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娇俏 第43节(2 / 2)
雁凌霄默然,这两个小的,要不是一个像他,一个和连翘翘生了一样的杏眼,真想现在就丢出去。
犀哥儿张大嘴,惊讶:“啊?陛下,你也想做我娘的相公?”
“也?”雁凌霄挑眉,额角青筋砰砰直跳,唤来小朱子,耳语一番,让他差人把连翘翘回南梁后见过的人经过的事,一应事宜通通写成折子奏报。
随即掐着腋下拎起犀哥儿,扔到床尾,掖好被角后,语气生硬:“吃饱喝足就好好睡一觉,要是吵醒你娘亲,就把你丢进湖里喂鱼。”
宝鸭金炉紫烟袅袅,窗外湖水澹澹,船身随波轻轻晃荡。
连翘翘眼皮沉重,指尖一颤,就被人握住,耳边响起那人冷峻的声音:“醒了?”
心头的酸楚随湖水颠簸,倒灌入鼻腔,她别过脸,往蜀锦枕巾蹭去两滴泪。
雁凌霄扯一扯嘴角,笑容中有自嘲的意味,松开她的手:“既然醒了,就起来多吃点东西。骨瘦如柴的很好看?”
连翘翘揭开被角,借着昏黄烛光往里偷瞄,倒也称不上是瘦骨嶙峋、一马平川。她有气无力地坐起身,环顾变了番模样的茶室,哑着嗓子问:“陛下把哥儿姐儿安置在何处?”
“楼上,开了间有暖炉的客舱,现在都睡了。”雁凌霄一哂,觉得有些讽刺,连翘翘还能问什么?
“谢谢陛下。”连翘翘吁一口气,搭在领口的手放下,踌躇片刻,反握住雁凌霄的手腕,掌心一撑,欺身过去就想吻他。
雁凌霄扣住她的肩头,扭过脸,轻软而苦涩的吻羽毛般啄在嘴角。他眼眸微眯,轻蔑地笑了:“这就是你谢恩的方式?”
“妾身身无长物……”连翘翘屈起手指,盯着泛粉的指尖,叹了口气,“我没有别的东西能给你。”顿了顿,再补上一声“陛下”。
雁凌霄抚过她颈间的指痕,欣赏他亲手落下的烙印,冷笑:“朕不缺女人。”
“嗯。”连翘翘像被人在心口重重打了一拳,浑身一颤,轻声说,“我知道。”
酝酿已久的火气掠遍脏腑,雁凌霄忍了又忍,才没有当即甩手离去。他捻起连翘翘一缕发丝,缠绕在指间,凑近了嗅闻,近到仿佛含吮住连翘翘耳垂:“朕说什么,你信什么,朕说别的你为何不信?”
雁凌霄胸腔的震颤近在耳畔,连翘翘半边身子又麻又酥,香囊络子丝丝缕缕地拂过她的手背,她整个人都定住了,好似绣绷上的绣片,被几个字扎得动弹不得。
连翘翘朱唇微张,声音都在发抖:“陛下想说什么?”
第53章 ??金链
画舫不比宫里疏阔, 茶室窗户覆上密不透风的毡帘,狭窄而闷热。雁凌霄抱住连翘翘,下巴一点, 嘴唇轻贴滚烫的额, 想了想,回道:“没什么。”
连翘翘一时怔愣, 抬手握了握雁凌霄小臂,玄袍广袖下是熟悉的筋骨,指腹掠过的却是陌生的龙纹, 大内绣娘细密的针脚将她的心也密密匝匝缚紧。
世子,太子……帝王。他们分别日久,已然各自变了模样。
雁凌霄怜惜过的连翘翘,沾染了市井的泥腥, 手上有几条人命, 回首去看,连翘翘也不识得自己。总归要跟雁凌霄回宫去, 以皇城司的手段,这些年她经的事早晚会奉到文德殿书案上。
思及此, 连翘翘摩挲雁凌霄左手背的伤疤, 横下心道:“雁凌霄……有话要同你说。”
雁凌霄挑眉, 指尖点一点她的唇珠,沉声说:“没规矩。”
天大的规矩也比不得接下来的话。连翘翘像是站在悬崖边,怀揣破罐破摔的隐秘心思, 冷不丁道:“我在外头杀过人。”
雁凌霄眸色变幻,紧了紧环住连翘翘肩膀的力道, 额头相抵, 轻笑一声:“是么?”他翻来覆去揉捏连翘翘的手, 一节节揉按白生生的柔荑,没当真:“杀了就杀了。”
见连翘翘沉默,不像在说笑耍小性子,他这才坐直身,脸阴得能滴出水:“怎么回事?”
“陛下听了可会怪罪妾身?”眼瞅着雁凌霄不动,连翘翘叹口气,蜷起腿来环住双膝,隐去生子时大出血豁出半条命一节,低垂眼睫,一股脑把离京后的经历说了,“……若说吃苦,这些个也算不得苦。没少过银子,没短过吃穿,还有两个小的陪着。如果不是他们俩在,妾身决计支撑不了那么久。”
“裴鹤!”雁凌霄牙根耸动,恨恨道,“南梁的小皇帝让他那样轻易死了,还留具全尸,倒便宜了他。”说罢,捧住连翘翘侧脸,摸了摸她的鬓角:“当时情况危急,不出手就必死无疑,做得好。”
“陛下不嫌弃妾身杀过人?”连翘翘下巴抵在膝盖上,杏眼清凌凌的。
雁凌霄眼眸微眯,这才明白过来:“你故意说这些话,想试探朕……让朕厌了你?”
“那陛下厌了我吗?”连翘翘跪起身,搭着雁凌霄的肩,伏在他耳边,“我不是陛下偶然间忆起,叹一声可惜的连翘翘,不是一张单纯无垢的纸。欺君之罪,我一人就犯过万万次。陛下为什么不厌了我?”她发着热,吐息也是热的,像薰笼上烘热的兰草,一字一句叩进雁凌霄耳中。
“偶然?”雁凌霄冷笑,“连翘翘,你又知道这些年有多少次偶然?”
侧过脸去,鼻尖相碰,嘴唇轻触,像拂过干枯的花瓣。心头麻麻痒痒的,恨不得把她嚼碎了吃肚子里,又想好好捧着,碰一下怕化了。雁凌霄忍了又忍,扣住圆润的肩头,一手按在她脑后,闭眼吻下去。
他也惦记过自己。连翘翘也阖起眼,像吃了一把未熟的石榴,心头浮起微微的酸意。
她跪在榻边,很快失了气力跪不住,勾着雁凌霄脖颈,身子发烫,渐渐的也不知是雁凌霄的热意,还是她在发热,整个人烫得要融成水,溺死在绵绵不绝的吻里。这时候,连翘翘才确信,雁凌霄是再也不会放过她了。
“唔,陛下……雁凌霄!”松松拢在耳后的墨发横斜过玉白软枕,如雪地泼洒墨色,连翘翘推拒不成,两手虚握成拳捶了雁凌霄几下,已是上气不接下气,红泥小茶炉似的喘,嗔雁凌霄一眼:“妾身病体难愈,陛下收敛点吧。”
雁凌霄沉默良久,偏过脸去不看连翘翘,缓了好半天才和没事人一样站起身,有条不紊地为她脱衣净面,玉指一根根从指尖擦拭到指根,干燥的手心在一掌可握的腰间盘桓良久,再面无表情把人塞进衾被,严丝合缝地裹上。
“朕去看一眼两个小的。”雁凌霄说,“你好好躺着休息,有事就叫小朱子进来伺候,只是别想着跑,走廊都是人,窗下甲板也有侍卫值守,你跑不掉的。”
不会再离开了,连翘翘想,得到过一次惦念,知道雁凌霄没忘记过她,就已经足够。她不能再贪心地想要更多。
翌日,天蒙蒙亮,画舫就顺着玉湖沿线自南向北慢悠悠回到州府。
小朱子亲自伺候连翘翘梳洗,衣裳都是快马加鞭送到码头的新衣,百花刺绣繁复精美,穿在连翘翘身上却显得清新素净。他亲手给连翘翘簪一枚红宝牡丹发钗,望着铜镜里妩媚昳丽的美人,不期然红了眼眶:“这些年良娣受苦了啊。”
“过去的都过去了。”胭脂纸片衔在唇间,连翘翘抿抿嘴,脸色实在苍白,又点一点胭脂膏,在腮边拍散,斜签着身子睇小朱子一眼,笑道,“你都是陛下跟前的朱公公了,怎么还跟毛头小子一样,说哭就哭?”
小朱子破涕为笑,咧开嘴奉承几句,等侍女们端着铜盆和妆奁出去,压低声音问:“良娣回宫后要作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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