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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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薰蜡烛烛火摇曳,烛泪汇聚成晶莹的湖泊,森林般湿润的气味溢满房间,身体仿佛陷进新雨后草地,手掌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松软。

荀卉第一次发现给祁衍发消息是这么困难的事情,她钉在椅子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短短一行的聊天框,写写删删,怎么看都不合适。瞥见祁衍的头像,她忽然想起最关键的一点,松开键盘,战战兢兢地点开他的朋友圈,不是孤零零一条横杠,荀卉舒出方才堵在胸口的一团气,还好没有被删除好友。

“你明天有空吗?”不行,之前只有约炮会这么开口。

“明天见一面吧?”不行,像是老朋友叙旧。

“明天下班我在停车场等你,我有话跟你说。”果然不能图简短,也不能用委婉征求意见的语气给他拒绝的机会,她说完又准备补上一个讨好的表情,想想还是罢了,要把最要紧的内容留在最显眼的地方。

荀卉发完消息便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远远扔到床头,捧着平板看电影,装得毫不在意,心却始终提在那部不会响起的手机上。不过坚持不到一分钟她便又把手机捧到面前,屏幕亮在她和祁衍的聊天框,等他的回复弹上来。

荀卉的担心其实很多余,祁衍不仅没想过删她,甚至点开她主页的频率比从前都高,他在回完工作消息以后手总会不自觉地伸向她的名字,只望着她的头像出神一瞬后便又清醒过来,他慌忙把界面拖回主页,生怕自己这般愚蠢的行为会被屏幕背后的她发现,然后再被她用那一夜的口吻嘲讽。

老罗似乎早就看出他和荀卉之间不对劲,饶是他们在公司毫无接触,上下班特意错开打卡时间,也没能逃过他的火眼金睛,老罗这天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祁衍的肩膀,沉重叹息:“唉,小荀今天请假去拔牙了,又给我们留了一堆活儿。”

他这话难免有些告状的意味,可祁衍听了只觉得可笑,说到底他和荀卉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连帮她赔礼道歉的资格都没有。祁衍的笑虚伪到他自己都想戳破,他只随口答复了几句。

去茶水间倒水时祁衍还在想着老罗的话,滚烫的开水滴在手上他也没来得及反应,手背一小块皮肤登时被烫得通红,祁衍只是轻轻倒吸了一口气,低头望着淌到指尖的水滴,忽地想起荀卉下身吞吐他的手指时嫣红花瓣间吐露的甜腻清液。

不能再想下去了。

收到消息时祁衍并不惊讶,荀卉内心总是充满矛盾,冲动时一举一动不计后果,清醒过后又会反复回味当时的场景,一旦她认为自己做错便势必要道歉抵消心里的愧疚,她当下必定是为了那一天的口不择言过意不去,想要对他负荆请罪,他只当为了她的同理心同意。

绝不是因为他想见她。

这一次荀卉没有守在祁衍车旁,而是站在了视野极佳的无人角落,若有若无地张望四周,眼神却始终锁定着停车场入口。羽绒服有些宽大,她的手臂在袖子里滑溜得像泥鳅一般伸缩。荀卉今天戴了副框架眼镜,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样会显得真诚一些,便也这么做了,围巾下的呼吸堆积蒸腾,镜片起了一层白雾,荀卉宁愿把镜托挪到鼻尖也不愿意伸手擦拭。

她提起两边嘴角,拔完牙后空荡荡的伤口处会有漏风一般的咕叽声,荀卉庆幸自己的脸颊没有高高肿起,她才能这么快和祁衍见面。

这话说起来很自以为是,但荀卉的确能认出祁衍的脚步声,他的步调和别人不太一样,每一步都踩得从容又笃定,比如此时,她只循声便准确锁定了走过来的祁衍,她拨开额前碎发,把围巾扯到下巴,以一种欢快的步子迎上去。

“好久不见。”荀卉没有看到祁衍对她摆臭脸,心下一喜。

祁衍“嗯”了一声,也不过两天没见,“上车聊?”车灯闪了两下。

荀卉搓搓手指,有些局促,“你不介意的话。”身体却诚实地拉开了副驾车门。

音响和空调一同打开,钢琴曲声如泉水顺着山石流淌,叮咚作响,荀卉的心跳却乱成一团。倏然间拂上面庞的风带着工业的焦灼暖意,她感觉发梢都被炙得蜷曲。

荀卉摘下眼镜,抽了一张纸巾擦干水雾,纸巾揉成团却找不到地方扔,她不经思考地拉开了身前的抽屉,瞥见里面两枚包装鲜艳的避孕套后她又飞快地合上,这还是上一次车震后她留在这里的,身旁祁衍感受到她的慌乱,扬起嘴角。

“我…”荀卉早在心里排练了很久的台词突然都卡住,像在流利伴奏里等待空白提词器亮起的歌手般无措。

祁衍松松靠在椅背上,脸朝她的角度偏了一些,明明想要对她冷淡些,可语气还是一贯的温柔安抚口吻,“想到什么说什么吧。”

荀卉来不及分清主次,恍惚间只能想起那幅画,道,“昨天我见到了你妹妹。”

祁衍心中有些微妙,他猜不到蒋梨同她说了些什么。

“她给我看了张照片,”荀卉做了个深呼吸,手机在锁屏前就定格在那张照片,按下开机键后那少女又跃然于屏幕之上,“你画的这个女生,是我对吧?”语气中肯定比疑问更多,没有给祁衍否认的余地。

祁衍只消看一眼,便清楚自己在她面前已经没有秘密可言,无暇顾及这幅画是怎么重见天日的,他的身体比他更加迫切地撕裂自己的伪装,剖开真心奉上,他听见自己有些沙哑的声音,“是你。”

“所以你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我了?”荀卉并没有猜想被证实的喜悦,反而陷入了更深的困惑之中。

“不算是,是最近的事情。”祁衍知道这样回答会减少她的罪恶感。

荀卉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她忽地觉察自己的反应不太合适,即刻悬崖勒马,“我是说,那天我说了伤害你的话,对不起,我当时不知道你喜欢我。”

祁衍自嘲地笑了笑,“没事,你说的也不全错,一般哪有炮友会谈感情的,何况我也没有亲口对你表白过。”言语间不过是安慰她“不知者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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