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公千岁 第122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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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不懂军事策略的相思,在听了杨明顺的述说之后,心内也是气愤难当。她无法想象大人在苦等援兵不至的时候,是以怎样的心情支撑下去血战到底。

她低着眼睫,看他因为后背受伤只能俯卧在床,不由得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江怀越的手指。

他的指尖冰凉。

她第一次见到江怀越的时候,他睥睨群臣,倨傲寡言,是何等骄矜不凡。此后他带着西厂番子径直闯入高焕府邸,面对恶语辱骂面不改色,干脆利落以恶制恶,又是何等凌厉嚣张。

再以后,她见过他冷漠残酷的一面,也见过他沉寂深思的时候。无论是怒是恼,是欣然是惆怅,他都一直以坚硬如冰石般的心性呈现在她面前。

可是现在他就这样悄寂昏睡,往日霜冷坚强尽数卸去。此时的江怀越,在朦胧的灯影下,不像是位高权重的督主,也不像是浴血疆场的监军,却更像是一个最寻常不过的,因为承受不住伤痛而疲惫睡去的青年。

尽管她自己也曾历经家破人亡的凄惨变故,然而他这十多年来遭遇的种种磨难,实在是超乎相思的想象。

她含着眼泪,俯身抚过他的脸颊。

随后,轻轻掀开了被子,极其谨慎地撩起了江怀越的衣衫。

他的后背挺直而毫无赘余,原本光洁的右背间缠着厚厚麻布,最上面一层还隐隐透出洇染而出的血色。

世人嘲他骂他,说他薄情寡义诡谲谄媚,可是谁知晓他身上心间层层伤痕?该有多强大的心,才能支撑起年幼时就被摧残的身体,以最骄傲的姿态行走于风云之端,固守自我,无视非议。

心弦颤动,她的手掌轻轻触及那带着伤的后背,微凉而又细腻。

童年遭受的刑罚,注定了他的身体和寻常男子不同,甚至就连肌肤也不像他们那样粗糙。

可是他今日所为,乃至他许许多多的言行心志,难道就比寻常男子要逊色一等?

她痛得不得了。

眼泪不住落下,打湿了床褥。

“大人……”相思跪坐在了床边,竭力抑制着哭音,伏在他脸侧唤他。

他眼睫低垂,墨黑如羽翅,覆压了重重痛楚。

她抚过他的眉心眼角,唇间下颔。

用含着眼泪微咸微涩的亲吻,在他前额留下温存印记。

她有多爱这个男人。在她心里,他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也是不经情/事的少年。

眼泪和着亲吻,缠绵藏着悲苦,若是可以,她真愿意将自己的身子与他融为一体,好减轻他的万般伤痛。

吻至他微微干裂的唇上时,江怀越的呼吸忽而一顿,相思心跳一滞,惊慌之中坐直了身子。

他浓黑的眼睫轻微簌动,过了一会儿,才吃力地睁开了双眸。

模模糊糊的视线中,灯影摇曳,帘幔斜垂,床前坐着的相思满眼是泪,恍惚间竟然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

“……相思?”江怀越用微弱的声音叫她,随后怔怔然问了一句,“我是……死了吗?”

她呆在那里,眼泪满溢而出,却又忍不住边哭边笑。

哭得大声,笑得辛酸。

“我的大人……你怎么,说这样的傻话呢?要是你死了,我岂不是也要跟着一起去了?”

第155章

这一次相思哭得止不住, 江怀越身体虚弱, 神思还有些恍惚, 只能趴在那里默默看着她流泪。

直到相思抽泣声渐渐小了, 他才吃力地道:“不要再哭了。”

江怀越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 本来都快停下的相思又悲从中来。他无奈又茫然, 不由道:“怎么……越劝还越哭呢?”

她拭着泪水, 哽咽道:“你一开口……我就想哭。大人,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江怀越只得闭上嘴不说话,相思又哭了一阵, 才勉强稳定了心绪, 带着歉疚道:“我先前, 真的太害怕了, 看到你躺在那儿被人抬回来, 眼睛闭着……”

她没再说下去,似乎直到此时还心有余悸, 不敢多想。江怀越望着相思, 虽然现在已经回到了连山关, 躺在了戍楼之中, 可耳畔似乎还是回荡着厮杀呼喊的声音, 身子也仿佛还在战马之上颠簸。

脑海中浮现的, 居然也还是自己在拼死血战至最后一刻,想到的那些零零碎碎的过往,那些曾让他愠恼, 让他踌躇,让他痛彻心扉,又让他甘之若饴的点滴回忆。

他看着仍跪坐在床边的相思,她一脸泪痕未干,倍显憔悴。

许是出来的匆忙,她穿得简单,连御寒的斗篷都没有。

江怀越哑着声音道:“地上冷,不要坐着。”

她却理了理衣衫,伏在床边,正对着他,悄声道:“可是,我喜欢这样。”

他那双平素常蕴含着疏离感的眼里,慢慢地增添了温度。

他甚至想要伸手摸一摸相思的脸颊,可是稍稍一抬手,就牵动后背处的伤口,疼得他蹙了眉头。

相思轻轻握着他的手指,小声地问:“背上现在还是疼得很吗?要不要叫人再请大夫来,想想办法?”

他无力地侧过脸趴在那里:“请大夫也没用的,箭伤在那儿,只能自己忍一下。”

相思失落地点点头,又道:“包扎伤处的布上还有血迹……你千万要小心……”

江怀越怔了一会儿,忽然低眉问道:“你怎么知道?自己看了?””

“……有什么不可以吗?”相思试探着看着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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