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2 / 2)
那丫鬟双眼一亮,然而此时外间已经响起了混乱的脚步声,主仆两人心中皆是绝望,根本就没办法阻止被清荷一声惊叫引来的围观者。
“怎么了怎么了,大清早的……”莺燕楼的妈妈绕过屏风进来,定睛就看到了张铁的尸体。她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立刻就呵斥了身后的人,“都给老娘留在外面,阿崔进来!”
楼里的老嬷嬷阿崔闻声挤过众人进去,并且颇为了解妈妈心意的驱散了众人,“都散了吧散了吧,该出门的客人也都伺候好送出门……”
“不许人出去,强哥,让你兄弟看好楼子里里外外不许任何人出入。”妈妈咬牙,这会儿脸色比床上早已经没了气息的张铁都难看,“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不许出来!”
外面的人皆是一愣,阿崔进来之后随着妈妈手指的方向一看,顿时转身又出去道:“还不赶紧按照妈妈说的去做,都活腻歪了不成。”
这时候人群中有人出来,拉着阿崔的胳膊,低声道:“崔嬷嬷,你也给大家说说是怎么回事?这只听到清荷一声叫,大家都赶过来不也是担心她吗?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滚滚滚,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滚回你们的房间里去,不然不要怪嬷嬷我没提醒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的时候可别哭!”崔嬷嬷哪里还有心思跟清莲玩这样的心思,一把把人推开,“都各回各屋去!强哥……”
最后她走到了莺燕楼护院强哥的跟前,压低了声音道:“派个可靠的兄弟去一趟衙门,张大人死在这儿了。”
“什么?”饶是在街面上混得颇有些面子的强哥也是一愣,半响才脸色难看地道:“咱们不如趁着没几个人知道把尸体运出去?”
“强哥说笑了,这怎么会没人知道。昨夜张大人宿在咱们莺燕楼是不少人都知道的。不要说是他死了,就算是不见了头一个被查的也是咱们莺燕楼。”崔嬷嬷倒是跟莺燕楼的当家妈妈一个想法,“还不如咱们老老实实的报案,再拿钱打点着,只怕才不会受牵连。”
“这……”强哥毕竟只是混迹与街面的,凭的是一身的本事而不是头脑,听到崔嬷嬷这么说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转头出去就招手找了个可靠的副手在莺燕楼里维持局面,他亲自去报官。
崔嬷嬷看他没有再拖拉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去进了清荷的屋中,就见她此时已经下床,外面套了一身衣服正惶恐不安地跪在地上求妈妈救她。
“我再问你一句,这张大人死的尸体都凉透了,你一夜竟然都没有察觉?”妈妈坐在一旁,一脸的晦气,这会儿见崔嬷嬷进来对着她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清荷膝行上前抱住了她的腿,哭着道:“妈妈,我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啊,求妈妈救我……”
妈妈也很是无奈,然而跟一旁的崔嬷嬷交换了个眼神也明白了彼此的意思。要是最后没有办法,只怕只能够把清荷给舍弃了。他们这楼子,还是有些背景的断然不能因为张铁的死就这么倒了。
她这边叫了清荷起身,又让丫环伺候她洗漱了一番。而此时,被惊醒的那些客人大多都要离开了,却被强哥的兄弟们守着大大小小的门不让走,这会儿也跟着闹了起来。
楼中另外一位嬷嬷何氏这会儿撑不住来,跑来找妈妈拿主意却是挨了一通臭骂,这才扫兴地离开回头让厨房准备热茶热菜,招呼着那些大爷们。
然而莺燕楼这般死活不让人走还是让那些过夜的嫖、客心中多了些想法,纷纷找来了陪夜的女子打听事情。那些女人心中也是正好奇呢,此时听到客人问话却也只是笑着打哈哈,不敢多言语一句。
只有一人例外。
清莲这会儿正在‘春’字间里面陪着她昨夜的客人吃早饭,这是一位来自南边的大商户,这次来戎州城也是进货顺带看冰灯节的。这会儿她一边剥着茶叶蛋一边道:“昨夜里面清荷那边陪的可是张大人,她那般叫都不见那位张大人出面,我看……”
说到这里她轻声一笑,转手把剥地光滑的鸡蛋放在了客人面前的盘子中,“那位张大人只怕不好了呢。早些日子他才遭人刺杀,也许是有人还不愿意放过他!说起来,也是清荷晦气,旁人都不敢接的客人,非要当成香饽饽一样凑上去,这下可算是毁了。”这个时候,她自然不会提知道张铁包了清荷之后她恨得撕碎了两个枕头套的事情,只剩下幸灾乐祸了。
那商人闻言却是眉头紧皱,半响才道:“张铁,可是前段时间被刘功给顶替了那位将军?”
“薛老爷认得张大人?”清莲双眼一亮,这位薛老爷不过来过两次,她也是看中了对方出手阔绰,这会儿听他语气似乎跟官场上的人还有来往……她想着身子一软就依了过去,笑着道:“可不就是那位张大人嘛,不过他因为冬猎会上的事情已经不得马将军待见了,只怕死了也是白死……”
她还想再说,就听到门外用力的捶门声,莺燕楼的门一开就见一队的衙役一拥而入,后面还跟着整整两队的兵卒,最后才是楼里的强哥低头哈腰陪着衙门的老爷还有刘功、冯贤成进来了。
“这……”清莲一愣,被楼下这个阵仗给吓到了,而那些兵卒进来就立刻拔刀守在了门口,另外也有人也控制住了那些正在抱怨的嫖、客、妓、女,此时还有人如同杀神一般上楼来。
至于那几位大人,这会儿被强哥带着去了后院,根本就没有理会那些嫖客中有些人喊的“你知道我是谁吗……”之类的话。
“张大人总归是马将军的心腹,若是出事了马将军不见得会不管,然而这没了命再不管就会让手下人心寒了呢。”薛老爷这才淡淡地道,看着闯进来得人也不气恼惊慌,反而起身配合。
妓院中的客人和姑娘都被分开集中在了一楼的两侧,由兵卒看管。而刘功和冯贤成连同同他们比起来,在衙门里毫不起眼的郭邵杨三人则一起去了后院清荷的香园之中。
如今已经天光大亮,香园里的一应布置也显露出来。只可惜这些人此时无心赏景观花,带着几个士兵和衙役匆匆入了屋内,就看到衣衫不整的张铁横躺床上。
“张大人!”郭邵杨率先冲了过去,站在床边一脸沉痛地看着张铁的尸体,不知道是哀叹对方的命不好,还是哀叹自己时运不济。他身后是跟上来的冯贤成和刘功。刘功实际上是不愿意参与到这种事情中来的,毕竟是他顶了张铁的位置,张铁如今死了他的处境相对还是有些尴尬的。
然而遇上了,就真的没办法躲开了。
他低头看着张铁的死相,不由自主地轻轻移开了眼,挥手示意跟来的仵作上前验尸。
因为死者是张铁,又是不明不白地死在妓院之中,所以来之前冯贤成就特意带来了两个仵作。如今仵作上前,他就拉了一把郭邵杨一起退到一旁,由着两个仵作验尸。
两个仵作足足检查了一刻钟,半响才由年长的那个开口:“按照尸体的僵硬程度和尸斑来看,死者大约死了由两到三个时辰,死后并未被移动过。”
另外一个在一旁跟着点头,道:“死者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可能是猝死。”
“不是被人杀害?”冯贤成直接问,“你们可确定了?”
两个仵作对视了一眼,然后才由年长者开口道:“从表面来看,如今并不能看出什么迹象,如果要做进一步的检查的话,只怕还需要时间。”
刘功点了下头,而郭邵杨心中却有些急了,这要是送到了他的衙门,那这事儿就真的跟他脱不开关系了。他正想说些什么推脱的话,却被刘功给抢了先。
“冯大人,若只是依靠这些普普通通的衙役和仵作只怕是查不出什么的……”他说着顿了一下,声音又压低了三分,“你说,是不是请那一位过来看看?”
“看看?”冯贤成闻言心中却有些迟疑,刘功不懂得这里面的弯绕绕这才会在有了难题之后想到左容。而对于已经猜测到部分真相的他来说,却不太相信左容。他皱眉想了片刻,才道:“先把尸体运回锦衣卫。”根本就没有考虑过送到衙门里让这群无能的人办案。
郭邵杨松了一口气,一旁莺燕楼的妈妈也是放下心来,正想上前说话就听到刘功又道:“这动了现场的话,只怕那一位到时候也不好看出端倪了。冯大人,如今可不是赌气的时候,张大人的死若是马大人问起来的话……”
他语调中暗示的意味十足,冯贤成抬眼看了一眼,才道:“放心,有事我担着。”
那一眼中带着的警告格外的明显,刘功一愣然后才有些尴尬地退到了一旁不再说话。几个锦衣卫进来,很快就收拾了尸体然后带着尸体离开。冯贤成这边回头才看向郭邵杨道:“记录下这里所有人的口供,然后让他们签字画押。把这里所有人的名单都送军部和城门处,这些人不得许可不许离城。”
郭邵杨连连应了,没有丝毫的不快。冯贤成又转头看向莺燕楼的妈妈,“就劳烦妈妈和清荷姑娘,以及这院子的人跟我去一趟锦衣卫了。对了,这院子封起来,不许任何人出入。”
这些人来的快,走的更快,浩浩荡荡地离开,只剩下郭邵杨一个人收拾烂摊子,反而郭邵杨却也送了一口气,这会儿指挥着上下忙碌,先是把香园给封了,然后就让人录口供。
而另外一边,等出了莺燕楼冯贤成这才留意到了一旁的刘功,故意放慢了脚步落在后面,低声对刘功道:“此事事关重大,并不是你我能够做主的。且那左容又是京城里来的人,让他参与进来万一有了什么变故又怎么说?不是我刚刚不给刘兄面子,实在是为了刘兄好啊!”、
“是我多事了,冯兄不必这般解释的。”刘功连忙拱手放低了姿态,心中纵然是有不满也没有表露出来,反而低声道:“我新晋上来,又是占了张兄的位置,这才心中颇为不安想着尽快查出真相结案。却忘记了这左容的来历,是我冒失了……”
“无妨无妨,这事儿过会儿还要劳请刘兄陪我一同去见马大人呢。”冯贤成没有继续下去,反而转头提起了马城,“至于要不要让那位参与进来,也看马将军的意思吧。”
两人这才又跟上了队伍,等到把人都关入了锦衣卫中,也不听那些人求饶或者是讨好,直接就又出了锦衣卫的会所跑去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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