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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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从另一个角度看,这倒又非常符合赵相山的思路。

只是,如今这位率先提出以上思路的智囊,正缩头缩脑,躲在云楼树后面,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眼下这种情形,还要关注,就真真是找死了。

余慈本还在想,要不要换个地点、方式什么的,被白衣越俎代庖这么一说,也懒得动弹了——别人都这么想,他又何必急着撇清呢?更何况,他也承认,此时此刻,他心中正泛起波澜。

稍定心神,余慈还要思考,怎么从赤阴处获得几个关键要点,而此时,屋外脚步声由远而近,没有半点儿犹豫,一直到门前。

随即,来人堂堂正正,推门进来,且没有任何迟疑,掀起帘子,进了里间,面对都是不着寸缕的余慈和白衣,目不斜视,也毫不回避,叉手行礼:“赤阴见过天君!”

礼数周全,话音铿锵,如刀剑交鸣,虽在旖旎室中,却自有百折不屈之气。

余慈靠在榻后壁上,眼睛微微眯起,来人直白坚决、不坠志气的态度,让他微微怔然,也不免感慨。

这就是赤阴……但这也不是赤阴。

此时的赤阴,大概从晚课中被叫起,衣着罕见地比较随意,内里是一件居家常服,长衣直垂脚面,看得出还比较轻薄,显露出素纱长裤和笔直的腿线,在外则是临时裹了一件华丽丝绸披风,聊做遮掩。

在余慈眼中,此时的赤阴,就像是她所穿这样,外面的坚决,只是那一件华丽的披风,真正的心理防御,则是那什么都遮掩不住的细薄常服,至于真实的她……

她以为,面对一位已经迈入真实之域,又精通情绪神通的强者,能够遮掩住什么?

从这一点看,赤阴比白衣的“状态”,逊色了不止一筹。

可是,一个曾经呼来喝去,随时可以灭杀的懵懂小童,如今却将自家命运攥在掌心,生杀由之——谁面对这样的经历,能保持住平常心?

平静、从容和坚定,要做由衷而发、内外如一,何其难也!

倒是余慈,心中某个角度,仿佛在刹那拂去了尘埃,变得明亮通透起来。

任何心理都是客观存在的,比如“优越感”。

人与人之间的比较、竞争,失衡而又平衡,也是天人法则的一部分。

此时,赤阴心中有多么低落,他心里便有多么高昂!

这很幼稚、很卑劣……吗?

这一刻,余慈想到了羽清玄。

在拦海山外,羽清玄教他不失本心、不离初心。

他的本心是什么,是个很空泛的概念;但作为“初心”,还能有多复杂?

现在余慈不怕说:

当初在双仙教的少年,面对强大、残忍而又美丽的赤阴女仙,萌动的心思,不外乎战而胜之、压而服之、收而纳之……

这是赤阴烙刻在他心里的思维痕迹,也是少年不甘于人下的本能体现。

堂皇也好,阴暗也罢,可笑也不怕——此时此刻,它们分明都还在。

纵然数十载激流奔涌、泥沙沉淀,可就这么刨出来,竟依然如明珠般皎然。

而且,不是一颗,是一串!

人之所以为人,我之所为我,一整条脉络,从开始到现在,清晰演变,莫不呈现,或有异化,却不失本源。

余慈很欣慰,很坦然。

在这样的“成果”面前,罗刹鬼王的安排、夏夫人的谋划,都算不得什么了。

他也无需掩饰什么,对赤阴招手:

“来,你过来!”

一句话,击溃了赤阴所有的心防和尊严。

赤阴没有拒绝,也没有拒绝的意义,她面无表情,低垂眼帘,惟有入鬓的长眉还带着些许冷意,就这么慢慢趋前,到了床榻边缘。

余慈探手,轻抚她细腻如玉的面颊。

赤阴终于抬眼,眸中冷光凝定,然而她下一个动作,却是伸手,松开了颈下披风的系带。

丝绸披风无声滑落,映着灯光,薄衣之下的肌体,分明在绽放光采。

余慈笑了起来,没有阻止她。

赤阴现在不需要同情,不在乎伤害,若他赠予所谓的怜悯,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只会招来赤阴心底的冷笑。

这个人的“初心”在或不在,余慈不知,但她“本心”看来是在的!

正因为存在,两边心与心的碰撞,注定了仇怨和不谐。

这就对了,为了存在、为了抗争,手段无所谓,只要承受得住冲击和反噬。

悲剧在于,某些人会在抗争中迷失,在手段中灭顶。

这也算是“道与术”的差别。

长生不是“道”,却“几于道”,是道的近途,除此以外,一切心术权术,应该为“长生”来服务,而非相反。

最明显的反例,就是夏夫人。

可以确认,夏夫人已经迷失了,虽然到目前为止,论境界、心术、权位,夏夫人都在赤阴之上,可只要赤阴不死,保持住现在的心态,而夏夫人再不悔悟,早晚有一日,赤阴会高居于她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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