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2 / 2)
布里奇奥着急地跑过来拖住杰克,速度非常快往后退开,“我们不认识她,不认识。”
真识时务,我无奈地跟着那些家伙走了,在人家的船上就算你跳船了,这些靠海吃饭的海员有的是法子将我从海里捞回来。而且船在瑟堡接完那一百多个上等舱乘客后,它又开始启动,从时速二十多海里的船上跳下去的这种玩笑我可不敢开。
☆、第8章 再遇
船员领着我到达船员舱道,我们走了很久终于走到船底监牢。我估计我们的路线是从船尾走到船头这边的船员区域,船头跟船尾的底层甲板都有统舱,一般而言船尾住的女性比较多,船头男性比较多,我手上的票本来是个男人的,可是还是很小几率地抽到船尾的统舱房间。
那个眼神锐利的老男人,用一种非常让人不舒服的眼神打量着我。就好像我只是一只从三等舱里跑出来的大老鼠,他的声音沙哑狭窄,语句出来的时候非常快速,他尖锐地对我说:“我想你清楚自己的处境,我的雇主希望你能交出被你拿走的东西,我可不希望将一位小姐交给警察。”
我茫然地看着他,这空口无凭的随便在船上捞个人就是小偷的逻辑,我开始为他的雇主感到担心,就这种智商真的混得开吗?
“乔伊,听说你们找到那个小偷了。”一个带着笑意的男性声音突然从船员室外面传来,接着从舱门走进来一个穿着正色燕尾服,白色背心还打着白色领结的年轻男人。他的黑色的短发一丝不苟地往后梳好,身上带有上流舞会那种若有若无的奢靡气息。非常习惯地放到腰侧,笑起来的时候非常明亮,就好像是他白色马甲下那身洁白得几乎要发光的衬衫一样纯洁。
他就站在门口,也不上前来,伸出一根手指挨下鼻尖,眼里不动神色地闪过几丝嫌弃的情绪。
我看了他一眼,场景突然回到南岸普顿港口,在那烟雾缭绕的海港上,还有那块不小心被我绕走的银质怀表。
接着我装作不认识这家伙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小伤口的双脚。脚尖习惯性地接触着地面,感受脚趾头轻轻点着船舱甲板的实质感,我无时无刻不在寻找舞蹈的感觉。
这种独属于每个舞者的节奏与旋律是需要身体去寻找的,换了个身体,灵魂里的节奏却丝毫不改。所以我正在试着让身体适应我的灵魂,让她们融为一体。上辈子我练了二十年的舞蹈,而这辈子我才开始三个月。
就算这个身体有属于女孩子的稚嫩柔软,也绝对无法在短时间练习到上辈子的高度。还有得练习,我神游地想着。等到生活更稳定一点,饮食跟得上,仰卧起坐加深蹲这种体力训练也要提上训练名单。
后知后觉的我才发现船舱里很安静,我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发丝黏在在我的脸上,就就算没有镜子我也非常确定现在的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来得狼狈。
男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坐着的前面是一张固定住的桌子,上面放置着许多杂物,一顶上面有白星公司标志的海员帽,几本海员记录纸,一个台灯。他将手肘靠在桌子上,整个身体非常优雅地依靠在桌子沿,也不知道这种动作他要练习多少年才能这么流畅装逼。
他的嘴角还带着从舞会刚下来的虚伪笑痕,眼里一片审视的漠然,似乎在寻找我身上唯一高贵的东西——那块贵过一张上等舱船票的银表。
“你倒立的姿势不错,以前在杂技团呆过?”他歪着头低着声音问,当然问题只是问题,他根本不需要任何答案。接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头勾住我一缕从耳后飘到脸侧的长发,很不在意地用拇指碾了碾,然后转头有些不礼貌地对其余人说:“是的,我确定她拿走了我的表。”
我在他说话的时候非常快速拍开这只捏住我的头发手指,这个突兀的动作吓了对方一跳,他猛然回头抿下嘴唇一副要发火的样子,深邃的眼睛里带着肤浅的愤怒。
我若无其事地伸手将这缕不听话的长发又给压到耳朵后面,接着继续低头看脚。
这种沉默的态度就像是一种不听话的反抗,至少别人是这么想的,穿着铺满钞票的崭新燕尾服的所谓上层人士没有立刻暴跳如雷,他收敛起眼底显而易见的不耐烦,然后直起身体微笑着说:“很明显她需要一些经济帮助,我很乐意资助一位陷入困境的……”他停顿几秒,手掌无意识地朝上挥着,就好像他是一位政客正要演讲,示意所有不专心的观众立刻将目光停驻到他身上。“……女士,她看起来很需要这些。我也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要是其他东西我根本无所谓。可是那块表是我母亲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爱她,所以希望你能归还这块表。”最后一句的时候他顺其自然地又看向我,嘴角的笑容像是硬扯出来的,他的眼角压根没有弯下。
他非常希望有人能为他的深情演说而捧场,我继续低头,思考明天下船后要去哪里。要不跟着杰克流浪一阵子,他的生活经验比我丰富,而且电影里杰克的性格也属于那种做朋友会非常舒服的人。最重要的是,能与曾经的偶像相处也算是一种非常有趣的经验。
“洛夫乔伊,给她二十美元。”他指着我,干净利索地命令。
那只老贵宾犬立刻走过来,皮鞋故意重重地踩着地面更像是一种给人心里压迫的警告。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十美元摔到我前面的桌子上,然后他低垂着皱巴巴的眼皮,用冷漠的眼角余光冷漠地看着我。
将表交出来,三等舱的老鼠——他眼里的台词跟说出来没两样。
我轻轻地打了个哈欠,将视线慢吞吞转向桌子不远处的洗脸池,上面有冷热水的转换装置,看起来比三等舱高级那么一点。杰克已经找到了,所以不用再熬夜找人,我觉得自己该早点睡觉好应付明天的生活。
明天总是会比今天更好一点,想起口袋里的十美元,我是如此乐观地确信着。
“我还有事,你们继续吧。”这位来去匆匆的燕尾服贵客用手拍一下自己的衣角,仿佛要拍掉这里肮脏的灰尘。他快速地正了正自己的衣领,然后边走出去边说:“希望明天那块表就能出现在我早餐的桌子上,我相信这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问题。”
从头到尾他对我的态度就跟他的老贵宾犬随从一模一样,连眼神都懒得给我,那种上流社会糟粕的气质简直优雅得让人想给他们一个大嘴巴。
那只老贵宾犬冷着脸,尽忠职守地跟随而去。
而在船员再次提高声音审问我时,我终于回过神来,那个老贵宾犬的雇主不就是卡尔霍克利吗?
原谅我看电影的时候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两个人身上,记得最清楚的是卡尔那货拿着枪去追杀露丝跟杰克的时候。第一次看电影的时候恨不得抡起椅子冲到屏幕里,将这个丑陋心恶的男配角砸个头破血流。
他是我在看电影时最讨厌的配角之一,所以后面几次观影我都自动忽略我讨厌的角色戏份了。其中包括露丝的母亲,还有白星公司的坑爹老板。
船员显然不认为我没有偷走卡尔的怀表,上流人士不可能撒这种谎言,而显而易见我非常需要物质的支持,你看我穷地连双鞋子都买不起,所以那块表一定被我偷了。
真是非常合乎逻辑的推理,我真是怀念一百年后的司法程序。
☆、第9章 逃跑
因为船员都是男性,而为了要搜到我身上那块已经被我拿去换三等舱船票的表,他们请了一位女乘务员来给我搜身。女乘务员似乎是负责二等舱女宾的服务人员,她看起来非常干练地先将所有男人请出舱房,接着关上舱门回头礼貌地微笑对我说:“我是来为你服务的,小姐。”
“荣幸至极。”我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大方方地伸展双手任由她摆布。
那块幸运的怀表已经永远留在岸上,可惜我没法期待他们搜不到就会放了我。
“你该洗个澡。”在搜我的衣服时这位二等舱的女服务员好心地提醒道。接着将我的衣服脱下来看到我背对她的赤|裸身体,她又突然脱口而出,“你非常漂亮。”
我慢慢回头,因为长期跳舞的关系,我做任何动作都会自然成习惯地带着某种韵律。哪怕一次回头,也像是要活在某次舞蹈动作里面。
“谢谢。”我轻声回答,就像是以往收到称赞一样地微笑起来。
女乘务员只在我身上搜到一张三等舱的船票,杰克的素描像,还有十块钱,她拿着这些东西走出去交差。我安静地拨开长到腰部的金色卷发,将这些麻袋一样的衣服再穿回去。对于不小心卷走一个暴发户的银质怀表,再扔给个三等舱乘客当救济款的事情我没有多放在心上。当你人在泰坦尼克号上,你脑子里大部分注意力都分给了怎么下船,或者怎么尽量多拉些人跟你下船的思考上。明天可是这艘沉船最后一次靠岸,被锁在船舱里淹死可不是我想看见的。
我穿好衣服后重新坐回椅子里,将双脚弯起放置在椅子上,双手抱住膝盖。我看向舷窗,圆形的小窗子外面溅上许多透明的水渍,泰坦尼克一直在往前全速行驶,似乎没有什么能让它停止下来。
我继续深呼吸一次,几乎能闻到舷窗外带着咸味的空气。然后我开始默数着数,慢吞吞地吐气,将肺部所有刚吸进去的气体再次排出来,就像是歌手在练习自己的肺活量,在到达极限的最后一秒我憋住气息。当我极度缺氧的时候,这个身体的脸色就会非常惨白,完全没有血色的苍白。人在缺少氧气的时候是非常痛苦,内脏骨头都挤到一块的难受。
我曾经试过这样自我虐待,然后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简直跟要进太平间的尸体没有两样。
在剩下的两个男性船员进来的时候我已经快要变成僵尸,我抱着自己一直颤抖,就好像是急症病人突然发作的痛苦模样。
其中一个人跑过来抱起我,他将我放到地上快速地朝另外一个人说:“你先去叫医生,就说这里有急救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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