少人看过病,可等到老太爷这模样,她却刚刚好不在府里。
“快,快派几个人出府去寻她!”柳老夫人的脸色发白,心中隐隐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明媚的眉头紧紧皱在一处,看起来柳老太爷是急怒攻心导致的突发性病症,也就前世诉说的心肌梗塞之类急症。柳老太爷本来便是那三高人群,自己已经谆谆叮嘱了他不能太劳心劳力,就是害怕引发这种急症,没想到这样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种急症可要及时救助才是,自己与玉梨都已经出来了,柳府里恐怕已经没有知道如何应对的人了,也不知道柳老太爷是否延误了最佳的救助时机。
“十小姐,老太爷有救否?”两个婆子见明媚脸色凝重,心中也是忐忑,抬眼望着她,脑门上的汗珠更多了些。
明媚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要等着回府以后才知道了。”
两个婆子说她们在外头找了她一个时辰,很有可能已经错过了那抢救的时间了。明媚掐了掐手心,或许这就是命罢。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掀开帘幕一看,门口有几个人踩着架子正是往门上边挂白色的绸缎花球,两个婆子顿时慌了手脚:“老太爷过世了!”
明媚看着那白色的花球,心里也是咯噔一声,门口挂白布幡帐和花球,这意味着什么,已经不需要多说了。
对于柳老太爷,她倒是没有太深厚的感情,印象里只是觉得他是一个权臣而已,她现在担心的是柳老太太,这个对生活充满热情的老太太,失去了她的伴侣,是否会因此而消极?轻手轻脚走到前边的院子,那里已经改成了灵堂,一副紫楠木的棺椁停放在中间,棺椁前边生了个火盆,只是火盆旁边还没有人,几个下人正在忙碌着给灵堂挂白色幡布。
棺木是空的,柳老太爷的遗体还没有被搬出来,明媚赶紧往后院跑了去,三房的几位小姐也跟着快步跑到了里边。
玉瑞堂上也挂起了白色的花球,走到后院,就听内室那边一阵哭声震天。明媚匆匆忙忙走了进去,一阵寒风跟着她从门帘下吹了进去,屋子里众人都打了一个寒颤,转过头来着她。
“十小姐来了!”金花妈妈惊喜的喊了一声:“让开让开,让十小姐来看看!”
明媚走了过去,见床边站着一个老者,该是柳府请来的大夫,床边坐着柳老夫人,脸上已经全是泪痕,眼睛也是红肿得就如两只桃子一般。柳老太爷躺在床上,一张脸依旧还是那通红的颜色,一双眼珠鼓了起来,睁得比平素要大得多。明媚伸出手,搭了一把脉,再将手在柳老太爷鼻间试探了下,摇了摇头,眼泪珠子涌了上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祖母,祖父他……已经过世了!”
屋子里得哭声好不容易刚刚歇了,听到明媚这句话,又放声哭了起来。一时间内室里高高低低的哭声,大家都栾城了一片。
“老夫人,我们将老太爷抬去棺椁里边安歇。”有几个下人抬着一副担架走了进来,朝柳老夫人行了一礼:“老夫人,你且让开些。”
“不,我不让,他没有死,他哪里又死了!”柳老夫人暴怒了起来,指着跪到在地上的人道:“你们都这么跪着干嘛,都在咒他死是不是?他分明只是累了,想歇息一阵子罢了!”
听了这话,明媚吃了一惊,抬头一看柳老夫人,见她眼神迷离,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了。她站了起来,走到柳老夫人身边,柔声道:“祖母,祖父是在歇息,咱们也不要打扰他,让他一个人静静的躺一阵子可好?”
她朝金花妈妈与曼珠努了努嘴,两人会意,都走上前来搀扶住了柳老夫人:“老夫人,咱们先出去,让老太爷好好歇息。”
“我出去,他们也都要出去,一屋子人在这里作甚!他最不喜欢人多嘈杂!”柳老夫人指了指屋子里的一干人:“你们快些走,快些走!”她的神色有些狰狞,让人瞧着有些不寒而栗,几位柳老爷和柳夫人都爬了起来,跟着柳老夫人走了出去,那几个下人才得了机会将柳老太爷得尸身抬走。
“媚丫头,你看,你看,他们怎么将老太爷抬走了!”柳老夫人指着远去的几个下人,脸上露出一副迷惑不解的神色来:“这如何使得,老太爷不是该在内室歇着?”
明媚见着柳老夫人这模样,心中难过,柳老夫人肯定心里明白柳老太爷已经过世,只是她选择不相信这个事实罢了。几位柳老太爷快步朝玉瑞堂外边走了去,柳老夫人急急忙忙的挪着步子:“曼珠,快些带我去看看,他们将老太爷送到哪里去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前院,柳老太爷已经安放在棺椁里边了,幸亏大陈的习俗,一到五十便要给自己准备棺椁,所以一切都是现成的,况且先皇前日驾崩,这京城的寿材店都还没有关门,幡布祭幛都有卖,柳府人手多,不多会便将一切都弄好了。
柳家四位老爷在棺椁面前跪了下来,向棺椁磕了几个响头,又将准备在一旁的钱纸一张张撕开扔到火盆里,这就是俗称的哭灵。柳老太太坐在棺椁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双眼无神的看着那透着紫色影子的木料,嘴唇哆嗦着,一脸的苍白。
此时她再也装不下去了,眼前的一片白色,和那具紫楠木的棺椁让她明白,柳老太爷已经过世了。两行眼泪从她的眼角缓缓流下,滴落在她的缂丝衣裳上边,将它弄得湿乎乎的一片。
“媚丫头。”柳老夫人抓住明媚的手,低声道:“今日一早我们起来还说了话,说明年又要添两个孙子了,我还亲自给他挑选了衣裳,怎么这阵子却是睡在那里边,不言不语的了……”她抹了一把眼泪,可又有两行热泪汩汩而下:“他还说要跟着你学医,也好自己抓药治病,可现在却用不着了!”
说到伤心处,柳老夫人已经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感情,嚎啕大哭了起来:“你说好的要陪着我老的,你原来说要比我多活二十年,要跟我一道儿死的,如何你现在就走了,完全没顾着我,以前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人的不成!”
明媚见了柳老夫人这模样,也是心痛得说不出话来,她走到柳老太爷的棺椁前磕了几个头以后,站到了柳老夫人身边,轻声在她耳边喊:“祖母,节哀顺变。”
似乎被明媚这句话惊醒,柳老夫人抓住明媚的手,情绪平静了不少,好半日才喃喃自语道:“他怎么能走得这么快?竟然一句话都不交代我就这样走了!”说到这里,一颗眼泪这才滴落下来。
明媚听着也是心酸,一只手握着柳老夫人的手,一只手轻轻拍打着柳老夫人的背:“祖母,这样很好,没有痛苦,轻快的就走了。你放心,祖父会在奈何桥上等您几十年的。”她想到那首著名的曲子: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泪水也簌簌的滑落脸庞,这一刻真希望有那阴阳相连的奈何桥,希望祖父就在那边遥遥相望。
柳老夫人凝神看着那紫幽幽的棺椁,轻轻笑了笑:“媚丫头说的对,你可要在那里等着我,若是你不等我,到了地府我可饶不了你。”
见着柳老夫人神情恍惚,明媚看着着急,可又束手无策,只能劝着柳老夫人好好去休息。柳老夫人倒也没有坚持要坐到外边,由曼珠扶着一步步走了回去。明媚在背后看着她,只觉那背影很凄凉,素日里柳老夫人那强烈的气场已不复存在,呈现在眼里的只是一个消瘦的老妇人,孤寂而落寞。
“姑娘,我怎么瞧着老夫人今日这般不正常?”玉箫拭着眼泪,望着柳老夫人的背影,也是感叹良多。
“这人在一起久了,自然便有感情,正常的事情。”明媚叹了一口气,瞧着柳老夫人忽然神情萎顿,就如老了十多岁一般,十分唏嘘。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最开始柳老夫人并不喜欢柳老太爷,但是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相濡以沫,两人的感情就深厚得无法分离一般。她忽然想到了乔景铉送来得冰雁,心中隐约有着不妙的感觉,据说大雁忠贞,一只死了,另外一只则终身孤独。看着柳老夫人那般神情萧索的模样,她想,以后柳老夫人可能不会再有很快乐的心情了
走回青莲院,明媚先去看了杜若兰,她现在有将近五个月的身孕,肚子已经开始隆起,明媚先给她把脉,发现一切都很正常,朝杜若兰笑了笑:“母亲,你且安心保胎,前院那边少去,莫要惊动了肚子里的弟弟妹妹。”
杜若兰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睛:“我也算是不孝顺的了,哪里见过不去哭灵的媳妇呢。”
“等着追思礼的时候再去罢。”明媚飞快的开着方子:“现在可万万要保重身子。”
杜若兰点了点头:“我都听你的。”
因着杜若兰要安胎,明媚便代替她在前院哭灵,也顺带帮着打理些事情,例如安排人手之类。大家匆匆忙忙的吃过午饭,便开始继续忙碌起来,丧葬之事可是大事,一点也马虎不得,明媚见人来人往,只觉得自己脑袋也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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