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艳宦 第44节(2 / 2)
履霜道:“督主对奴婢有恩,奴婢身无长物,除了自己,无以为报。”
她握住她的指尖,戚卓容想抽出来,却忽地被她反扣住——她是娼妓,最懂得如何撩拨人。履霜呵气如兰,靠近了她道:“若奴婢没有误会,督主应当是喜欢奴婢的,是么?奴婢虽足不出户,却也知道这京中流言,都在传督主冲冠一怒为红颜,誓要向陈家讨个公道。”
戚卓容别开视线:“你不必为了报恩委屈自己——本督待你好,是因为本督愿意。但本督毕竟与你接触的那些男子不同——”
履霜几乎是要贴在她的身上:“奴婢不觉得委屈,也不觉得督主与那些男子有何不同。非要说不同,督主倒比他们有良心得多。督主,奴婢心甘情愿,您劳累了这些时日,就让奴婢来伺候您罢。”
“督主,属下已将——”飞身而至的拾壹在门口紧急刹住,看清屋内局势后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捂住眼睛啪地关上了门,“属下什么也没看见,属下这就去接着办事!”
戚卓容:“……”
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履霜闷笑一声,道:“督主与下属说奴婢是您的女人时,不是很威风的么?怎么如今倒还害羞起来了。”
她说着就要去解戚卓容的扣子,戚卓容终于忍不住,一把推开了她,连人带椅挪出十寸远:“履霜,不要冲动。”顿了顿,又别过脸,难为情道,“本督……不是完整的男人,你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履霜扶着桌沿,站稳了身子。她长发未挽,柔媚动人,任何人都相信,只要她愿意,没有男人可以逃出她的诱惑。
“督主。”她轻轻唤了一声。
戚卓容半转过眼来。
“你其实……根本就不喜欢奴婢罢。”履霜道。
第52章 万一堂堂督主——真的是……
“你在外人面前演戏,是想让所有人相信,你是为美色所惑,所以才从一桩十二年前的案子查起。而你在奴婢面前演戏,也是想让奴婢误会,满心想着别的事情,就会忘了追问,督主你给奴婢的那两封信,到底从何而来。”履霜道。
戚卓容默然片刻,而后颔首道:“我确实是利用了你。但并无他意,只因我要扳倒陈家,而你又恰好出现,望你谅解。”
“奴婢没什么谅解不谅解,督主查案,无论如何都是在帮奴婢,奴婢不会不识恩情。”履霜道,“只是有一事奴婢一直未曾想明白,督主若只为扳倒陈家,究竟又为何要虐杀陈子固?”
戚卓容微微冷了脸色:“履霜,有的时候不需要太聪明。”
“有一件事,奴婢一直没有告诉过督主。”履霜平静道,“奴婢虽从未对翻案抱有任何希望,但陈子固醉酒之时,奴婢曾听到过一个关于陈鸿畴的消息。”
戚卓容遽然抬眼:“什么?”
“奴婢一直瞒着督主,就是想看看,督主对陈家,到底为何如此仇视。”履霜道,“直到今日,奴婢方有了个妄测。”
戚卓容盯着她。
“奴婢这辈子,见识过了各种各样的男人,哪怕是太监,也不例外。”履霜上前一步,一字一顿地道,“但是,督主与奴婢见过的任何男人都不一样。人人都说督主风姿俊逸,貌若好女,怎么就没人敢大胆地猜一猜,万一堂堂督主——真的是女人呢?”
她话音刚落,喉咙就被人死死扼住。
她半仰着身子,腰部抵在书案之上,因戚卓容的用力,发声有些困难。
“十二年前,燕良平满门抄斩,可他的一子一女却……却离奇失踪,成了一桩悬案。若那一子一女能平安长大……想来……应当与督主差不多年纪罢?”
戚卓容阴沉着脸,贴在她脸侧,低声道:“你想如何!”
履霜望着她,笑了笑,眼中水光潋滟,滑下一滴泪来,落在她的手腕上。
“督主不必惊慌……奴婢只是觉得,这十二年来,督主一定……过得很辛苦罢。我们都……过得很辛苦罢。”
屋外夜风刮过,能听到树枝哗哗啦啦的声音,待到明日早上,或许就会有一地落英。在这冰冷阴沉的东厂,将是唯一的一抹亮色。
戚卓容缓缓松开了手。
履霜跪倒在地上,泪流不止:“那些朝官都十分精明,虽然偶尔会向我们这些女子抱怨朝政上的琐事,但真当涉及什么要案时,定然是缄口不言。这十二年来,奴婢无一日不在想,若父亲真的有通敌之罪,那奴婢该如何自处。幸好苍天有眼,让奴婢见到了督主,让奴婢知道,父亲他原来当真是无辜受累,也让奴婢知道,只要有心,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
戚卓容不语,沉默地垂眼看着她。
履霜伏低身子,朝她重重磕了一个头:“奴婢深知,督主以女子之身行走御前,必然多有不便,履霜甘为督主马前卒,鞠躬尽瘁,九死不悔。”
她本以为,这一辈子都就要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却没想到,原来还会有一个人,能劈开她头顶黑暗的苍穹,泄露出一丝天光来。而这一丝天光,又让她重新燃起了生的渴望,无论如何都要抓住。
戚卓容抓着椅背的手紧了紧,而后道:“起来罢。”
履霜站起来,胡乱抹了两把脸,赧然道:“方才试探督主时多有冒犯,还望督主大人大量,不要与奴婢计较。”
此时此刻,戚卓容更关心另一个问题:“你方才说,陈子固醉酒时,曾说过一个关于陈鸿畴的消息,究竟是什么?”
“有一回陈子固在赌坊里喝多了,点名要奴婢服侍,奴婢无可奈何,本想服侍他睡下,谁知他忽然开始跟奴婢说些醉话,说些什么他现在终于恢复了神智,要让以前那些落井下石嘲笑他的人尝尝苦头。还说,他的伯伯陈鸿畴如今官拜兵部左侍郎,他改日就要去伯伯那走动走动,让他也捞个实差当当。
“奴婢当时尚不知道陈家就是那件旧案的幕后主使,只是纯粹厌恶陈子固,因此便趁着他醉酒不清,嘲讽他不如去跟陈首辅要个官当当。结果陈子固说,自从前些年刘钧案后,陈首辅治下就甚严,不再轻易扶持亲戚。何况他只是个二房庶子家的,陈首辅说不定压根不记得他是谁,他还是去求亲伯伯稳妥些。他还说,他有陈鸿畴的把柄。”
戚卓容皱眉:“什么把柄?”
“陈子固说,陈鸿畴家中女眷常常用的是时下最新最好的丝绸面料,有些款式甚至是尚未抵达大内,就已经入了陈府的库房。”履霜想了想,有些底气不足地道,“奴婢猜测,陈子固是觉得,若把这件事捅给陛下,陛下恐怕会恼火于陈鸿畴的僭越。但现下一想,陈鸿畴也算是位高权重,有些丝绸商的门路也不稀奇,也算不上什么罪……罢?”
戚卓容沉吟片刻,道:“我记下了,我会让人去查。”
“好。”
“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歇着罢。”戚卓容说。
履霜大着胆子道:“奴婢能问个问题吗?”
“你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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