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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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坡上几可俯瞰整个演武场,他瞧见雁卿去寻鹤哥儿,和长辈应答时便有些一心二用。

鹤哥儿旁边的少年他并不认得,雁卿却与那少年言笑晏晏。元徵见阳光明灿,那少年隽秀少女娇憨,勒马笑谈,眸光明净又温柔。心里便感到微微的焦躁。

有人察觉到他向那方张望,只以为他是好奇。就向他介绍,“子远身旁那少年,就是谢二家的公子。族中排行第三,名叫谢景言,小字獾郎。前两日才从扬州回来——如今在长安城中颇有些佳话。”

又有人道,“说起来,世孙与他也是世交。”便有意向元徵引荐。

元徵推辞道,“瞧见他似乎要去比试武艺,待演武后再说吧。”

他见雁卿同鹤哥儿挥手道别,忖度着雁卿大约要来找自己了,便寻了个由头,告退出来。

雁卿先前在高台上望见元徵,待到了元徵帐子前,他却不在那里。

雁卿便拨马回头,向人询问元徵的去处。才落声,就瞧见元徵自对面坡上策马下来。

这一日他换了胡服,长裤革靴,衣衫紧窄,越衬得身姿挺拔若竹。待勒马收缰,在马背上坐正了,便对雁卿一笑,“怎么才过来?”因在坡下林间,日头略有些暗,可他依旧是醒目鲜明的。

雁卿瞧见他便十分开心,也驱马过去,与他并行。就道,“我去给二哥哥鼓劲儿——还遇着了谢家三哥哥。”她对元徵素来都是不藏私,因觉着谢景言好,便又问,“七哥认得谢家哥哥吗?”

这称呼上就能别出亲疏来。可元徵听她言不离谢景言,心情便微微的沉落。

却依旧耐心道,“适才刚听说——听说先父与他的父亲是至交,我和他却没什么交情。”

雁卿便道,“他刚回长安,日久相处久了,自然就有交情了。”

元徵道,“我素来不善交游,倒不知是否能合得来。”

雁卿就笑道,“七哥是最耐心温柔的,定然能合得来。”

她夸人也是脱口而出,几近唐突。元徵猝不及防就听见,脸上立刻便通红。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口。

偏雁卿还不晓得是怎么回事,见他脸红只以为是适才跑马累着了,就掏了手帕给他。元徵攥住帕子时就有些咬牙切齿的……太冤了。少不得又要叮嘱一声,“贴身用的东西,不要轻易与人。”

雁卿略一疑惑——虽不十分明白,却也立刻就想到,大约又涉及到礼防了——便点头听着。

两人便并辔而行。毕竟有些时日没见了,雁卿便有许多话和他说。自然就难免说道,“阿娘不让我去荆州了。”

到底还是有些心虚,就偷偷的抬眼去看元徵。

这年纪的小姑娘便连心虚觑人的模样也十分软萌好捏,眼睛里明明白白就写着,“可千万别生气呀。”

元徵真是又好笑,又忍不住想要欺负他。

到底还是纵容她惯了,且毕竟是件顺心如意的事,就只笑道,“还以为你不打算告诉我了。”

雁卿便嘿嘿的笑着,又问,“七哥你已经知道了?”

——自然是早就知道的。

心里也明白雁卿必定是失望的,便不曾表露自己的称心。只安慰道,“日后还有机会去。”

雁卿就点头,一本正经道,“我现在还小,等再过几年及笄,就能自己给自己做主了。”

元徵心里就一动,道,“你若能给自己做主,有什么打算?”

雁卿道,“自然是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一边去寻访名师,一边去寻访名山。等学成之后便开一座书院,著书立说,讲学授徒。”

元徵就道,“这志向虽好,却不像是女孩儿家——倒像是个老学究。”

雁卿就笑道,“原来我想做个老学究呀!”

元徵也跟着笑起来。片刻后又认真的望着雁卿,道,“待及笄后,你就得说亲了。若说不到十分开明,十分纵容你的人家,大约就不能这么自由了。”

他目光黑柔又幽深,雁卿一时竟看住了。

虽年少,可也并非纯然无知。“说亲”二字,雁卿还是有些知觉的。可又并不真切的明白,便也不觉得羞涩,只是略微茫然罢了。又因元徵的话,对“说亲”一事平添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排斥——总觉得说亲会令人不自由。

可元徵并未往深里说,只笑道,“可也无需十分忧虑。你家与旁家不同,大约这件事上,会十分遵从你的意愿的。”

明明说着好话,他语气却又有些无奈。雁卿便也不知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宽解他——话又说回来,她为什么要宽解他啊?该忧虑的仿佛是她才对。

正茫然着,忽听前方一阵喧哗叫好声。雁卿忙策马上前去看。

原来下方正在演习骑射,恰一通鼓响,鹤哥儿纵马入场,一箭中的。他到底是自己人,赵文渊拉来助阵的那些将士们便与有荣焉,纷纷鼓舞着喝彩起来。

雁卿晓得骑射有多难,挽缰拉弓,且要在飞驰的骏马上坐稳了,光这一样就十分难练。更兼在短短的一通鼓里张弓、瞄准、射中……非得自幼苦练才行。就鹤哥儿的年纪,能做到这一步,可见天资过人。

场上气氛热烈,雁卿便也看得激动。

三通鼓里有一箭中的便算过关,余者淘汰。待三通鼓毕,便更换箭靶、拉长射距,重新开始淘汰。

如是者三。

到第三轮的时候,十一二岁少年这一组里,就只剩下鹤哥儿和谢景言了。两人皆是三矢三中。待又赛了两轮,鹤哥儿已是勉强过关,谢景言却依旧行有余力。

鼓声一阵紧似一阵,欢呼声也一潮高过一潮。

待第七轮时,场上只剩谢景言一人。那箭靶足有百步之遥,望之如卵。一通鼓起,谢景言纵马、张弦,弦满如圆月。所有人的目光都粘在他弓弦上,仿佛连勾弦的铁环擦着牛筋的弦线声都清晰可闻。

可一通鼓声落,他身下骏马蹄声渐缓。人瞧见他松了箭弦,才明白竟是时限到了。

不由就纷纷叹气,替他惋惜。谢景言却并不被这满场的沮丧声影响。依旧唇边带笑,目光黑亮专注的望向远处的箭靶。随即回马至起点——他还有两通鼓的机会。

雁卿的目光追着他望过去,屏息不语,专注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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